郊区的这处宅子，风景甚好，宁莞莞住的十分舒服。

玄曜已经开始学习如何当一个好夫君，睡前总会端来一盆热水帮她泡脚。

孕后期，经常水肿是常有的事情。

玄曜看的心疼，一边给她泡脚，一边帮她揉腿。

“早知女子怀孕如此艰难，就不让你怀了。”他板着脸抱怨着。

宁莞莞不以为意，“我这情况也不算特别差，况且我还吃了消肿丹，就是站久了，脚有些酸罢了。”

“你以后都别站着了，想去哪里我抱着你。”

宁莞莞被他逗笑了，他总是一本正经的说出不正经的话出来。

“你若是那么闲，那给孩子们想想名字吧。”

“孩子……们？”

“对呀！”宁莞莞摸了摸八个月大的肚子，比寻常孕妇还要大上一些，笑道：“龙凤胎。”

“玄龙，玄凤。”

“……你取名字如此草率，孩子们长大了要埋怨你的。”

“那我管不了那么多，我只管莞莞吾妻。”

“玄曜。”她温柔的凝视他，“你真的不回深海了吗？”

他摇头，“不回。”

“可那里才是你的家。”

他执起了她的手背，轻轻的吻了一下，“在你身边，才算是家。”

宁莞莞看清了他眼底的情绪，真诚且固执。

“玄曜，有件事我忘记跟你说了。”

“嗯？”

“人族的寿命最长也只能到一百岁，而且我以后变老，变丑，变成一个满头银发，满脸皱纹的小老太太。”

他缓缓开口：“哪又如何呢？”

她垂眸沉思，抬眸看他：“而你则是永远年轻好看的样子，我可能会比你早死。”

这就是现实，人族跟鲛人族的区别。

他掌心覆盖住她的手，低下头吻了吻，吐息很轻，落在她的手背上，“你不会死的，我不会让你死。”

宁莞莞想起他曾经从阎王手里把她的命抢了过来，她连忙警告他，“你不许再用元气珠乱来，人族的寿命本来有限，要顺应天命。”

“顺应天命。可我不想一人独活。”

“玄曜，你的人生不应该只有我一个人。”

“可我只想要你。”

玄曜的声音很轻，“你说那些变老，变丑对我来说都不是问题。我爱你从来都不是因为你的容颜，你的年龄。”

“如果……如果你不想看到我年轻的样子，我可以陪你变老。”

她怔了一下。

他捧起她的脸颊，温柔的吻了上去。

“莞莞，我遵从人族的一切，我指的是一切。我愿意陪你生老病死。”

宁莞莞被他吻得迷迷糊糊，心脏被他牵动着猛跳了许久。

仿佛只记得他说的是“一切”。

阳春三月，宁莞莞在院子里散步的时候，腹中传来痛楚，很快羊水破了，在旁边的玄曜脸都白了。

宁莞莞不慌不忙指挥他，“扶我进房，让冬梅去喊稳婆，在吩咐人去煮热水。”

玄曜将她扶着进了房间，连忙跑出去找冬梅。

趁着这间隙，宁莞莞从百宝锦囊里取出了无痛生子丹。

丹药吃完以后，稳婆已经火急火燎的赶了过来，将玄曜赶出房间后，宁莞莞这才开始发力生子。

没一会儿，隔着房门焦急等待的玄曜就听到了婴儿的啼哭声，着急万分的问：“能进去了吗？”

稳婆剪去脐带，擦拭掉血迹后，让丫鬟抱着，笑盈盈的说：“恭喜夫人，贺喜夫人，是一对龙凤胎。”

宁莞莞早就知道了，没什么惊喜可言，不过她还是抬头看了一眼孩子，心里的石头瞧瞧的放了下来。

还好生出来的婴儿是人族模样，若是生出了鲛人，估计要把稳婆给吓死。

玄曜对两孩子的态度倒也不温不火。

宁莞莞让他热情点，玄曜就对着两孩子亲了又亲。

龙凤胎三岁的时候，宁莞莞发现两孩子身上的鲛人基因开始初露矛头。

宁莞莞带着他们回到了雾海国。

面朝大海，两个孩子快乐的直接跃入海中，宁莞莞吓得一个激灵，吼道：“给我上来。”

玄曜似乎看出她的担忧，直接搂住她，一个轻笑漫来，“莞莞，你不会是怕他们不会游泳吧？”

话音刚落，就瞧见两条小鲛人在水中蹦跶的欢乐。

宁莞莞轻叹：“是我想多了。”

他低头吻了吻她的唇，争宠道：“别老把注意力放在那两无关要紧的孩子身上，多关心关心我。”

她眼睫轻轻的颤了颤，“光天化日之下，你不要乱来。”

玄曜没管她的抗拒，温热的唇贴了过来。

海底钻出两个小脑袋，“羞羞羞！爹爹跟娘亲在亲亲。”

宁莞莞羞得脸都红了，连忙推开玄曜，蹙眉岔开话题，“你有点当爹爹的样子，快去教他们游水。”

玄曜哼了一声，“不去。”

她娇嗔道：“快去啦。”

玄曜心里软了一下，黑沉沉的眼眸浸染了不清明的欲望，“不给好处不去。”

宁莞莞怕他捣乱，连忙飞快的在他脸颊了亲了一口。

玄曜直直的看进她的眼睛，“我要的不是这个好处。”

那眼神太直接了，看的她脸红心跳，她娇哼了一声，“晚上。”

玄曜满意的摸了摸她的耳垂，指尖点在了她的红唇上，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这才转身往海里走去。

没一会儿，宁莞莞就看到一大两小在海中嬉戏。

两个孩子的鲛人模样跟玄曜的一模一样，甚至是他的复刻版。银发蓝眸银尾，还海中美的不像话。

这次初显鲛人血统后，两个孩子分别有了不同的态度。

哥哥很喜欢在水中畅游，他更愿意成为鲛人，而妹妹性子胆小一些，她喜欢自己成为人族多一点。

针对两个孩子对于自己血统的不用意见，宁莞莞也给予了引导和尊重。

两个孩子十八岁的时候，哥哥天性自由回归大海，与鲛人一族为伍。；而妹妹则嫁给了意中人，过着寻常人家的日子。

彼时宁莞莞已入中年，她对照铜镜的时候，虽然姿色不减当年，可依旧能看到耳鬓两边初露的银发。

而玄曜似乎也在跟她一样，慢慢的变老。

宁莞莞以为是他弄的幻化术，只为逗她开心，并没有放在心上。

此时东蛮国在李嘉怀统治下，国泰明安，百姓安居乐业。

宁莞莞觉得自己没啥遗憾了，把孩子养大了，与玄曜白头偕老了。

八十八岁的时候，她在这个世界里的寿命走到了尽头，玄曜握住她的手，少年时候的清澈眼眸随着年纪苍老而浑浊起来。

她伸手擦拭掉玄曜的眼角的泪水，缓声道：“生老病死，是人族的必经之路，我这辈子也无憾了，能与你白头偕老。不算白过。”

玄曜闭了闭眼，眼泪顺着眼角不停的掉落下来，第一次感受到生命脆弱的可怕之处。

“莞莞，我也无憾。与你共度的日子，是我最幸福的时刻。”

“答应我，要好好活着。”

弥留之际，宁莞莞不知道，玄曜的眼泪并没有变成小珍珠。

最后，她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

两兄妹赶回家的时候，就看到爹爹跟娘亲和衣并卧在床榻上，已经没了气息。

妹妹悲痛的哭道：“爹爹是鲛人，有长生不老之术，怎么会……”

哥哥轻叹了口气，“我三岁那年，爹爹曾问我是否愿意回去鲛人族，当时我说愿意，他便将他体内的元气珠给了我。”

妹妹愣了一下，“爹爹竟然……为了娘亲，放弃了长生不老，甘愿当做人族。”

哥哥默然，“爹爹对娘亲情深义重。他的遗愿，就是与娘亲葬在一起，永不分离。”

生同枕，死同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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