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往的回忆如同铁锤打着俞笑晗颤抖的身躯，一锤一锤敲打在她满目苍夷的心门上，无情的敲碎早已腐烂不堪的心版。她的心好痛，为何小婉会染上毒品？为何她无法帮她？

“扣动扳机吧，丫头。”庄云天伸出手来稳定频频发抖的双手，用巨大的手掌包裹住她握紧的拳头，避免她错失目标。“不要让你的泪水白流。也许你亲人的灵魂正在你的四周暗暗鼓励你扣下扳机，将我这该死的毒枭一枪打进地狱的深渊。”

地狱的深渊－－－

她早下地狱了，从她表妹自甘堕落为了毒品去卖淫后，她即生活在地狱中。

“对不起，姐姐。”

她想起小婉林中前说过的话。

“我不该吸毒－－－”已然濒临死亡边缘的小婉脸上满是泪痕，只有紧捉住她衣袖的小手还勉强透露一丝生命迹象。

“现在才说似乎太晚了些－－－”小巧的脸庞上净是数不完的抱歉，半岁着源源不断的鼻血流入俞笑晗的眼眶之中。她拼命的用衣袖擦拭如哄睡般的鼻血，但它们却好像长江一泻千里不断的往下流，无论她再怎么擦也擦不干净。

“不晚，一点都不晚。”俞笑晗的眼泪和小婉的血液一样也流不完，涓滴落在小婉的脸上，和天际开始滑落的雨滴同感同悲。

“姐姐立刻带你去烟毒勒戒中心，那儿的一声一定有办法帮你，你会很快好起来的，等你好了，我们在一起去郊外踏青，姐姐会帮你准备你最爱吃的三明治和柠檬汁。”她试着微笑，但要装出笑容是那么的困难，她试了几次还是挤不出笑容，反而挤出更多泪水。

“三明治－－－”渐渐进入弥留的岳小婉总算勉强捉住过往的时光，那儿有她和她表姐无拘的身影，愉快的徜徉在蔚蓝的晴空之下。

“我最喜欢－－－吃姐姐做的－－－三明治了－－－”小婉绽开了一个虚弱的笑容，似乎闻到了三明治的味道。

如果时光能够倒流该有多好！流回到最初的时光，流回到她还不知道毒品为何物的世界。但她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她已经螓首扼杀了自己的生命，任凭她再如何祈求都不可能重生。

“三明治－－－我好想吃哦－－－可惜－－－我－－－再也－－－吃不－－－到－－－了－－－”微弱的声音随着远去的气息慢慢离开人世，在灵魂即将抽离肉体的那一刻，小婉想起来一件重要的事情，她必须趁着还有力气说话的时候把它说出口，那关系到她姐姐的一生。

“姐－－－姐－－－”她气若游丝的要俞笑晗附耳，俞笑晗连忙低头倾听她的声音。“呼－－－要－－－帮－－－我－－－报－－－仇－－－”

“你说什么？”尽管已经可能的将耳朵贴近，俞笑晗仍无法听清楚她表妹的遗言。她的身体好冰！老天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她妹妹？

“呼－－－不－－－”岳小婉痛苦的低喊，生怕自己无法顺利的将话说出口。

“说清楚一点。”俞笑晗一面要求一面掉泪，因为她知道她最爱的小妹即将离开人世，她却使不上半点力帮她。

“－－－要－－－帮我－－－报仇－－－”小婉用尽力气终于吼出她临走前最后的遗言，俞笑晗顿时呆住，不相信她年仅十七岁的妹妹就这么离开了人间。

“小婉－－－”她抱住妹妹的尸体痛哭，泪水和雨水直扑下来，浸湿了岳小婉的身体，也洗净了她清纯的脸庞。

这是自岳小婉染上毒品后，俞笑晗第一次看见她如此安详的脸，她睡得很沉，失去呼吸的俏脸平静的叫人心疼。

要帮我报仇。

耳边回荡的净是小婉最后的交代，沉下一张脸，俞笑晗轻轻拭去岳小婉脸上的血渍。她的泪干了，身体也湿透了，但她不在乎，她唯一在乎的妹妹都走了，她又有什么好在乎的呢？

“安息吧！小婉，姐姐一定帮你报仇。”

安息吧！小婉，姐姐一定帮你报仇。

当日在陋巷中的誓言再一次重回她的眼前，抬起一双愤恨的眼，丧失亲人的哀伤立即取代了俞笑晗原本害怕的心情。透过黑玉色的瞳孔，俞笑晗看见庄云天眼中那簇茂盛灰蒙的绿林，正等待着她的野火将他燃烧殆尽。

她毫不犹豫的扣下扳机，喀一声的前兆一如昨夜的记忆，可是她等待中的烟火和巨响声却未如她预期中出现。

这是怎么回事？她不是扣下扳机了吗？为何不见子弹从弹道射出？

“如果我是你的话，在扣动扳机之前我会先检查一下弹夹，看看这把枪究竟有没有子弹。”庄云天柔软但冰冷的话语由她的头顶上方溢出。猛抬头一看，俊美的邪气的脸庞上不但没有死亡的阴影，反而印满了胜利的标记，摆明了是耍她。

“喏，子弹在这儿。”他神清气爽的自口袋中拿出弹夹，在她眼前晃动，表情嘲讽，“只有急于赴死的笨蛋才会不经大脑的接受敌人丢过来的枪支。这就是你的第二课，千万别接受敌人的馈赠。”他笑的可愉快了，摆明将她当成傻瓜，“当然，敌人的挑衅更是接受不得。”

嘲笑之余他还不忘削她一顿，讽刺到极点的笑容叫俞笑晗咬牙切齿，恨不得将他的骨头一根一根拆下来喂狗。无疑的，她便是他口中的笨蛋，她是白痴才会在他的眼前流泪。

“你去死吧！”她脸红脖子粗的开骂，丢掉手中一点用也没有的枪支，改用爪子攻击他。

“你用字的礼貌需要再加强，丫头。”他轻轻松松的捉住了她泼辣的手臂，掐住了她的手腕遏止住攻击。“明天我们就开始你的第三课，语言。我希望你又那份天赋学会。你知道收一个笨学生是很烦人的事，我不想得忧郁症。”

嗛！意思就是她是个语言白痴吗？这混账又拿她消遣她！

“干！”俞笑晗干脆手脚嘴巴一起来，辱骂他之余还不忘踢他几脚。在挣扎的同时她的脚跟着往他的胫骨狠狠的踢下去，庄云天敏捷的闪开，在闪人的刹那放掉钳制住她的手，害她差点跌倒，好在千钧一发之刻她及时恢复了平衡感，并抬高褪踢了他一脚，立志非把他那张俊脸踢出个洞来不可。

“身手不错。”庄云天挪动了一下尊容往后退，照例躲过了她野猫似的攻击。“我想，这大概是你念的最好的学科了，你一定时常和人打架吧？”依照她容易被激怒的个性来看，八成是。

“要你管！”这杀千刀的死毒枭，总说中她的要害。

接着她又是一踢，这回却连个影也没踢中，反倒想只等着下锅的鸭子被庄云天捉住飞毛腿，将她一把提起来倒吊。

“肉搏战没有呢想象中来得简单，丫头。”倚仗着一百八十七公分高的优势，庄云天睥睨的眼神显得特别邪恶。“在你还没学会评估敌人的实力前千万别蠢得乱出手脚，否则结果就人和现在一样，懂吗？”活像只待宰的鸭子。

俞笑晗僵硬的点点头，难堪的发现自己并没有多少反驳的能力，只能莫名的在心里又划上了一笔。他欠她的太多了，总有一天她会连本带利的讨回来。

“拿去。”他放开她，将被丢置在地上的手枪重心装上子弹上膛，然后交给她。

俞笑晗惊讶的接下手枪，举起枪支对准他的心脏，一脸迷惑的问他：“你不怕我乘机杀了你？现在我很确定我手上这把手枪不但有子弹，而且已经上了膛，只要我轻轻扣一下扳机，你就会没命。”他不像是一个轻率的人啊。

“多用一下你的大脑，丫头。不要只会凭冲动做事。”庄云天自信的扬起眉毛，不认为她会笨到搞不清什么对她有利。“现在开枪对你没有任何好处，除了我之外，没人能帮你深入组织内部，你最好考虑清楚。”

是的，现在除了庄云天之外没有人能够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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