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掌柜和李嫚一直静静地坐在鸡嗉子树下石桌旁边的石头上，没有去打扰地狱魔王。李嫚突然问：“时候还未到，他到这里来干什么？”

李掌柜说：“高手间的决斗，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影响，哪怕是风沙，阳光，昆虫都将会影响他们的胜败，蓝血头陀选在这里，当然有他的用意。”

李嫚说：“什么用意？”

李掌柜说：“想必他对这里的地形很熟，而且说不定还会先到这里来做些手脚。”

李嫚说：“所以他也一定要先到这里来看看，熟悉一下这里的环境，再看看蓝血头陀会在什么地方做手脚。”

李掌柜说：“不错，这是千百年来成功的人都会这样做的，无论在什么事情上。”

李嫚忍不住悄悄说：“他站在这里发呆，又是为了什么呢？”

李掌柜沉吟着，说：“后天他来的时候，蓝血头陀必定已先到了。”

李嫚说：“哦？”

李掌柜说：“因为先来的人，就有权先占据最佳地势，蓝血头陀当然不会错过这机会。”

李嫚说：“那么，地狱魔王为什么不先到？”

李掌柜叹口气：“也许他认为自己年轻，应该让长辈，也许……他还有别的用意。”

他突然笑了笑，接着说：“地狱魔王虽然是个狗人，但却并不是个普通人，有时我都猜不透。”

李嫚眨着眼说：“依我看来，这里所有的地方都差不多。”

李掌柜说：“但他站着的地方是最佳的。”

李嫚说：“他站的这地方又有什么不同？”

李掌柜说：“蓝血头陀站在这里，地狱魔王势必要在他对面。”

李嫚说：“嗯。”

李掌柜说：“决斗的时候，正是太阳下山的时候……”

李嫚抢着说：“我明白了，夕阳往这边照过去，站在对面的人，就会被阳光刺着眼睛，这样就给了对方杀他的机会。”

李掌柜叹息说：“正是如此。”

李嫚说：“蓝血头陀既然一定会站在这地方，他站在这里干什么？”

李掌柜说：“找寻他自己要站的地方，不过······”

李嫚打断他的话说：“不过什么？”

李掌柜接着又说：“不过，夕阳照在林上也会闪光，因为树枝上还有积雪，所以站在这里的人，眼睛也会被雪光耀眼。”

这时地狱魔王已走到对面的一棵树下。

李嫚的目光不由自主跟着看了过去，突然被一片刺眼的光芒照中了眼睛。那棵树上的积雪似乎最厚实，所处的位置也最好，所以反光也就更强烈。

李掌柜微笑着说：“现在你明白了？”

李嫚点点头：“明白了。”

李掌柜说：“不过，他还应该到树上去。”

李嫚说：“为什么？”

李掌柜说：“虽然他看得很仔细，也找到了最佳位置，但还是不够细致。”

李嫚说：“什么地方看漏了？”

李掌柜说：“树上。”

李嫚说：“树上？”

李掌柜说：“他站在树下，如果蓝血头陀先对他出招，务必会将他左右全都封死，这样他就只好往树上飞去躲避，如果蓝血头陀在那树枝上做了手脚呢？”

李嫚说：“树枝就会断。”

李掌柜说：“对。他的人就会掉下来，正好掉在蓝血头陀发过来的招上。”

李嫚说：“他就会被击中而败。”

李掌柜说：“所以他应该到树上去检查那些树枝，看看蓝血头陀在那些树枝上做过手脚没有。”

但地狱魔王并没有到树上去查看，向他们走了过来。

李嫚说：“看来他很相信蓝血头陀。”

李掌柜说：“也许是他不够仔细。”

李嫚说：“也许是他大意。”

李掌柜说：“往往在你认为那地方不会有什么问题时，偏偏那里就会出问题。”

李嫚说：“您是说，蓝血头陀在别的地方都不会做手脚，让地狱魔王查看不出什么问题时，就不会去查看别的地方，这样他就会在那树枝上做手脚？”

李掌柜说：“除了这种外，还有种可能。”

李嫚说：“哪种？”

李掌柜说：“如果蓝血头陀在树枝上做过手脚，当他面对着蓝血头陀时，树枝若是突然断了，就会怎么样？”

李嫚说：“自然就会掉下来。”

李掌柜说：“掉在哪里？”

李嫚说：“地上。”她眼睛突然一亮，很快的接着又说：“也许就掉在他面前，也许就掉在他头上，他就难免会分心，一分心蓝血头陀就会出手杀他。”

李掌柜笑了笑，说：“不错。还有，到时树枝就算不掉下来，那断枝所发出的声音也会影响地狱魔王，让蓝血头陀找到杀他的机会。”

李嫚说：“所以他必须将每一棵树的情况都先探测一遍，就正如他探测这里的土质一样。”

李掌柜叹了口气，说：“你现在总算明白了。”

李嫚也叹了口气，说：“我现在的确明白了，原来决斗之前还有这么多学问。”

李掌柜说：“无论做什么，都有很多学问，只是，地狱魔王太年轻了，毕竟年轻。”

李嫚说：“我们为何不提醒他。”

地狱魔王又站住了，就站在离那棵树两丈的地方。

李掌柜凝注着地狱魔王，缓缓说：“也许他根本就不用上去查看。”

李嫚说：“哦？”

李掌柜说：“刚才他站在树下时，吹起了一阵北风，如果蓝血头陀在上面做过手脚，他一定能听见。”

李嫚说：“所以我们用不着提醒他？”

李掌柜说：“是。”

李嫚笑着说：“看来并不是他不够仔细，也不是他没有想到，而是他早已听见了。”

李掌柜说：“他们虽然后天才决斗，其实早在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就已开始，这段时间才是真正考验他们细心，耐力，智慧的时候，也是他们互相揣摸对方功夫底的时间。他们的胜负，在这段时间里就已决定，到了真正出手时，一刹那间就可决出胜负。”

李嫚叹息着说：“但别人却只能看到那一瞬间的辉煌，有谁知道他们为了那一招曾经花了多少工夫？”

李掌柜眼中突然露出一种萧索之意，望着还站在那里的地狱魔王，缓缓说：“一个真正的高手在这世上，必定是寂寞的，因为别人只看到他们辉煌的一面，却看不到他们所付出的牺牲，所以根本就没有人能了解他。”

李嫚垂着头弄着衣角，幽幽说：“但他们是不是不需要别人了解呢？”

地狱魔王转过身来，看着鸡嗉子树梢。

李掌柜长长叹了口气，说：“别人都以为地狱魔王是个杀人如麻的魔鬼，又有谁知道他其实是一个内心充满仁慈的善良之人。”

李嫚垂着头，叹息着说：“这也许是因为他长相凶恶，这个世界原本就是看人的外貌。”

这个世界原本就如此，越是有毒的东西越是美丽，越是无毒的越是丑陋。植物尚且如此，何况是人了。

长相英俊的人，就算再坏，别人也会认为他是个好人。还有那些穿着光鲜的人，做的事再坏，别人也怀疑不到他们的头上。而那些穿着清苦的人，从来未做过偷鸡摸狗的事，只要看见他路过，别人定会怀疑是他偷走了东西。

这只怪，那些名人都把坏人丑化成长相丑陋凶恶的面相，而将那些做好事的人美化成英俊潇洒的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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