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不去 回不来(01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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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叮。”二爷的电话响起。
“喂,郭支书。”二爷回了一句就听着电话。
“嗯。来嘛,饭菜不够,煮面条。”过了一会儿,二爷放下电话。
“去整点菜叶子,打点蛋,煮面条。郭支书几个要过来吃饭。”二爷对二娘说。
“这阵了,他们还没吃饭?”二娘起身嘟嚷道。
“他们解决章四娃婆娘的事,整来戗起了,没整归一,饭也没吃。说是到我这儿来,让我说话,怎么办。”二爷摊着两手说道。
“章四娃婆娘是怎么一回事儿?”山椿问道。
“章四娃长年在外打工,陈莲在家侍奉他瞎眼的老妈和带两个娃儿读书。一个人在家也恼火,陈莲这人长得也不错,又读过高中,算是有文化,也懂道理。左邻右舍的和本家的人都很夸她。不晓得咋回事,最近却传出她和坡那边的钟三娃乱搞。也不晓得是真是假。章四娃听湾头的人传信说了,从外面回来和陈莲闹得凶,又去找钟三娃打了一架。扯到村上,解决了几次都要没扯好。”二爷简单的说了一下。
“陈莲这人对老人和子女咋样?”山椿问。
“好着呢。把你瞎子大嫂服侍得很好的,两个女儿一个在县头上高中,一个在乡上读初中。成绩都不错,教育得也中规中矩的。”
“她有外心?”
“没有吧。对章老四也好。看不出。”
“那钟三娃人如何?”
“钟三娃也是个老实人,他婆娘出去广东打工挣钱,他在家带三个子女,也没听说有不好的。干活是一把好手,自己那点田土做好了,还包了别人的田土还种。农忙时还帮人做田土里的活儿。”
“那陈莲家帮过吗?”
“帮过啊。”
郭支书带着古袢儿、章四娃、陈莲、钟三娃和村妇女主任一起来了二爷家。
“来,坐,先吃饭。”二爷招呼大家围桌而坐,章四娃、承莲、钟三娃扭捏着不敢坐下吃饭。
“都是乡里乡亲的,事儿归事儿,先吃饭。”二娘又添了些菜便招呼几个入座喝酒,三人才坐下。
“古镇长,上坐。”山椿招呼古袢儿坐上方。
“老支书在上,我哪敢坐上方。”古袢儿推辞,在横方坐下。
“小妹子,喝点儿?”二爷滗了一杯酒递给古袢儿。
“尝一点点,就这一杯,还有事儿要请教老支书。”古袢儿接了酒。
“好呢,你们公事在身就尝一杯吧。我和山椿已经喝了两杯了,再喝一杯陪你们。”二爷招呼山椿陪酒。
“好的。”山椿忙应道。
“真香,城里的饭菜真没法比。”古袢儿喝着鸡汤,又吃了一瓣糖盐蒜,赞叹道。
“那当然,我二娘的手艺那不是吹的。再加上这好食材,自然香。”山椿附和道。
“吹吧,你就。粗茶淡饭,妹子将就着吃。”二娘端着满室生香的椿芽炒鹅蛋进来听见山椿的话急忙谦虚道。
“这什么啊,这么香。”古袢儿搛了一筷子椿芽蛋嚼着。
“香,就多吃点。我二娘可偏心了,我来都没这椿芽炒鹅蛋,领导们一来,就端上来了。”山椿的话逗得几个人都笑了。
“老支书,今天这事,还得你出面才整得明白。”吃完饭,陈莲帮二娘收拾碗筷。郭支书叫章四娃和钟三娃到院子里等一下。等大家出去了,便对二爷请求。
“我出去一下。”山椿见他得要谈公事,就起身准备出去。
“二娃,你别走,你听一下,等会你拿个主意,我就不管了。”二爷喊住山椿。
“我没资格管,你不管了,怎么行。”山椿急忙推辞。
“要说,我也没资格管。支部处理就好。”二爷还是不想管。
“章二爷,我们处理不好,还请你老和山椿哥作个判断。”郭书记急忙央求,顺带把山椿扯了进来。
“你们这是公事,我们一介百姓,不便说话,处理得好就村上处理,处理不好就交乡上吧。”二爷还是不想出面。
“算了,我听听吧。现在情况是怎么样?”山椿见古袢儿、郭支书和妇女主任都看着自己,很无奈。
“现在事情没弄明白。四娃听了闲话,硬说陈莲和三娃有那事,陈莲和三娃又不承认,无法断定。村委的意思是在今天章家清明会上让大家公断。我是不同意的,认为该交给上级处理。郭书记又怕事情扩大了,影响不好。所以今天就在清明会上去说了说。”古袢儿出言说道。
“那今天清明会上怎么样?”二爷问道。
“今天来了四五十个人,有五个说承莲不守妇道,该罚。有十个说钟三娃憨人干傻事,该送派出所坐牢。大部会的人不相信陈莲会有这事儿。”郭支书回应道。
“那章四娃怎么说?”山椿问。
“他说湾里有人给他打电话说的,他要钟三娃坐牢。”妇女主任答话。
“他说要钟三娃坐牢,说没说要陈莲怎么样?”二爷问。
“没有。”古袢儿回答。
“我要去喂鱼了,二娃,你给他们理一理。”二爷对山椿说了一句,起身出去了,看也没看古袢儿和郭支书。不一会,院外的池塘边响起了二爷吆喝声,大黄追逐嬉戏的吠叫声,鸡鸭鹅的唱和声。
“怎么办?”等了好一会儿,古袢儿似在问郭支书,眼睛却盯着山椿。
“椿哥,你说咋办?”郭支书问山椿。
“这事儿,我还得问问他们三个。”沉默了一下,山椿说道。
“好,我叫他们进来。”郭支书立马起身准备出去叫人。
“别,我来叫,我来谈,古镇长在场就行。郭支书你去陪二爷抽会儿烟。”山椿忙道。
“那好吧。”郭支书迟疑了一下出去了。
“章老四。”山椿走门口,朝站在院坝里的章四娃招了招手。
“二叔。”章四娃走进堂屋恭敬的叫道。
“坐。”山椿招呼章四娃坐下。
“老四,这里只有我和古镇长两人,我想问你几个问题,你得实话实说。”山椿看了看古袢,开口问。
“要得。”章四娃小声回答。
“我记得你和陈莲是自由恋爱的吧。”
“是的,我们在学校读书的时候耍的。”
“她好吗?”
“好,好吧。”章四娃想了想回答。
“怎么好?”
“对我好,对我妈好,对两个女儿也好。”
“具体点。”
“我在外打工,她写信,打电话都是关心我,怕我冷了,饿了,叫我少去做重活危险活儿,叫我要舍得吃保重身体。每次回家,都不要我干活,说我在外面累了。对我瞎眼的妈端茶道水,洗衣做饭,倒屎倒尿,把我妈养得白白胖胖,清清爽爽的。操持我两个女儿上学,对女儿的教育也到位,还要做地里的农活,喂养家禽家畜。”
“你一个月拿多少钱回家。”
“有时两千有时一千多。”
“一家人的开支够吗?”
“加上她地里养鸡鸭鹅的收入,能够。”
“她乱用钱吗?”
“不,她自己很节约,钱都用在我我妈和女儿身上了。”
“这样的老婆难找哦。”
“她变了。”
“怎么变了?”
“她和钟三娃。”
“你为啥说陈莲和钟三娃有问题?”
“有人打电话给我说的。”
“谁啊。”
“二叔,打电话的人要求我保密。”
“你相信他的话吗?”
“无风不起浪。”
“呵呵,还无风不起浪,如果没有风,有人要掀起浪呢?”
“不会吧,我和他又没仇。”
“有仇没仇不论,也许就是误传呢。”
“他说得真切,不会误传。”
“他说得真切?他看见的?”
“他说他听说的。”
“所以嘛,误传的可能性大了去了。何必不相信自己的婆娘,却相信一个外人的电话呢。”
章四娃沉默了。
“你想和她离婚吗”
章四娃还是沉默。
“她要和你离婚吗?”
章四娃摇了摇头。
“去想想吧。你和钟三娃这事扯了这么久了,闹得沸沸扬扬的,闹起好听吗?这些无中生有的事儿说多了,既寒人心,又让人看笑话。如果你还相和陈莲过下去,就相信她,不要去听那些谣言。”
“这事儿都传遍了,没脸见人。”章四娃抬起头望着山椿又看看古袢儿。
“脸是自己给自己的,不是别人给的。自己不信谣言,还怕什么谣言?放心吧,想清楚了告诉我,我会把谣言降到最低程度。”
“二娘,你叫陈莲过来一下。”章四娃出去,二娘进来送开水,山椿叫二娘喊一下陈莲。
“二叔。”陈莲来到堂屋。
“陈莲,这里就我们三个人,古镇长是一个很有素质的人。我们呢,是一家人。我想听听你的事儿,要实话。”山椿说道。
“二叔,确实是我有错。”陈莲很耿直的承认。
“有什么错?”山椿问。
“刚才二婆在灶房里给我说了,让我把事情老老实实的给二叔说,她说二叔能给我一条宽路。”陈莲低着头。
“哦,那好。你说来我们听听。”山椿心里已经有数了。
我和四娃是读高中时耍的朋友,我们互相喜欢。但我家爸妈不同意,嫌四娃家有个瞎眼的妈妈。嫁到他家要吃苦。可我不怕,我就是喜欢他。我自己的事儿自己做主,爸妈拗不过我,我就嫁过来了。
开始,做点农业生产,能够一家人生活,过得去,我们也沉浸在幸福中。可是,等两个女儿出生,吃饭穿衣上学开支大了,家里生活就过得艰难了,四娃见我和跟着他吃苦,曾经提出离婚,让我另外去找条件好的。论我的条件和我娘家条件,我要另找是肯定能找到更好的。可我和他的感情很深,我还有两个女儿,他还有一个瞎眼的妈妈,我走了,四娃怎么办?瞎子妈怎么办?女儿还那么小,又怎么办?苦,熬一熬就过去了。但,两个人死守着家不是办法,我就和四娃商量,一个人守家,一个人外出挣钱养家。四娃说让我出去,一是女人出外找工作容易些,二是我干事性子要硬些,在外不会受欺负,三是我一个女人在家,很多的重活儿会很累,吃不消。我当然想出去,打工挣钱,一条活儿,省心。可想到四娃在家面对一老两小三个女人,老的瞎眼,小的吃穿用度上学,对一个大男人也太难了。最后还是让四娃出去了。
我在家里做事儿的累,不说了。就说对四娃在外面的担心和牵挂,那种揪心的思绪实在太苦了。每次在灯下给四娃写信,我常常是泪流满面,信纸上却是满纸的叮嘱,冷暖的问候,没一点痛苦的流露,怕影响他的情绪;在打电话的时候是笑声不断,慰藉声声,心里却流着泪。真累真苦,可为了生活,还得这样。
好在,我还是把妈妈和女儿们都照顾好了。生活的压力我不怕,可思念和身体的空虚却是无法忍受,常常自己折磨自己。这种已婚妇女享受未婚待遇的日子我坚持了十年,这十年间,有几年为了节约钱,春节四娃都没回来过,我就这样过着活寡妇的生活。
十年,一边是对四娃的思念,一边是身体的渴求,你知道我有多苦吗?二叔,不怕你笑话,古镇长,也不怕你瞧不起,这种日子,是会让人发疯的。这十年间,也有不少的男人想要我。有城时的老板,有乡里的干部,有村里的人,当然也有像我一样独守空房的男人。我坚决的拒绝,宁愿自己折磨,也守身如玉。
直到去年挖红苕的时候,我从坡上包产地里挑了一担红苕回家,收红苕的天一般都是久雨不停,绵绵不绝。干了一天的活儿,天已傍晚,一身疲困肚子空空,加之泥泞路滑,在离家百十米远的白虎台下坡那儿摔倒了,痛到不痛,却滚了一身的泥水,眉毛眼睛都看不见了,连发丝里全都是稀泥。坐在冷浸的泥水里,真是悲从中来,红苕散落在路边的土沟沟里静静的看着我哭泣。这时憨憨,哦,就是钟三娃,村里人都叫他憨憨。憨憨从那儿路过,见我摔倒了。把我扶起来,帮我把红苕装好,送回我家,转来再扶着我回屋。其间他一句话也没说,我也没说一句话。到了家里,他帮我在井里挑了水,烧了洗澡水。烧好后,他说莲妹子,以后有重活儿叫我一声。然后就走了。我也没回答他,自始至终没说一句话。他走后,我洗了澡,煮了饭,让婆婆吃了睡下。做完家务,流着泪微笑着给两个女儿和四娃打电话,一如既往,什么也没发生。
可从那天以后,憨憨总是在我地里有重活儿的时候来帮我。渐渐的,我习惯了他的帮忙,心里也感激他的帮忙。春节前吧,这个春节四娃没回家,因为没领到工钱。有天晚上,我鬼使神差,打了个电话,让憨敢来我家,说是有点事儿让他来帮帮忙。他来了,我弄了点菜,和他喝了点酒,感谢他的帮忙。然后,把他拉上了床。那晚,我干渴已久的身体得到了滋润,我很疯狂,没有话语,却有流泪,虽有流泪,却不是悲伤,只觉得有些许轻松,我不知道我背叛四娃时会有这种轻松的感觉,也可能是我的忠诚太沉重了吧。同时,流了许多汗水,当时我想这汗水应该是我如玉的身体被毁的泪水吧。憨憨是粗暴的用力,一次次的爆发,也没说一句话,也只是流了一身的汗。我一次次的被他碾压,他一次次的被我吸干。天亮前,我送他出门。我对他说,想我了就来,但如果哪天你不情我不愿了不得纠缠。憨憨重重的点了点头。我又对他说,和我做了,不准对自己婆娘不好。憨憨还是点了点头。就这样,三个月吧,我们做了十五次,每次我都很满足,很愉悦。所以书中所说的有爱的性才是愉悦的,好像不那么正确。有时身体的愉悦与心灵的愉悦是可以分割的,肉/欲也是快乐的。
“就是这样,你们评判吧,我到底是不是一个坏女人。”陈莲坦然的讲完一切,如同讲诉一个别人的故事。
听到这里,山椿到吸了一口凉气,心中隐隐的痛,世间这样的女人不在少数吧。如何评判她们,有资格评判吗?
古袢儿听得泪水涟涟,啜泣吞咽。女人真可怜,自己的身体自己不能做主。从现实看,这是一个多么坚强的女人,从人性看,这样的人是一种多么令人敬佩。世间能有几人守得住身体?身体沉沦了,还有几人能守得住心灵?我没有资格评判她。今天还交由人众去评判她,自己多么幼稚,真不是一个合格的干部。
“你怎么看你己。”山椿嘶哑着声音。
“我身子出轨心还在。”陈莲抬起了头。
“你想怎么办?”
“你指什么?”
“你和四娃的婚姻还有你和憨憨的事儿。”
“我想家的完整,但要看他的态度。我和憨憨,早就说好了的,你不情我不愿了不得纠缠。”
“这些事儿,你给四娃说过吗?”
“没有。我可以给他说,那是他不要我之后,不是现在。如果他还要我,那就只有改正,永远也不会说。”
“为什么?婚姻不是要忠诚吗?”古袢儿不明白承莲的意思。
“我不想毁我的家,也不想毁憨憨的家。”陈莲说得很坚定。
“忠诚不是毁家。”古袢儿说。
“男人,面子大于一切。在面子面前,家将不家。”陈莲这话到是很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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