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桀桀”，黑袍骷髅金属摩擦般刺耳的怪笑，在此时传来，却给人予一种凄惨瘆人之感，令人毛骨悚然。

  云霆与白袍少年的注意力，纷纷被吸引了过去。

  只见，那黑袍骷髅在血黄色的河面上，惊恐地奔跑着，然而仅仅瞬息的时间，它就被一道道似乎虫蛇，似手臂的暗影啃食，一点一点的沉入三途河。

  直至它的怪笑声淹没在忘川水之中，唯余一道向上举着的，全是森森白骨的手掌。

  阴风拂面，两人见状，霎时，一阵心沉谷底，一股冰冷从脚下开始，直透全身。

  白袍少年率先回过神来，手捏禅定印，道：“施主不必介怀，小僧并无恶意。”

  白袍少年吟诵了句佛号，继续道：“不过，小僧却是对你颇多好奇。比如，你身上的乾天玄袍，以及你的空间道法……”

  “不知，施主可愿为小僧解惑？”

  云霆右手持剑，左手从剑身上拭过，哂笑道：“大师可愿先为云霆解惑？”

  云霆心中不爽，虽然这白袍少年云淡风轻煞有介事的说道，但若是云霆刚才没有避开，下场估计比那头躺在地上发颤的三头地狱犬，好不了多少。

  “不敢！”

  白袍少年又道：“小僧法号无命。不知小僧有何可以为云施主效劳的地方？”

  “云霆与大师素未谋面，应该算是无冤无仇吧？”

  “然也。”

  “若是如此，那大师以无差别的攻击，是想借此渡我‘往生极乐’？”

  “施主误会了！小僧是偶然之下，才来到这个墟界，适才确实是为了救你，仅是出手稍有失方寸。”

  无命双手合十，继续道：“若是救你是善，那么除去两头妖孽自然也是善；反之，若是救你是恶，那么除去两头妖孽自然也是恶。小僧适才正参悟此理，到底出手救你好，还是不出手救你好，为此犹豫。然而小僧犹豫之际，风云突变，局势变化太快，小僧出于本心，情急之下出手，因此失了方寸。”

  两人交谈之际，黑袍骷髅沉没之后，三途河上忽然飘起一团阴森的鬼火。

  这团鬼火像一只眼睛，蓦地，从这团鬼火之中，爆发出了刺眼的光芒，光芒辐射至长恨桥，将云霆与无命笼罩其中。

  无命陡然转身，盯向那团鬼火，浑身佛光大涨，口中吟诵着阵阵佛号。

  与此同时，云霆瞪大左眼看去，顿时觉得精神一阵恍惚，惊鸿一瞥之间，他仿佛看见了，那团鬼火正中央，有一只殷红的鬼瞳。那只殷红的瞳孔，仿佛能勾魂摄魄。

  “七笙扶摇，角。”

  公孙曦玥的琴声响起，帮助云霆定住了心神。

  “走。”

  公孙曦玥一袭儒袍，气韵出尘，灵动的身姿犹如九天仙子。话音未落，便拉起云霆，迅速脱离了战场，避入了阴森枯槁的怪树林之中。

  两人奔走之际，远处，那团鬼火扑到了长恨桥上，已经与无命战斗到了一起。

  鬼火像棉花一般暴涨得巨大，无命瞬间就被裹挟进了鬼火之中，远处的云霆与公孙曦玥，根本见不到那团鬼火的真身。

  “你怎么会在这里？”云霆问道。

  公孙曦玥女扮男装，风姿飒沓，她丹唇轻起，淡淡说道：“宫主令我保护你，我一直在此等你，有三个多月了吧。”

  “明月宫宫主，公孙……我的母亲？”云霆内心五味杂陈。从美杜莎那边了解到当年，天都峰之战的内幕后，云霆对公孙明月的恨意，仿佛瞬间消散了一般，再也恨不起来。

  毕竟，血溶于水，很多恨意的消失，其实只需要一个理由。可以是你懂得了人情世故，也可以是忽然明白了另外一个真相，也可以是自己找到了一个可以说服自己的理由……

  而对于云霆来说，这个理由非常简单，那就是当年，自己的母亲并不是不顾他们兄弟，而是与美杜莎战于函谷关。

  公孙曦玥婉约一笑，道：“你不恨宫主了吗？”

  “我有表现得那么明显吗？”

  “你都不肯唤她母亲，这样还不够明显吗？”公孙曦玥道：“其实你不该恨宫主，这些年，她过得也很不容易。”

  “因为你兄长也恨她，而且宫主似乎也恨自己，所以宫主一直不肯解释，直到后来，轩辕惊风知晓了当年事情的来龙去脉。”

  “但是，轩辕惊风并没有原谅她，因为当初每个人都以为你已经不在了。”

  云霆调侃道：“初见你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样，没想到你还挺健谈的。兄长为何不原谅母亲？”

  “因为你，当初轩辕惊风以为你死了。‘不为你报仇之前，他不会原谅宫主’，这是他的原话。”

  公孙曦玥又道：“你难道都忘了吗？”

  “冷若冰霜，很多时候只是伪装而已，因为冷若冰霜可以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而且，曦玥礼教加身，既然已经是你的未婚妻，自然就不会再与任何男人有瓜葛。既然如此，那冷若冰霜就是最好的掩饰，美丽的外表会招来很多麻烦的，曦玥也自认为有几分姿色。”

  确实，很多时候我们无法见到她人的另外一面，只是我们还不够资格而已，这世间哪有那么多的冷若冰霜。

  “你不是有几分姿色，而是倾国倾城！”

  云霆道：“其实，你无须如此，以你的天资容貌，天下间仰慕你的男子多得是。”

  “你真的觉得我美吗？”公孙曦玥问得很突兀。

  云霆一愣，旋即肯定地点了点头，道：“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那与洛天仙相比，如何？”公孙曦玥目光直勾勾地盯着云霆，再次问道。

  “谁是洛天仙？”

  公孙曦玥一怔，她注视着云霆许久，见云霆不像是说谎，旋即，悠悠道：“昆仑界四大美人之一，号称东荒第一美貌的女帝。你不是口口声声称要娶，这天下最美的女子？”

  云霆嘴角一抽，洒笑道：“我根本不认得洛天仙，当初我指的最美的女子，并不是她，而是灵儿。”

  “这是一个误会！”

  “曾经在你身边的那个青衣女子？确实是钟灵毓秀！”公孙曦玥握紧了纤长的玉指，又道：“那你觉得，我与她相比，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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