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

  “行了，你的勤奋朕都在看眼里，不必全背。”周宸烨把《大学》递还给大皇子，骨节分明的手指绕着西山玉串。

  大皇子周明旭接过书本，有些失落地低下头。

  父皇一月才来一次，每次来会抽查课业，但是都不会听完，似乎很忙。

  母妃说，父皇心怀天下，日理万机，没有时间陪自己玩。

  可是自己明明听见了宫人说，父皇时常去墨林轩找秦娘娘，证明父皇是有时间的，有时间为何不陪陪母妃和自己。

  淑妃注意到了周明旭的失落，招手揽着周明旭，轻声安慰：“明旭去后院玩吧！母妃与父皇有事商议。”

  周明旭乖巧地行礼，“儿臣告退。”

  小小身影远去，淑妃才收回眼神，这孩子心思重，与自己一样，只是岁数小，藏不住事。

  淑妃回头，看皇上倦怠地倚在桌案上，悠闲地喝着茶，不似在乎孩子的心中所想，暗暗叹气，说起了正事，“皇上，凤仪宫已经搬空了，只剩大公主不肯去重华宫，一直吵嚷要……要李氏。”

  淑妃眼神紧盯，言语斟酌，只见皇上缓缓地掀起了眼皮，对上了妖冶邪佞的双眼，即使相处多年，被这样的眼睛瞧，还是会感到压迫。

  周宸烨想起了大公主往墨林轩扔石头的事情，有其母必有女，根上已经坏了。

  可毕竟是骨肉，总不能太过残忍。

  目光阴冷，冷声道：“大公主交由陈昭仪抚养。”

  淑妃抬眸，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讶，转瞬即逝，点点头，“是，臣妾会安排到位的，只是临福宫住满了，怕是没有大公主住得地方。”

  周宸烨仔细回想了一番，轻飘飘一句，“给刑贵人换一处宫殿。”

  “……是。”

  萍玉进来，伏了伏身子，“皇上，娘娘，秦嫔娘娘求见。”

  淑妃还未反应，周宸烨先一步开口，“不是还有两日才出月子吗？”语气激动，眉心紧蹙。

  淑妃微愣，这反应当真是做戏吗？

  “快请她进来。”周宸烨厉声道。

  “是。”萍玉退下时，看一眼自家娘娘的反应，眼神有些寂寥。

  秦知乐迈进主殿时，抬眼就瞧见了周宸烨黑脸的表情，一旁的淑妃娘娘面色冷淡，一如往常。

  秦知乐脚步顿了顿，看了一眼萍玉，居然不告知狗皇上也在的事。

  行至面前，伏了伏身子，“嫔妾参见皇上，淑妃娘娘。”

  周宸烨眉眼紧蹙，担心秦知乐的身子，月子中受了寒，怕坏了底子，冷冷道：“还没出月子，怎么就到处走动？”

  秦知乐无语，对淑妃又伏了伏身子，直直地起身，垂眸不看周宸烨，直言道：“嫔妾找淑妃有事。”

  周宸烨也拿冷冰冰的秦知乐没办法，无奈道：“先坐下。”

  看了一眼红木椅上没有坐垫，又嘱咐道：“找一个厚一点的坐垫来。”

  一切安置好，秦知乐才坐下来，明明是坐轿撵来的，没走几步，还是容易乏累。

  淑妃看了看周宸烨的侧脸，从秦知乐进来，周宸烨的眼神就未离开过秦知乐，满眼的担心。

  看向娇弱惹人怜的秦知乐，轻声道：“秦嫔有何事找本宫，如此着急，不怕伤了身子。”

  秦知乐准备开口，周宸烨也教训了起来，声音激动：“就是！月子还有两日，怎么能乱跑，还是寒冬腊月！茉华和福喜怎么不拦着！”

  秦知乐：……无语，让不让开口了！

  白了一眼周宸烨，忽视他假惺惺的关心，直言道：“家姐秦明悦已经入宫多时，既无名分，该早早放出宫去，免得家父忧心。”

  秦明悦入宫小半年，是生是死，秦家都没有人关心，秦浩更是没有过问，怕是只有贺氏伤心流泪。

  周宸烨被忽视，也不生气，眸子微眯，回想起前几日秦明悦冒充秦知乐，欲爬龙床的事情。

  秦知乐居然不嫉妒，不生气就算了！如今还帮她出宫，当真是心软的女人。

  只是，不能为自己心软一次。

  淑妃闻言，眼神望向周宸烨，瞧瞧是什么样的态度，秦明悦虽然没有名分，还是算半个太后的棋子。

  “你大可问问朕。”周宸烨抬眸，目光平淡。

  你可以求朕！求一下就帮你。

  秦知乐瞧出来了，淑妃也是听周宸烨的意思，那么自己……

  秦知乐垂眸，似笑非笑，“皇上若是喜欢秦明悦，想纳她为妃，嫔妾也没有意见。”

  周宸烨唇角抿成一条线，面容冷硬，眼底暗藏冰冷。

  淑妃眉头微挑，不动声色，原来秦知乐和皇上讲话，是这般……无礼。

  回想自己与皇上相处的六七年里，一直是毕恭毕敬，从未逾矩。

  秦知乐才不管周宸烨什么表情，既然淑妃不帮自己，还就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

  晓月扶着秦知乐起身，恭敬地行礼，“嫔妾告退。”

  准备转身之际，周宸烨赫然起身，厉声道：“送秦明悦出宫！”与秦知乐擦肩而过，直直地离开了。

  秦知乐面色冷淡，看向了淑妃，淑妃微愣，回过神，轻声道：“萍玉拿出宫令牌给秦嫔。”

  “……是。”

  秦知乐淡淡道：“多谢娘娘。”

  淑妃垂眸，眼神寂寥，摇摇头。

  皇上是因为你才答应的，与本宫有何干。

  ————

  次日，秦知乐略施粉黛，一身亮色的冬衣，火狐芙蓉披风，包裹着秦知乐，将粉嫩的脸庞衬得愈发细腻，手中握着暖炉，隐匿在披风内，双瞳剪水，娇柔又妖艳，极为惹眼。

  下朝的官员来来往往，胆小地只敢瞧一眼，胆大不怕死地一直偷偷瞟。

  秦浩见到气质矜贵的秦知乐也是一愣，又瞧见了身旁的秦明悦，有些窘迫，这么外男！丢脸！

  秦浩朝两人走来，秦知乐微微侧头，轻声道：“瞧见了？爹爹嫌咱们丢人。”

  秦明悦垂眸，喉咙哽咽，有些酸涩。

  秦浩按着规矩，向秦知乐行礼，“微臣参见秦嫔娘娘。”

  秦知乐冷冷道：“起来吧。”并无一句客气的话。

  秦浩起身，看了一眼一旁消瘦的秦明悦，有些心虚，低声道：“你……娘娘这是做什么？”

  “这不是很明显吗？姐姐入宫陪伴本宫已久，临近春节，自然是送姐姐出宫，与家人团聚。”

  秦知乐一字一句，都是郑重的提醒，秦浩皱眉，本来都放弃了秦明悦，没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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