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咒他个生疮、长泡,睡不着觉
晚娘也叫苦不迭,虽然如今多了许多侍女伺候,盥洗梳沐之事都不消自己动手,但阿弥只认她与羲夫人,白日里虽然看起来一直睡着,但身边换了人他立刻便能察觉到,虽然不会吊着嗓子大哭,但会扭来扭去的抓耳朵挠下巴,焦躁的仿佛生了急病。
有一日当地有一座新建的天女祠正要安置椽望,彩绘丹青,特邀了天女娘娘前去观礼,晚娘小地方出来的,甚是好奇。
这几日阿弥夜里安静的多了,不再吵闹的难以安抚。羲华与晚娘也难得睡了几个好觉,顿觉神清气爽,再度容光焕发起来。
难得清闲,羲华便带着晚娘一道去了。
她们在天女祠盘桓了不过一刻钟 ,便有皇宫内卫骑快马赶来,说陛下急召,请天女娘娘即刻回返。
羲华原本没放在心上,谁知一去一回不过一个时辰,她们返回行馆还没从马车上下来,便被个哭得满眼泪汪汪的小侍女拦在车下,唬了一大跳。
那侍女似乎被吓的不轻,语无伦次地来回说了许多都说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何事,只有“阿弥”两个字反复出现,惊的羲华径直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扔了披帛便奔向了下榻的行馆。
及至见到抱在励苍帝怀中的阿弥,以及跪了一地的内宦侍女,另外她还敏锐地闻到了一股血腥味,虽然被瑞金炉中的焚香冲淡了,却还在萦绕在鼻翼,令她不由深深地蹙起了眉。
凡间讲究君子“抱孙不抱子”,帝王尤甚,除了当日为了亲眼看一看他那期盼已久的儿子,励苍帝抱了抱阿弥外,其他时候他都不曾挨过阿弥一根指头。如今应该是病急乱投医,他抱着扭动不休的小襁褓,比抱着个火药包还要心神不宁,保养的一丝皱纹也无的脸都扭曲了。
羲华止住脚步平复了气息,优雅端庄地跨入了门槛,向励苍帝浅浅一礼,伸手将阿弥接了过来。她只看了一眼,顿觉心疼——阿弥好好一张水豆腐似的小脸差点被挠成个了花瓜。
这么豆丁大的人儿,对自己太下得去手了。
励苍帝极为明显地松了口气,揉了揉泛出青筋的额角,丢下一句话:“辛苦天女了。”然后带着他的人呼啦啦地走了,似乎多待一刻都能要了他的命。
羲华对他无所谓,自己安抚了阿弥。自从嗅到她的味道,阿弥立刻平静下来,靠在她怀中打了个哈欠,小嘴一努一努的。
她彻底放下心来,将阿弥交给晚娘下去喂奶,自己坐在正堂上首,挥手屏退了跪着的侍女,只留下一个眼熟的回话,这才弄清了血腥味的来源。
除晚娘外,有一个新来的侍女名唤凝露的合了羲华的眼缘,她带晚娘外出,阿弥便留给凝露照料。但阿弥这样的异状,喂奶哄睡都不得法,根本哄不好。
凝露应付不来, 一时慌了神,抱着阿弥出去寻人,想要给羲华传个话。
谁知好巧不巧,让她碰到了国师。师毕宣巴不得给羲华扎刺儿,便去励苍帝面前大嚼舌根搬弄是非。
谁知他低估了励苍帝的父爱,听到阿弥有恙,励苍帝竟然一改往日的凉薄,摆驾亲自去了羲华的别院,接过了阿弥就开始哄了起来。
谁料他虽有父爱,但着实不多。没两下便耐心耗尽,却碍于面子不肯假手于人,直哄的自己头脑发涨,一气之下心头火起,便要找个炮灰发泄怒火。
凝露就是那个炮灰。
几十大板打下去,凝露当场便断了气,尸身在羲华回来之前便被席子卷了抬了出去。
羲华听的怒火腾腾,原以为她在阿弥身上留下了禁制,任何人若想伤害他,不但无法得逞,还会受到百倍千倍的反噬——至于究竟是百倍还是千倍,要看凶手要对他施加什么样的伤害,若是敢伤阿弥一根寒毛,他便掉百根以示惩戒。若是欲伤阿弥性命,那么他便死去活来千次,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般安排原以为万无一失,谁知伤害阿弥的不是别人,反倒是他自己抓伤了自己,这倒还罢了。可励苍帝这个混蛋,竟然一句话便害了凝露的性命。羲华咬牙切齿地狠狠痛骂了励苍帝——当然只是当着晚娘的面——甚至还诅咒他“面上生疮,舌头长泡,牙疼的不眠不休”。
只是她忘了,自己如今虽无神只之名,却依旧是神只之身,她的话便是神谕,那两句落在励苍帝身上,顷刻间便生了效。
御辇上的励苍帝忍不住松了松领口,把抹汗的帕子丢到了一旁的内宦手中,忽然脸上一阵火辣辣的刺痛,他下意识地伸手一摸,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
下一瞬,舌尖也开始捣起乱来,触一下上颚便钻心的痛,还不等他反应过来,两边的龈肉也肿了起来,撑得腮帮子高高鼓起,挣到了两颊的疮口。
励苍帝再也忍不住,痛嚎出声,屁股也再坐不住步辇,差点翻下来。
两侧的内宦霎时间兵荒马乱。
这时的羲华还不知道这些,她命人好生收敛了凝露的尸骨,心想今夜定要好好替她念一念往生咒。
回到内室后,阿弥已经在晚娘怀中睡熟了。羲华心疼地摸了摸他的小脸,目光中满是自责之意。
晚娘比她还自责,毕竟是她枉顾职责,要去外面逛的,但见羲华这副样子,不由又宽慰她:“夫人别担心。小孩子是这样的,明日我做副薄手笼给他,便不会再伤着自己了。还有这伤,稚童皮肉娇嫩,虽见了血,却不会留疤的。”
羲华叹了口气点点头,想了想,手中灵光闪烁,轻轻拂过了阿弥的脸,那些细碎的伤口瞬间愈合,没留下一丝痕迹。
“虽然不会留疤,但这样慢慢愈合总归会发疼发痒,阿弥还会受苦的。”羲华收回手,慢慢道。
晚娘道:“夫人对小公子真好。”心中再一次对羲华的仙法惊叹。
“是个可怜的孩子,我心不忍。”羲华道:“今夜你便带着他睡在我房中吧。”
晚娘本想说“于理不合”,这四个文绉绉的字还是一位什么什么姓珠的皇妃派来的女官说的,满口都是规矩礼法,谱儿大的压死人。
那女官是半道来的,说是受珠妃娘娘的命照顾小殿下。才来了三两日便这里也管那里也要插手,之前见阿弥睡在羲华的房中,挑着眼角说“于理不合”,硬生生地要让晚娘带着阿弥去睡侧卧。
羲华虽懒得理会她,但她多日昼夜颠倒,确实需要好好补一补眠,于是便没反对。
说起来也是,今日的事闹的如此之大,连励苍帝都惊动了,那个讨厌的女人竟不知所踪。羲华有点惋惜受罚的不是她了,否则凝露何至于死于非命。
人再厉害也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此时晚娘想了想,觉得有什么要紧,遂道:“也好,在夫人身边,小公子还能活泼些。”让那个趾高气扬的女官见鬼去吧!
窗外,九韶和井焕隐匿了身形静静地看着,井焕说风凉话不怕闪了舌头:“看吧,胎灵愈接近肉身,那孩子便愈活泼,现在若是想让羲华免于受累,要么他走,要么你别靠近。”
这一夜,九韶果然没再守在门前,远远地坐在室外的凉亭中,有几分落寞。
这边羲华得了一夜安睡,那边励苍帝可就惨了,因为口舌剧痛难忍,他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皱着眉倚着凭几,捂着半爿脸哼哼。兼之牙口不好,他连汤羹都喝不进去,整个人既萎靡不堪又怒意横生,御前侍候的人连大气都不敢喘。
三位国师在屏风外斟酌药方,几人相对无言,皆面如死灰。皇帝陛下这病发的急且毫无征兆,说来就来,怎么看怎么诡异非常。
说起来,面疮、舌疮、牙龈肿痛都是阴虚火旺之兆,皇帝陛下向有阳亢之症,如今又添虚火,用药自然需要多加斟酌。
但再好的药材都非一日之功,陛下疼痛难忍,脾气暴躁,根本不给他们慢慢调理的时间。
况且,即便有神药能立竿见影,以陛下现在的情形,大概服药堪比用刑,这是比治病还难的一道难关。
励苍帝的贴身内宦元公公转出来,见三人眉头紧锁,心知肚明,却还要问道:“几位大人,可有良方?陛下方才又添新症,头疼欲裂,痛不可当,请几位大人务必尽快为陛下缓解。
这……这病真是可着脑袋嚯嚯。
国师之首的申佗大人沉吟良久,亦觉无计可施。其实治病并非只有汤药一途,针灸也是上上之选,但励苍帝一向讳疾忌医,连药都不肯多吃,终日只沉迷于国师献上的仙丹,说句烂在肚子里的话,陛下服食仙丹这些年来,表面看上去身康体健,精神矍铄,神采焕发,内里却如一座沙山,看似巍峨,实际根基虚浮,一触即溃。
往日的阳亢之症便是最好的证明,不过都被国师的丹药压抑住了而已。
他们国医院碍于国师殿势大,师毕宣多受宠信,一贯不敢怒不敢言,终日人心惶惶战战兢兢,生怕哪一日山崩了,令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在这种情形下,国医院许多国医都转攻了妇科,研究生子秘方,以讨好后宫妃嫔,不求有功得获名利,只求在风雨欲来时,能多一方庇护。
可惜的是,这一点,便连国师的仙丹也无法做到。否则,珠妃又何至于对扶摇夫人的孩子如此执着。
申佗大人左右权衡,最终只道:“还是请国师大人来吧。”
元公公无奈地点头,他在励苍帝身边已逾三十年,心明眼亮,对陛下过度宠信国师一直持保留态度,但他深谙励苍帝的脾气秉性,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说了,就自己往屠刀上撞,这种送人头的事没人乐意干。
历朝历代,痴迷丹汞之道的君王还少么,有哪一个真的得道升仙了?又有哪一个,得享天年了?
可如今也是无法,总不能看着陛下就这么疼痛焦躁下去。老虎急了,满屋子的兔子可都要遭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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