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散学，丁宥就有点坐不住了。邻桌的书生苗辰看着他坐立不安的样子，十分稀奇。

  丁宥是个老实厚道的性子，做事也慢条斯理，从来没见他这样过，火烧屁股一样。

  “你怎么了？”苗辰忍不住问。

  丁宥看看外头渐渐昏黄下来的日光，心里着急：“我答应了散学给人帮忙，时间也不早了，可别耽误事。”

  他倒是没有想自己暮食的事，主要是陆姑娘的家伙事全在他院子里锁着，他不开门陆姑娘也拿不了，可别耽误了人家做生意。

  老师看看外头的日头，也收了声。让大家收拾收拾散学了。

  丁宥一听这话立刻窜了出去，桌上的笔墨也没收人就没影了。苗辰还是头一次见他这样火急火燎，三两下帮他收了笔墨，也跟着出去了。

  陆嫣正驾着驴车等在私塾门口，丁宥一出来就招呼他上车，俩人没走两步就到了丁宥的院子里。丁宥帮着陆嫣把家伙事放上驴车，又打了一桶水放上去，锁上院门走了。

  陆嫣选的地方在一个丁字路口，西边是几家铺子，东边走两步就是老举人的宅子与学生们租住的院子，陆嫣背靠墙把摊子支起来，从驴车上搬下来两个桌子四个小凳。桌子一个用来摆她的锅，一个用来方便人在这吃东西。

  陆嫣又从车上搬下一坛子熬好的骨汤，用油纸包的各种串串。把那古里古怪的格子锅下面点好炭火，再倒上骨汤，摆好串串，不一会儿就热气缭绕，喷香扑鼻了。

  丁宥看着各种各样的串串，不由有些眼花缭乱。

  陆嫣归置完，准备给丁宥煮一份：“今天让你尝尝全家福，每个串都给你来一份。”

  陆嫣把煮面锅也点上炭火倒上水，水开后煮了一把面条，捞到了粗瓷大碗里。她在面上浇了两勺骨汤，又把每个串都拿起来一串，把食材从串上撸进了碗里。

  桌子上还有陆嫣炸的辣椒油，以及自己做的韭菜花，喜欢辣的还有口味重的都可以随便加。

  丁宥看着各种新鲜吃食盛了满满一碗的面条，拿起筷子迫不及待地吃了起来。这一碗全家福实在豪横，菜和面快要差不多了。丁宥一个一个尝过去，只觉得自己这么多年书都白读了，竟想不出贴切的词来赞美。

  那鱼丸和鱼豆腐都是用鱼肉做的，吃起来口感却略有不同，经过蹂躏摔打的鱼丸鲜美弹牙，十分筋道，鱼豆腐比起鱼丸略带甜口，口感也更软嫩。鸡肉丸子和猪肉丸子也各有风味，口感都是脆爽弹韧。那腌制过的肉片则更软嫩，味道也足。最好吃的要数卤过的大肠，一串只有拇指长那么一截，但荤香四溢，入口爆汁。

  素菜也不遑多让，素菜都是用骨汤煮出来的，萝卜块和豆腐块吸足了骨汤的汤汁，咬一口在嘴里爆出骨汤的汁水。土豆片红薯片软糯，白菜清甜，豆腐皮薄薄一条却油汪汪十分爽滑。

  面上码的菜吃的差不多了，丁宥浇了两勺辣椒油拌开，一口面条下去汗都滴了下来。陆嫣做的油泼辣子里面不只有辣椒，还有各种香料和花生碎芝麻碎，又辣又香，叫人吃得停不下嘴。丁宥狼吞虎咽把面吃完，端着碗把汤都喝光了。

  丁宥吃面的时候已经有人发现了陆嫣的小摊凑过来看新鲜，还有人认识陆嫣，忍不住问：“这不是陆姑娘吗？你也开始卖暮食啦？这是什么呀？”

  陆嫣笑眯眯地回话：“陆记串串，素的一串一文钱，荤的一串两文钱，面一份两文钱，辣椒油韭菜花随便放不要钱。”

  几个书生一听，也不贵，都忍不住来尝个新鲜。看着那格子锅里满满当当的串，都挑花了眼。

  书生们家境不同，有穷有富，有来吃个新鲜，不要面只要串的，也有小声问能不能不要串只要一碗面的。

  当然都行。陆嫣麻溜的给只要面的煮了一碗面，一视同仁的照样浇两勺骨汤递给他，再告诉他，辣椒油韭菜花随便放。

  书生吃着两文钱的面眼眶都红了，那面条是陆嫣自己擀的，十分劲道，骨汤浓郁鲜香，什么菜都不放空口吃面条也挺好吃的，陆晟在家能吃三碗。一大碗骨汤面才两文钱。

  苗辰也出来了，看见丁宥正端着碗唏哩呼噜地吃，站到他身边，俯身问：“这就是你说的给人帮忙啊？”

  丁宥吃完最后一口，把碗放下，抬头冲着苗辰笑了一下：“这就是。”

  苗辰看着三三两两过来吃的书生，忍不住问丁宥：“好吃吗？”

  “好吃啊！”丁宥眼睛亮亮的：“你也尝尝吧，鱼豆腐和萝卜一定要买啊！”

  苗辰二话不说转身也去要了一份。他家在镇上，暮食是要回家吃的，所以他没要面，拿了几个串串，三个荤的三个素的，花了还不到十文钱，开心极了。

  那鱼豆腐一串有三个，他把一个放进嘴里，眼睛都亮了，立刻决定以后每天散学都要来吃串串，没几天就能把所有的都吃一个遍了。

  陆嫣的串串卖的很快，差不多一个时辰就全卖完了。她收拾东西，把桌椅板凳锅碗和桶又放回了丁宥院里，驾着驴车回了家。

  陆老大下值晚，这会儿刚到家。陆嫣正好用骨汤煮了面，还有做串串剩下的菜，一锅烩了做了个浇头，几人也吃的很开心。

  吃完饭，陆嫣算了算今天的收入，事实证明每样十串完全能卖完，她决定给卖的快的再增加点量，卖的慢的就不变了，还能多挣点。

  卖不完也没事，卖不完带回来，反正陆晟全能给她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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