舰队在幽暗中全速而沉默地持续航向，不管舰内掀起多大的风潮与动静，仿佛与它都没有任何关系，只要推进能量足够，只要飞船没有被损坏，哪怕舰内的生物全部折腾死光了，它也会如一支幽灵舰队一样，继续飞向它设定好的星空坐标。

    这一点，伏希是最有经验的，虽然这种经验仅来源于历史的继承与学习，并非亲身经历，但它的先辈们，完整地将它们当初遇到的各种重大星空史都牢牢地记载在飞船的继承系统中，至今，它们仍能从它们的飞船中读取它们先辈在自己星系边缘探险时，“打捞”到的极为稀少但在漫长的时间中总会遇到的一两艘无人飞船。

    关于它们灵祖的一丝信息，便是来自于此，让它们决心逃亡四旋311星系，也就是地球人所说的银河星系，去寻找灵祖遗迹。

    它们行动了，被追杀的绝境中，不得不横跨三百多万光年的无物暗域，几乎死绝了所有那一代的祖先，只有保留在生命舱中的一小部分胚胎种子得以存活。

    它是胚胎的后代，所有的种族归属感与知识都来自飞船的继承系统，令它清楚地知道它们祖先诞源的星系中，有着一个它们祖先无法战胜最后不得不被逼逃亡的敌人。

    对于这个被先祖们称之为极其凶残又极为强大的敌人，伏希其实并没有多少直观的概念，甚至还不如在四旋311星系后来形成的死敌清晰，但是它现在却不得不正视这个问题。

    因为楚云升与卓尔人选择的方向，距离它们“老家”星系不远，有时候，有些天文学家可能都会将两个星系归为同一个。

    舰队飞往的星系被称之为夹角星系，不大，直径大约也只有一万多光年不到，是一个很小的恒星系，通常被认为是它老家星系众多的卫星系之一。

    而它的老家星系。便是赫赫有名的被地球人称之为仙女星系的美丽漩涡星系，传说，再过几十亿年，它将与已经熄灭的银河星系对撞。

    在更大的星空尺度上。大约一千万光年的巨大范围内，它的老家，仙女星系与银河星系为主体组成了一个星群，星群中含有大约四十到五十多个大小不等的恒星系，夹角星系便是其中之一。但在更加大的尺度上，两亿光年的范围内，还有一个无比巨大的超级星系团，有着极其豪华的星群阵容。

    它的老家以及银河星系所组成的星群，不过是这个豪华集团的外围成员，属于边缘的边缘地带。

    然而这些并不是伏希所关心的事情，它还没见过哪个飞船可以飞越两亿光年的距离，那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它所关心的，是舰队到达夹角星系后，它们先祖的敌人。如今十有八、九已经统治了整个仙女星系的种族，会在什么时候出现？

    如今，它们已经没有了自己的飞船，都战损在三大战场以及后来的暗域之战中，只能靠其他种族的收留，靠楚云升以及卓尔人，才能保存下来。

    也因此，它们在舰队中的地位如今也不高，甚至还不如现今的地球人，但这并不奇怪。因为楚云升的种族问题，以及拔异海国大殿主等人的影响力，地球人虽然没有能力进入到最高一等种族层次上去，但也绝不会掉入到舰队的底层去。一般都在中间，不管这辆战车如何迅速壮大，地球人就像浮标一样，始终浮在中间的位置，不上不下。

    伏希没有资格直接联系到戥，所以它和它剩下的族人。凭着记忆整理出的情报，首先通过的便是地球人这一环节。

    为了便于地球人的理解，伏希将它们祖先的强敌种族，那个在地球语言中不太好找到确切匹配的名字，简单地改为了地球人能够直观明白的形式——仙女族。

    这个名字似乎可以让人想入非非，而实际上，竟也的确如此，根据伏希祖先表述，所展现出来的仙女族生命外形，在地球人的审美眼里，比它们更加精灵，更加美丽。

    当然，如果落在瑟己人眼里，则又是另外一番景象，至少堪卟就会认为仙女人许多身体部位是没有必要存在的，而在戥与五序那里，在这方面至今还没有什么评价，它们关心的仿佛早就不是这个了。

    夹角星系距离仙女星系很近很近，两者的最边缘地带，最近的甚至只有一万光年不到的距离，如果仙女族已经巡弋到那里，那么可能存在的冲突就不得不考虑。

    根据五序与戥的推算，达到夹角星系后，整个舰队都会大大缩水，并且资源几乎耗尽，是战力下降到最为薄弱的时刻，如果对方以逸待劳，并且拥有巅峰源门的话，形势便会变得极为的糟糕。

    而现在的问题是，戥是离开神战战场很久的人了，而五序干脆不知多少年都窝在雪苑使主子的控制范围内，两人对外面的最新形势都不堪了解，即便从伏希那里得到一点情报，也是许多年前的，无法判断仙女族人如今到底是神战的哪一方。

    利用海国大殿主掀起的风潮，戥倒是乘机从投降舰队中收集了许多隐秘的情报，但它们大都来自于位于另外方向上的其他大小星系，对于这个直径一千多万光年范围内的星群核心霸主，所知道大多是敬畏与知之不详。

    按照正常的道理来说，是不应该选择这么一个地方的，但对于楚云升与卓尔人来说，除此之外，别无去处。

    距离他们最近的星系那边不但有神战交战双方，还有一个灵主，次近一些的，是乌怒人与黑暗生命前往的方向，那里的浑水更加可怕，而他们的背后又是熄灭的银河星系。

    如此一来，星空虽然不限方向，上下左右都可以航行，但为了资源的补充，剩下最近的只有夹角星系。

    楚云升要寻找诞灵的办法，这是关系到舰队未来是否能够在星空中站住脚跟的大事，更何况他们还被一个灵盯上了。诞灵便是紧迫至急的事情，如果仙女族选择攻击，那么战斗的重任，只能靠五序的卓尔人与戥。以及小虫子。

    当然，如果能不打，自然是最好的，在夹角星系补充完毕后，他们便会重新拥有转战的余地。

    他们现在不属于神战的任何一方。也不可能被任何一方接纳，便注定了将来要转战星空，甚至有一天，也许会打到两亿光年外的超级星团的巨大集团核心。

    对修炼的种族而言，似乎不是什么好事，东奔西跑，无法停留在一处好好地修炼，但对于以科技立身的种族，尤其是对卓尔人与舰队中较为先进的复合性星空种族，并不是什么可怕的事情。它们本来就是要遍及宇宙，观察宇宙，寻找新的知识来源，对此反而是欢迎的。aishangba.org

    老在一个地方打仗，来回战争，才是它们可怕的噩梦。

    只是因为神战的形势，迫于降临点附近星空的争夺，以及未来利益的分配，才不得不死耗在一处，杀得血流成河。乃至种族灭亡。

    有个很直观的例子，仍是伏希种族的死敌加强敌，仙女族人，传说并不是仙女星系的原土著生命。而是外来的种族，在伏希灵组失踪后的许多万年后，出现在仙女星系，并将它们建立的“辉煌王朝”击溃，至今也未能恢复到当初的百分之一水平。

    如果没有神战，可以预见。再过许多年，仙女族仍然会离开，去更加遥远的未知星系探索新知，而不是停留在那里永远不走了。

    舰队上层的这些担心与准备，并没有影响到中下层，比如在地球人，或者类荑人看来，星空极其庞大，即便是在星系之内，能够遇上一个行星都是奇迹一般的事情，更不要说在空旷的宇宙中遇到生命了，很多人一生，甚至是几十个后代生涯，都不会在孤独的航行中遇到哪怕一个外星生命。

    但卓尔人，戥，以及部分先进的星空种族不会这么想，它们的生命长度，技术见识等等，都决定了它们认为对方有能力提前发现它们来了，并且最终肯定能够遭遇得上。

    如果不提前准备，到时候就会极为被动。

    于是，这支混杂的庞大舰队内部，渐渐显得有些脱节，上层忙着上层的事情，下层忙着下层的事情，像是不相干的两个世界，并行不悖的同时运转在同一个舰队里，或许也只有这样混杂的舰队，才会出现如此奇葩的景象。

    但是五序与戥又不能不将它们带着，一是为了未来绝境是补充资源，二是为了提防不知道在哪里窥视着的银色战舰。

    楚云升此时去了小虫子的星空之坟，为了以防万一，小虫子将不会直接进入夹角星系，拥有着最高速度与机动能力的它，将成为舰队遇险时的关键力量。

    现在，在舰队的前方，还有近两百万光年的遥远路程，这个距离足以让舰队中的下层某些生命，完全不用担心考虑将来到达夹角星系的事情，因为在这之前，它们已经去世了，它们的一生，都将在暗域的漫长航行中度过。

    只有修炼命源的生命，以及技术能力达到一定程度的生命，才有“资格”担心这些事情。

    此刻，身在乌怒人飞船中的意意斯，也成为了有资格的一员。

    它虽然并不老，即便是在地底小人中，也还算得上正年轻着，但雷对它身体进行过的改造，让它依然很明显地感觉到自己越来越难以老去，浑身上下，仿佛充满了无穷的精力，可以做很多的事情而不感到疲倦。

    雷甚至说，等它适应了这一阶段的身体，下一阶段的改造后，它连睡觉都可以不需要了，将拥有一个不需要休息的“大脑”。

    虽然三个乌怒人都没有告诉它什么，但它隐约地猜测到楚云升对它们说过什么，第三个乌怒人始终见不到，但电却见过它一次，但也只是一次，雷就夺走了电准备给它的后续改造权。

    在乌怒人那里，它是丝毫没有尊严的，虽然努力地不亢不卑，但事实就是事实，乌怒人看它的那种眼神，有时候让它自己都觉别扭，难堪。

    但一回到“隔离区”——非乌怒人的其他生物生活区，这一新舰建造完毕后，特别开辟出来的一个块，占星舰极小一部分的区域，它便仿佛成了“皇帝”，除了银色军团的几个高层，都要看它的脸色行事。

    至今，除了它可以进入乌怒人区域之外，也只有一个银色军团的军官被电找过去一次，之外，其他所有人，都被严格地限制在隔离区，寸步不得移出，否则就是死。

    这样的生活，对意意斯来说，显得很无聊，它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又该做些什么。

    陈参谋已经救出来了，也不能说是救，雷将处置权交给它后，它就有权将陈参谋放了，而楚云升的本体，不但不需要它救，它也没那个能力救，据说本体已经在乌怒人的另外一艘高等级飞船中了。

    朵儿正式成了它的助理，老司翰为此地位身份与暴增，成为隔离区中的新大贵，但意意斯真正关心的，或者觉得有点事情可做的，却是组织剩下的地底小人，以及比较努力的黄星人，学习它从雷那里搞来的乌怒知识。

    它尝到了真正权力的快感，却找不到真正的地方使用，日子便在这种快感与无聊中飞快地度过，直到有一天，雷向它发来一个简短的信息，提醒它注意危险，接着，不久，它便感觉到一种撕裂灵魂的感觉。

    隔离区完全封闭，无法再看到星空，意意斯无法知道，此时，外面的一前一后两艘乌怒人探险星舰，正在进入一个扭曲的空间，仿佛是正在闭合的缝隙，在它们赶到之前，被里面的一道能量又少许地撑开了一些，才勉强够它们进入。

    第一艘乌怒人探险星舰首先飞入进去，然后便是电与雷的新舰。

    在第一艘星舰进入后，封锁在舰内的棺椁中，顿时便有了动静。

    “咦？”

    幼稚的声音第一次先于威严的声音首先开口奇道：“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感觉到一丝能量的泄入？”

    许久没有再说过的冰冷眼睛，此时突然道：“禁地出什么事情了！？”

    而威严的声音在下一刻，惨声道：“不好，我进不去，要被撕出去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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