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魔人走到萨宾娜的蓝色营帐外。

    在维瑟米尔伸出手，想要掀开帘布的时候，帘布自动地在他手指前方退开。

    与此同时，萨宾娜的声音，在两位猎魔人耳边响起，仿佛她离的很近。

    “请进，猎魔人。”

    维瑟米尔和安东看着营帐门中，明亮的灯火，对视了两眼，然后走了进去。

    第一感觉是，这个营帐从外面看，已经够大了，但从里面看起来，它的占地面积，简直和一间教堂的大厅一样。

    不止如此，营帐四周围绕着的，不是临时性的帐布，而是正常墙壁。甚至还有几扇玻璃窗户，传进来明亮、充足的自然光线。

    仿佛是觉得单纯的天光还不足够，这个‘大厅’的四角，都有着点着粗壮蜡烛的高大金银灯器，把璀璨的光辉，投射在房间中华丽、昂贵的家具与装饰品之上。

    如果不是上一秒，他们还在赫茨山脉的寒风中，维瑟米尔都要疑问，自己现在是不是身处温暖南方的某个贵族城堡或宫廷之中。

    这是幻术，维瑟米尔断定。

    把魔力用在这种奢侈享受上，很有术士们的风格了。

    两个猎魔人的视线，穿过这些奢华的享受用品，在一架精致的梳妆镜前，发现了他们之前见到过的女术士萨宾娜·葛丽维希格。

    她把红色的裙衣卸下了，此刻，正和两条长袖，一起放在梳妆台旁的长沙发上。

    裙衣下，萨宾娜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裙。

    见到猎魔人终于进来了，这位女术士放下手中的小瓶子，对一旁侍立的年轻男仆说：“去给他们搬椅子来。”

    这位年轻的男仆面容清秀，衣着精致，恭敬地回复了一声，然后和猎魔人擦肩而过，显然是去执行女术士的命令了。

    维瑟米尔难以置信地说：“你居然还带了个仆人？一路带到这里来？”

    萨宾娜不以为然地回复：“我当然需要仆人。我的裙子，一个人可穿不上。事实上，他都不够用。”

    维瑟米尔问：“怎么说？”

    萨宾娜随口解释：“我有的裙子，需要两个仆人帮忙才能穿上。虽然我有魔法，但还是不方便。”

    “虽然还有一个女仆，但他有不可替代的作用。他要陪我聊天，还要……唔，真是掰成两半都不够用。真可惜幻术里只能有一个。”

    “他居然也是幻术的一部分？”维瑟米尔回头，看着男仆与人类无异的外表。

    “当然。”萨宾娜说：“不过我们还是不说他了。回归正题吧。”

    维瑟米尔点头。

    萨宾娜继续说：“戴德莉·阿德梅恩。她是坎恭恩的公主，黑日诅咒的携带者。我不知道梅温和你们说了多少，但是，她现在就藏在你们的城堡里。我希望，或者说我要求：你们把她交出来，送到我的手中。”

    “否则下次来的时候，你就会带着亨赛特的军队了？”维瑟米尔问。

    萨宾娜笑笑，说：“我认为，事情不会发展到那一步。毕竟你看起来，不是一个没有理智的人。我认为，和你那几位顽固、狭隘的同行不一样，我一定可以说服你交出那一个女孩。”

    她又自信满满地补充道：“当然了，你之前的话也没有错。这么说吧，我有国王的全力支持。”

    维瑟米尔没有回应，而是说：“说真的，你也相信黑日诅咒？疯子埃提巴德的预言？”

    萨宾娜点头：“当然。在他活着的时候，埃提巴德是兄弟会中最有名的预言家和古文字学者。所谓疯狂不过是凡人的谣传。他的见解，许多同是术士的人，都无法理解，更罔论凡人了。”

    维瑟米尔说：“普通人，起码不会因为一些语焉不详的古代铭文，就去杀害、囚禁、折磨无辜的女孩。那些女孩唯一的错，就是出生在了错误的时间，日蚀发生的时候。”

    萨宾娜摇头，反驳：“错误的时间？你说的好像她们可以选择出生早一天或者晚一天，就可以顺利躲过诅咒了，是吗？”

    维瑟米尔说：“难道不是这样？”

    萨宾娜笃定地说：“没有受过教育的人眼里，世界到处都是奇迹。老鼠是从稻草堆里长出来的，打雷是因为向梅里泰利祈祷时心不诚。猎魔人，你的观点，和他们一样愚蠢。”

    维瑟米尔皱着眉，等待她的解释。

    萨宾娜继续说：“从天文学的角度看，我们每个人出生的时间与命运，是精密地联系在一起的。就好像一台优秀的织布机。”

    “所以，有一些出生时间，确实和噩梦般的命运、不受控制的魔力联系在一起。你，甚至我们，都无法改变，只能预测。”

    “命运？”维瑟米尔摇头，表示不信。

    “怎么，我以为你们猎魔人很相信命运的。”萨宾娜说。

    维瑟米尔说：“命运不会像你们一样，残酷地对待人。哪怕情况再糟糕，它也总会给人选择。”

    萨宾娜摇头，精致的浓眉由于嘲笑的意味皱到了一起。她说：“也许是这样，如果命运是一个民间迷信中的神灵的话。不。命运是规律，是可以计算与预测的，与你的‘好心’没有任何关系。猎魔人，你懂吗？”

    萨宾娜说回原来的话题：“你说到发生在一些黑日诅咒携带者身上的……不好的事情。但你最好明白，这是为了防止更大的动乱。”

    “而且这些人，可以提供我们关于黑日诅咒更多的知识。谁知道呢，也许以后，我们可以防止诅咒的扩散。她们也算是做出了贡献。”

    维瑟米尔想到了和戴斯蒙在班·格林地下遗迹中的发现。他想要继续解释，但还是放弃了。

    第一，这似乎涉及到两个术士的争斗，维瑟米尔不想参与。

    第二，维瑟米尔知道，哪怕自己把黑日诅咒迷信的本质，揭露的再清楚，眼前的这一个女术士，都不会听的。

    因为对于她而言，这只是一个攫取权力的借口。自己说的再清楚，能叫醒一个装睡的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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