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苏同样心里不好受，只不过瞧着神使一副忧心忡忡、悲天悯人的模样，劝道：“神使别太难过，大秦日后会越来越好。”

  只不过，他说的有些没底气。

  攸安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我没难过。”

  沉浸在难过里面是最没用的东西，光怜悯没有用处，她没那么脆弱，更多是的想着该如何能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不说一口气吃成个胖子，但起码能叫他们比过去好过一点点。

  “百戏团在咸阳巡演的差不多了，我们也该排练新戏了。”攸安摸着下巴，立马给家里另外两个不说话的鹌鹑安排任务，“李信将军，王离，你们既然到我这凑热闹，这段时间干活儿有意见吗？”

  显然她的语气也没打算给人拒绝的空间。

  李信爽朗的摆摆手，“神使太客气，直接叫我名字就好，现在大秦也没战事，我们都闲在家里，神使尽管安排就好。”

  王离跟着道：“没意见，本来大父带我来咸阳就是送给神使当下手的。”

  别人想要凑还凑不上来呢。

  攸安用得理直气壮，毕竟又不是白用，虽然他们不缺在嬴政面前展现的机会，但在她这表现表现也吃不了亏。

  “长公子，我如果想要砍树的话，要什么手续？”她心里有点想法，墨家还没折腾出来火炕，但冬天可以折腾的东西并不少，“李将军，我若是要一群人干活儿，你那能调出来多少？”

  扶苏跟不上她的想法，只能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若是需要的话，我这边能办下来。”

  听着她似乎要的还不少，道：“若是大量的话，大秦对砍伐有明确的规定，还需要补种。”

  秦国不愧是法家起家，各种法律条文不说多先进专业，但分门别类涵括的范围确实大。

  攸安自然对于这种保护生态的做法没意见，虽然在初期想要发展经济的时候，必然要牺牲一部分环境，可幸好此刻还不是工业化的后期，破坏只要弥补恰当，不至于后期要耗费巨大的心力。

  李信没再纠正她的称呼，反倒是有些低落，沉声道：“神使对干活的人有什么要求吗？身体有残缺者介意吗？”

  攸安对上他的目光，一双坚毅的眼睛里还有未曾掩藏住的悲痛和，悔恨。

  攸安第一时间想到大秦的战士，虽说将军应该习惯生死，可终究还是人，当初秦楚一战，李信失误是真，背负着大秦士兵性命，或许这才是李信日后没有消息的缘故。

  心中的愧疚，叫他已经无法再掌兵。

  “当然可以，我这里需要干的活儿只要你能使得出力气就行，搬东西、挖坑、抹泥巴这些活儿能干就没问题。”攸安当作没看到他的脆弱，毫无异常道。

  李信如释重负，“那是当然，他们…干活儿不会拖后腿的。”

  攸安要烧制的自然便是原始的木炭，煤炭她现在派人去挖，然后提炼已然来不及，黔首们烧炭需要担心的出售，可攸安完全可以垄断，用神使的名义再卖，一来一回谁都能得利。

  只不过，百戏团还得先把制炭和碳毒这些注意点宣传到位，好在离真正过冬还有两个多月时间，有足够的时间准备。

  攸安她无声的叹气，“六合，你见过像我这样的神使吗？觉不觉得能弄点唬人的东西立立威？”

  六合跟着叹气，摊牌道：“宿主你别指望我了，咱们要脚踏实地，靠勤劳的双手…呜呜”

  话没说完，直接被攸安堵回去。

  她也是闲得慌，有时间和它在这抱怨，还不如利用这个时间干点实事。

  百戏团那边破天荒不需要攸安操什么心，只需要交代一声碳毒，他们文思泉涌，或许是之前被攸安打通了任督二脉，新戏都讨论出好几个版本，攸安听着都不错，直接放权，操心起来烧木炭的事。

  这件事还真没那么好弄，李信和王离都默契的找了伤残从战场退役的大秦士兵，都不能说他们是私心还是公心。

  只不过，攸安瞧见许多身体上多多有所残缺，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安排人直接砍树，没锯子没斧子，一个个也不都是长得像王离那般人高马大，可一句抱怨的话都不说，一点休息都不需要。

  攸安来“视察”时忙叫停，这么干下去真成卖命，本来就是体力活，时间上可得控制住，不然怎么吃得消？

  但攸安想太多，那些人十分感激，虽然不知道要做什么，但他们有活儿干，不是拿着抚恤金无所事事的挥霍，还包饭，一个个都十分感激。

  只能说时代的差异，毕竟若是有人说干活儿安排白粥和酸菜，攸安只觉得心黑，但黔首们只会恨不得把一家子都打包进来。

  烧木炭说起来简单，挖个大坑，卖柴，烧柴，糊黄泥……每个过程瞧着都没什么技术含量，但第一个土坑出来半生不熟的木炭，有些炭化过头一碰就碎，有的却还是保持着原始的木柴样。

  一直折腾到第三坑才折腾出来木炭，扶苏都亲自挽起袖子跳进坑里挖，小心翼翼的递上来，全都是期盼的看着攸安。

  攸安敲了敲，还点燃火观察了下产烟量，清丽的脸上露出笑容，肯定道：“成功了！”

  “善！”

  不管是扶苏他们，还是操劳了十多日的黔首们，全都欢呼起来，李信和他们关系显然不错，直接被人扔了起来，然后直接砸在木炭上，惹得攸安杀气腾腾的看过去。

  李信讪讪的笑了笑，可眉眼间的高兴做不得假。

  他从神使嘴里得知日后木炭要作为这个冬季黔首们的额外收入，还不需要他们入商籍，心中不知道多感激。

  他的帮助到底是杯水车薪，而且许多人并不愿意接受，尤其是一些没成家的男儿，保持着得过且过的心态，看得他心中不是滋味。

  攸安可没管他那些细腻的心思，剩下还得烧，别看木炭廉价，但对于只有火炉这种花里胡哨又无法流行取暖方式的秦朝，已经足够。

  百戏团的进展比他们烧炭队还要快，前面都是干演，看了几场的黔首突然发现，居然用上黑乎乎的东西，眼尖的立马询问，“这是不是戏文里面说能通风时取暖的木炭啊？”

  百戏团的奋立刻道：“这位壮士可真是眼尖，这确实是神使传授的木炭，若是有想要学习制作的，可以去少府门前。”

  哪怕是不能卖，但家中自己用用也行啊。

  冬天真就是生挨，每次一到冬天，死的人就最多。

  只不过，根据少府的规矩，砍多少就得依量补种多少，黔首们不敢轻易下手，还是跟着少府学了几次，才敢乡里联合起来一块尝试着烧制一坑。

  烧炭队这边更是招收人，攸安不可能把全部的名额都给士兵，还有少量的名额专门联系里典，只要那种老弱病残的家庭，虽说无法全部解决，但起码能给人点希望。

  他们这边如火如荼，自然避不开嬴政，他对此事自然没有意见，和攸安谈话时还笑道：“多谢神使垂怜大秦黔首，他们皆感激不尽，现在都说神使是烧炭祖师爷，那一群人都说日后要拜你。”

  “……”攸安笑不出来，万万没想到这个名头传得如此广泛，连嬴政都知道，她不是那种在意虚名的人，忍不住道，“为什么不把扶苏公子说成烧炭祖师爷？”

  语气充满幽怨，嬴政都被她逗笑，扶苏和他说过神使对这个名头的抗拒，没想到如此具体。

  “神使不喜欢？”嬴政说话尤其有安全感，同样霸道的很，“若是不喜欢，朕便下旨，不叫他们如此称呼了。”

  攸安蔫蔫的，摆摆手，“没事，他们爱怎么叫就怎么叫吧。”

  有了她的名头后，好像一切都好推广些，既然如此，她何必平添阻碍呢？

  再说，黔首们又没有取笑的坏心思，是她转不过弯。

  攸安忍不住担心，日后不会什么东西都要加上个神使吧？

  “神使牌……就是好”

  光是想想这个场面，攸安都打了个冷颤，日后一定要低调低调，起码在他们自主取名前先把名字定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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