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沃州里其他的散摊，涂念这支的摊，不吆喝也不揽客，就连摊子都十分简陋，招牌没有、大字儿也没有，真真儿是独树一帜的那个。

  这样做的后果，便是她在这躺了快一炷香的时间，钱还没赚到一个，更准确地说，这青楼里进进出出的人那么多，甚至连看她一眼的都没有。

  按说照这个事态，涂念怎么也得改变一下经营思路，不过看她翘着腿的淡定样儿，就知道她根本没这个打算。

  “你还想等多久？”伯湫有些犯困，出声提了句。

  “等到第一个人来买。”涂念回他。

  “一个人买有什么用。”伯湫怪道。

  涂念伸了个懒腰，说：“一个人，会为我带来千千万万的生意。”

  伯湫笑她，“哪儿有这么好的事？”

  眯上眼，涂念勾起唇，“你且看着就是了。”

  就这样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直到涂念等得昏昏沉沉即将睡着的时候，她的摊前站来了个人。

  “你这符放这儿，是要卖还是怎么着？”

  “卖的！”

  这一声给涂念问精神了，她从摇椅上翻起，半昏半醒地冲着那人笑，“怎么样，公子有相中的吗？”

  那人没说话，定定地往桌面上瞧了会儿，不久后探手捏了张符箓起来，手指一搓，略带意外道：“紫金砂？”

  “嚯，”涂念一收下巴，“公子很识货嘛。”

  一般支这种摊子摆出来卖的符箓，讲究一个能用，且不说效果如何，这画符的材料不出意外的话，大多都是墨水勾了算完，红砂的都少，更不用提这紫金砂了，打着灯笼都难找。

  那人一看这种散摊还能出紫金砂的货，态度立刻就不一样了，翻过来覆过去地把那符瞧了许多遍，直到涂念都有点怀疑他得是来砸场子的，他才又问道：“这符怎么卖的？”

  不是来找事的就好。

  涂念心中暗舒了口气，旋即笑着指了指旁边的木箱，“上头写着呢。”

  十上品一组。

  对方看完吸了口气，有些迟疑地问：“这个‘一组’是……”

  涂念探了探身子，捞起面前离着自己最近的一沓符箓，跟他比了比，“这些，就是一组。”

  那人一懵，难以置信地指了指桌上那成堆拜访的符箓，“你的意思是，你这符十张，只卖十上品灵石？”

  真的，这都不叫贱卖了。

  贱卖那好歹是卖呢，紫金砂的符箓，一上品一张，跟送有什么区别？

  淡定地把那沓符箓摆回桌前，涂念斜靠回躺椅上，轻飘飘地应他：“对咯。”

  “这，”对方听后张了张嘴，又看了看手里那张符箓，但还是没拍板，反倒问她：“不是，你这符不能是假货吧？能不能用张试试先？”

  若换了别的摊主那，听他话说得这么无礼早该赶人了，但涂念却没半分介意，仍是一副笑吟吟的样子，不紧不慢地答道：“试可以，但试过可就得买了。”

  “那没问题。”

  这人显然不是个拘小节的，立刻爽快地给她丢来一枚晶晶亮的上品灵石，接着走到路中，手上灵力浮动，把那符给甩了出去。

  简简单单一张火符，空中炸开，旺盛的火焰顿时烧红了一片天，引得不少路人好奇围观。火焰在没有引燃物的情况下，一直持续了大约有半分多钟才渐渐散去。

  “怎么样公子，用着还满意吗？”待火光完全消失后，涂念笑着问那人道。

  那人不答，三步并作两步回到摊前，二话不说给涂念拍了个布袋过来，“不用找了，就刚才那火符，给我来五十张！”

  他确实是懂行的，从刚刚火焰的范围和效果来看，这道火符俨然有筑基巅峰及以上的威力。

  而且这种品质的符箓，符修一般都是制来自己用的，就是拿十几二十的上品灵石去正规符箓铺子里买，都不一定淘换得来一张，如今却被他在这散摊上用一上品一张的价格拿下，可不是撞了大运吗？

  “咣”。

  布袋拍在桌上，砸得桌面微微一震。

  涂念抬手抚去摸了把。

  手感上看，里头少说得有个六七十灵石的样子，虽不知会不会有中品和下品的灵石混在里头，但看此人的架势，大约也不是缺这两个钱的人。

  若有所思地努了努嘴，她的手指规律地敲在那袋灵石上，问：“只要火符？”

  对方道：“对！”

  “那这可不成。”

  预料之外地，涂念没收那灵石，而是手指用力，缓缓把布袋给推了回去。

  “我的符，按组卖，没得挑。”

  “嘿？”那人语调上扬，叉起腰，“我说卖这么便宜呢，合着良莠不齐啊。”

  涂念没顺着这茬往下接，还是朝他笑，“没提前知会一声，挺不好意思的，但我这符就这么卖。公子要是还买的话，我可以多送张火符给你，算是赔礼。”

  “你这摊子真怪了。价怪，规矩也怪。”

  对方说着，起了兴致似的挑起眉头，点了点桌上那布袋，“那灵石你拿着，数个数儿，够拿多少拿多少，剩下的算我跟你交个朋友。”

  “成。”

  涂念这回没再推脱，应了声把那布袋拆了，一点。

  六十多四个，一水儿的上品灵石。

  她把灵石一揣，挑了桌上共六沓符箓拢在一起，又专门从木箱里找出张火符，与其余的符箓一同装入一个小巧的柚木盒子后递给了对方。

  那人睁大了眼睛接过，“这么讲究？”

  涂念道：“符不用的时候可以存在里头，防水防腐，实用得很。”

  “好、好。”对方竖了个拇指过来，“够实在！”

  涂念笑说：“觉得不错的话，没事儿帮我宣传两句，等下次再来，不给你涨价。”

  开门红，六十四上品灵石。

  怀揣灵石感受着金钱的分量，涂念悠哉悠哉把木盒上那“十上品一组”的字条撤下来，又重新摆了张上去。

  瞧着上面“三十上品一组”的字样，她满意地点点头，之后再度靠回躺椅，翘脚等起了顾客。

  酒香不怕巷子深。有了这第一个顾客，口耳相传之下，涂念这简陋的摊子前很快陆陆续续地围上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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