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蝉鸣聒噪。

燥热难耐。

田叶抱着个大西瓜从外头进来。

她胖，腰间的肉嘟嘟跳跃着，走路一歪一歪的，大西瓜比脑袋还大，扛在肩头时，一大一小两个头。

她一进屋就吆喝陆云廷吃瓜。

陆云廷感觉再滞留一分钟，就要被某个醋坛子用眼神秒杀，连连摆手不吃瓜，不敢吃不该吃的瓜……

“咦，怎么这么急？不是说刚出任务，最近挺闲的吗？”田叶一脸不解，抱着西瓜走到桌边，拿刀剖开瓜。

瓜瓤又红又水润。

一股香水甜味涌入鼻息。

田叶好久没吃瓜了，口水直冒。

她下午找了几个维修工，将洗衣机维修技术以手写的范本为蓝图，分层级一一划分，再让每个人负责一部分，组建一支小队。

届时，维修以天付钱，一人一天五块。

几个人全是老维修工。

一天五块的价格，乐得他们直哼哼，连连表示会用尽毕生本领，一定完成任务指标。

田叶见事情办得差不多，才收工的。

回来的路上，见路边摊西瓜堆成山，她顺手买两个西瓜，一个送给孙梅，一个就抱回家放在水井里晾着，才拿出来的。

一刀又一刀。

西瓜被剖腹成十七八牙。

她端起一块一啃到底。

“吃瓜吗？”她问。

被晾了好大一会儿的赵明朗，目光幽幽扫着她，看见她嘴唇上沾满西瓜汁，空气里飘荡着瓜果的甜香，他干吞了吞口水。

他想吃她嘴上的瓜汁……

念头一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痒痒，从心口一路蔓延，像火点燃一平原的野草，大火过境，寸草不生。

他语调嘶哑又暗沉，干瘪着嘴，难受道：“你只顾着吃瓜，我被陆云廷放养一下午，连口水都没喝上……”

“啊？”

田叶愣住了。

她一脸的不可思议：“不会吧，果然不是个不会照顾人的主，他不会觉得伺候人上厕所麻烦，才故意不给你喝水吧。”

有些黑心肝的护工，照顾老人就是这样干的，渴着饿着老人，他们干活就轻松不少。

按理说，陆云廷人品没这么差。

他应该是不太懂怎么照料病人……

赵明朗望着她一张甜蜜蜜的嘴，很想吃一口“瓜水”。

“我拿西瓜你吃吧。”

田叶将瓜切成小丁丁，用筷子夹着送到他嘴里。

瓜水爆满口腔。

甜。

好甜好甜。

他从没吃过比这更甜更水的西瓜。

“好吃吗？”她问。

赵明朗想点头，才发现自己动不了，只能边咀嚼着西瓜，边道：“非常甜，好吃……”

“还要吃吗？”

“嗯。”

还要吃。

她喂的可真好吃呀……

吭哧吭哧。

一张铁嘴一口气吃掉半个瓜。

嘴巴一路没停。

田叶胳膊酸唧唧的。

她将碗筷一放，说道：“你别再吃了，到时候半小时就得尿一回，吃瓜水多，尿也多。”

轰——

赵明朗脸颊爆红。

他一路吃瓜，一路欣赏着田叶娇美的脸蛋儿，秀色“下饭”时，不知不觉下，竟然没停下过。

肚子早涨了。

膀胱也满了。

他瞬间觉得自己是不是受伤，把脑子给伤了，竟然在她面前一次次地失态，一次次劳烦他的妻子做这种粗活儿。

“叶，等我好起来，换我照顾你……”他嗓音滚烫道。

田叶下意识想到赵明朗伺候她起居，再往深处一幻想，就是少儿不宜的画面了，便连忙摆手，果断拒绝：“不用了，我好端端的，麻烦你干啥？”

这就不用一报还一报了。

早点把离婚证给办了，她才感激他呢。

“那个……我，我想……”

想上厕所！

田叶二话不说就从床底下掏出痰盂，动作熟练地开盖解纽扣，一系列动作下，脸色如常地干完。

赵明朗感觉自己像根铁柱。

尤其是……

麻木，没有情感。

“叶叶，你会不会觉得我有点烦？”他嗓音哑哑的，语调里透着一股难以形容的幽暗与难受。

田叶点头又摇头。

“你一直问我，我才会烦，这都不是第一回了，总不能你尿一次，就跟我道歉一回，搞得像你欺负我一样。”她道。

欺负她……

不知怎么的，赵明朗脑海里竟然浮出不该有的画面。

他微微别过脸去，嗓音漂浮在头顶：“我，我不说就是，一切都是我欠你的，不管我怎么做，一生都回报不完。”

田叶笑了。

她料定赵明朗会有愧疚感，只是没想到他竟然负罪感如此深重，那离婚的事儿应该不远了。

一切等他好起来呗。

“好了，你好好休养，早点好起来才正经，后面的事儿，等后面再说。”田叶爽快道。

她一向不喜欢纠结。

一旦决定了，不管对错，莽就是了。

孙梅家晚上包饺子吃，喊田叶过去吃晚饭，一顿饭下来，一屋子韭菜香。

这年头比60年代滋润，没那么匮乏，可大家过日子也是精打细算的，哪怕是包饺子吃，馅料里肉的比例也是很低的，韭菜倒是挺足。

孙梅给田叶添两大海碗，吃得田叶肚子又圆又大。

“咦，叶子，你最近肚子又圆了一圈儿，比我怀二宝时还大，猛一看去，还以为是个孕妇。”孙梅笑道。

一说完，她连连摆手：“我不是笑话你能吃，能吃是福，真的真的……”

田叶略微有点心虚。

她笑着摆手道：“没啥，我不介意的，反正胖点皮肤好，还抗老，就是有点怕热，没别的毛病。”

刘阿姨连连点头。

她是从旧时代过来的，最羡慕女人胖胖的，打心眼里不觉得田叶丑，便开口道：“说得对，旧时胖的全是管家，贫穷人家胖的，都是浮肿病。”

“叶子是个有福气的女人。”

孙梅抿嘴直笑。

还是她婆婆会说话，以后要向她看齐！

钱苗苗稚嫩的嗓音响起，一脸好奇地盯着田叶的圆肚皮，“田姐姐，你肚子里的弟弟妹妹什么时候出生呀，我喜欢抱娃娃……”

咕噜。

孙梅脸皮有点肿，想到前阵子赵明朗还闹离婚呢，这两口子怕是很难有自己的孩子，死丫头纯粹是伤口撒盐呢。

她一把捂住女儿的嘴，满脸汗颜道：“叶子，你别介意，这孩子乱说话。”

“嗨，小孩嘛，不懂。”

田叶感觉不能再待下去了。

晚上也是邪门得很，三句话两句不离她的肚子。

“我给明朗端一碗饺子吧。”她干笑道。

“好嘞好嘞，我包了他的一份。”孙梅连忙道。

她麻利地去厨房拿碗，盛满一碗饺子，还帮田叶送回卧室。

谁知道，钱苗苗也跟来了。

她见妈妈不开心，田姐姐也一脸的不悦，就试图用尽体内小小的洪荒之力，挽回大大的局面：“田姐姐，楼下的三婶婶大肚子，一口气生了两个娃娃，奶奶说两娃娃贼会吃奶水，把婶婶吃瘦了，田姐姐没事儿，也可以生两个宝宝……”

田叶：我谢谢你，没有被安慰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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