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夭的操办中秋宴之前，先迎来了自己的封后大典。

    历任帝王，很多是先继位再大婚，那就需要纳徵礼。

    不过陆夭是在王府的时候就已经明媒正娶进了门，所以只需要接受封后典礼即可。

    这本是个不大不小的典仪，但因为担任礼部尚书的是她族叔，所以方方面面事无巨细，都要做到最好。

    每一个细枝末节都凸显出了用心，就连素来挑剔的孙嬷嬷，也提不出什么毛病。

    历来皇后正宫都是未央宫，只有先皇后另辟蹊径了，所以谢知蕴之前也征求了一下陆夭的意见。

    陆夭想了想，还是应该保留先皇后这份独一无二，所以让人把未央宫彻底收拾了一遍，准备在封后大典之后搬进去。

    孙嬷嬷细心，特地把宁王府寝殿的一些常用物都带来了，提前按照原来的方位摆好放妥，因为怀孕不能点香，于是帘栊下就放了几盆幽兰，这样一进去，恍惚还在宁王府一般，布置得比从前的未央宫不知温馨多少倍。

    陆夭的族叔亲自担任遣礼使，在重重香案和帷幔前面跪拜，又祝祷一番，再把玉质制书奉在案上。

    那件皇后冠服没有沿用旧制，而是重新做了一套，陆夭亲自掌眼，细节无一不精。

    这件礼服做成之后，陆夭也是在封后当日才看见全貌，正红底通袖大襟凤袍，领口袖口并下摆绣满了翟纹，头上缀满珠翠宝石的飞翅大凤冠。

    谢知蕴亲自送了她一只八宝攒珠大凤钗，赤金打底，凤尾上缀满了他当初征战边陲时缴获的珍珠。凤翅用千百根比发丝还细的金丝缠织缠绕，堆砌出羽翼丰盈的样子。最难得是凤眼那对夜光石，打磨得只有米粒大小，圆润可爱，颇有画龙点睛的感觉。

    “当初大婚的时候太过仓促，总觉得没送过你什么像样的首饰。”谢知蕴将凤钗插入她发间，“总算有机会补上了，除了你，别人都不配戴这个。”

    这一日的主角只有陆夭。

    她换好皇后冕服，仪态完美，姿容绝艳，顶着众多或善意或不善的视线，在赞礼官指引下行四拜礼，然后听册书。最后恭恭敬敬行至太后宫中，聆听戒训，行八拜礼后，拿金册宝印，然后还宫升座，诸位有头衔的诰命一一再行八拜礼，这才算礼成。

    有挑剔的年长命妇不动声色观察，穿皇后冕服这种宽袍大袖的衣服，袖口前后摆动的幅度都是有定制的，有时候入宫几十年的嬷嬷都调教不出来。

    没想到陆夭将手掌隐于衣袖，手臂齐平，衣袖自然垂落，摆动幅度多一分则多，减一分则少，像是用尺子丈量一般，让人不服气都不行。

    人群里有几个想把女儿送入宫的命妇本打算挑刺，见状也有几分灰心，试问自家女儿若是穿了这一身，是万万做不到陆夭这个仪态的。

    新后果然不是摆设的花瓶。

    正式册封礼结束，众人纷纷上前给陆夭再行大礼。

    “恭喜皇后娘娘。”

    陆夭对众人轻轻颔首，虽然之前她已经是全天下皆知的宁安皇后，但没有经过册封礼，终究有些名不正言不顺。但是从现在起，她正式被册封，就是真正的后宫之主了。

    人群里瞥见薛家二夫人的身影，今日她陪着老太君代表薛家来道贺。

    私下再有龃龉，陆夭在人前从不会让谢知蕴难做，那毕竟是他母族。

    于是特意缓步上前问候，语带亲昵。

    “老太君近来可好，上次送去的药可吃完了？若是吃完了，等下我再帮老太君把把脉，好生调理一下。”

    薛老太君知道这是新皇后给她做脸，但为的却是皇帝和薛家，与私交无关，当下低头俯首，恭敬地应道。

    “多谢皇后娘娘关心，老身一切都好，劳烦您惦记。”

    周围人又羡又妒，但又无可奈何，只能说这薛家着实是好命，出了两任皇后之后又押对了宝，谁不知道宁安帝跟她家亲厚，只要不再出薛玉茹那样的幺蛾子，至少三代人应该不用再愁了。

    然而人心不足，虽然明知道陆夭是最适合这个位置的人，但这种纸醉金迷的场合，老太君总是难免想，如果今日坐在皇后宝座的是她薛家姑娘呢？

    不管是薛云茹还是薛玉茹，自问都是出身世家，虽然未必能做到陆夭这样完美，但也不会出大岔子。

    只能说时也命也，有时候非人力所能强制。

    周遭命妇眼见人家有私房话要说，也都不是没眼色的，于是纷纷告辞，搭讪着去园子里转转，等着晚一点开席。

    陆夭见人都走了，也就不再绷着，信步进了未央宫正殿，那婆媳二人也跟着一同进来了。

    孙嬷嬷在一旁指挥梳头宫女将陆夭的凤冠卸下来，再换上酒宴的发饰装扮。这一头珠翠若是撑一天，怕是连脖子都要压短一截儿。

    陆夭从梳妆镜里看那对婆媳，猜到二人大概是有话要说，于是挥手遣散宫女，转过身来。

    “老太君若是有什么要求，可以现在提了，不然等下开席，本宫怕是顾不上的。”

    这话有点打官腔的嫌疑，薛老太君这样的人精，自然不可能听不出来，但人在屋檐下，也只得低头，于是赔笑道。

    “皇后娘娘明鉴，确实有件不大不小的事，想请娘娘帮忙。”

    陆夭沉默片刻，沉着又淡然地笑了笑。

    “老太君每每提出的都是些让人力不能及的要求，希望这一次，不要太为难本宫才是。”https://www.aishangba.org

    这话堵得薛老太君有些说不出话，一旁薛二夫人实在忍不住，着急地轻啧一声，三步两步凑上来，压低声音道。

    “皇后娘娘言重了，这次的事情对您来说简直易如反掌。”

    孙嬷嬷当仁不让挡在陆夭和薛二夫人之间。

    “二夫人也是世家女出身，怎地没半点规矩，这里是未央宫，难不成还当是宁王府吗？”

    薛二夫人一时情急，此时也发现自己逾矩了，登时跪下。

    “是臣妇没分寸了，还望皇后娘娘海涵。”

    陆夭微微笑了笑，并没说让她起来还是不起来。

    “本宫以往是个好说话的性子，只是眼下坐了这位置，多少双眼睛看着，半点不能行差踏错。”她没有看薛二夫人，而是直视薛老太君，“老太君养育了两任皇后，应该知道这其中的艰难，虽是亲戚，但有些事情也惜不得情儿，念在二夫人初犯，今日又是好日子，就不追究了，带回府里教导一下规矩吧。若是还这么道三不着两，下回就不用进宫来给人点眼了，免得污了薛家的威名。”

    老太君满面紫胀，她素来自诩府上规矩严格，今日出了这么个不大不小的丑，简直把一辈子的老脸都丢尽了。

    偏生陆夭还有些意犹未尽的意思。

    “府上的荣耀，可是几代人堆出来了，但是要惜福才好。”

    这话分量太重了，饶是老太君脸皮再厚，也觉得没有立足之地，领了训斥便要告辞。

    陆夭这会儿才像是想起什么来，恍然大悟道。

    “对了，刚刚老太君说有事相求，究竟是什么事？”

    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错失了开口的最佳机会，薛二夫人眼见得老太君准备打退堂鼓，心想反正今日也已经得罪了新后，不如一鼓作气。

    “老太君的意思是，看看皇后能不能行个方便，让云茹进宫。”

    小剧场

    陆夭：震惊脸，你们对皇家是有多大的误会？我弟都不要，想让我男人收下？

    二夫人：这么大个后宫，难道还管不起她一碗饭吗？

    陆夭：你薛家也家大业大，多养个老姑娘也无妨吧。

    二夫人，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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