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里。

  天蒙蒙，刘大妈从一楼公厕倒完痰盂，往回走，睡眼朦胧间，看见林云云拎着两大袋子从家属院大门口回来。

  袋子里扑通乱跳，刘大妈猛的回了神，拎着痰盂追上，从背后拍了一下林云云。

  “你这袋子装的什么东西！”

  林云云低头往下看她，拉开袋子，“鸡鸭鱼肉呗，刘大妈你自己昨天还买了两只老母鸡，别大惊小怪，过节不吃点好的什么时候吃。”

  刘大妈反驳道：“我家有三个大人，两只老母鸡不够塞牙缝，你一个大人两个小孩吃那么多东西？有钱就胡乱花，整个家属院都知道你赚了钱，不过年轻人要有点计划，寅时吃卯粮，准备喝白开水过日子啊！”

  林云云笑笑，“这不是老板赚了钱，让我做一顿好吃的招待海晴。”

  刘大妈推开她，往楼梯上走，“海晴不像那些人，她才不跟你一块吃饭。”

  林云云笑着跟上去，“生意上不能坐一块，邻居总能吃一块去了吧，刘大妈，平时你多分心照顾我两个孩子，今晚上你们也过来一起？”

  刘大妈到了三楼，站在家门口，“我不去，你做的菜不合胃口。”

  进了门，刘大妈又想，这天真变了，家属院里一个接一个发财，还有林隔壁的前任房主，小江，那更是附近几个厂子里出了名的女财神爷。

  自己赚不到钱难受，看别人发财心里更堵得慌。

  刘民刚起，来客厅摸水喝，抬头看见老母亲趴在门口上，一口水全喷出来。

  “妈——”

  有了！

  刘大妈往儿子那边靠，“刘民，你上次说的那个能发财的国债还卖不卖，把妈私房钱拿去，包圆！支援国家，义不容辞！妈以后准能发大财。”

  天上不会掉馅饼，只有付出行动才能得到回报，刘大妈坚信，在隔壁赚钱后下一个就轮到她了。

  “妈，你……”刘民第二口水呛喉咙里，伸手擦擦流到下巴的水，“你别信，都是在骗人，几张破票子能发财？”

  钟适时的铛铛铛地响，刘民跑回房间穿鞋。“妈，中午别等我吃饭了，我在外面吃。”

  等刘民出门，刘大妈回房间把存折翻出来，嘴里念念有词，“国家大事你还不让我支援，你小子心黑舍不得出钱！我买定了！”

  中午，刘大妈两手空空从外面出来，脸色不怎么好看。

  林云云正在走廊上处理食材，打了一声招呼，“刘大妈，回来啦。”

  刘大妈在不远处犹犹豫豫，最后下定决心往林云云这边迈几步，神秘兮兮道：“小林，大妈问你个事儿国债知道不？那玩意儿能不能发财？”

  出门前豪情万丈，买上后寝食难安。

  那可是我全部的钱！

  林云云停下看她，试探性问一句：“刘大妈，你买多少？”

  八十年代早期，国债不好粘手，保不准赔个底朝天，眼前的刘大妈小错不断，大错从没有过，罪不至此。

  刘大妈紧张的吞咽口水，“老头子抚恤金五百，我棺材本三百，全都投进去了。”

  “！！！”

  刘大妈，你才是最虎的！

  林云云肃然起敬，拿抹布擦手，“你和我说说情况。”

  问了几个关键信息，和当时的购入价，林云云都得替刘大妈松一口气，“还行，瞧着能赚不少，不过你如果不想天天担惊受怕，等往上升一点就马上卖出。”

  刘大妈双手紧握，马上接着道：“我不贪心！只要能回本我就马上卖。”

  林云云记得，在中秋前后这段时间，国债还维持在一个正常的范围内波动，等临近重阳节，国债狂欢到来，国债才开始走进千家万户，影响着千千万万人的未来。

  她上辈子没关注过，但蒋婷婷在炒热的时候买了一些。

  涨了，在院子放声大笑。

  跌了，在院子哭爹喊娘。

  于是，她对这东西敬而远之。

  下午，计划有变，海晴从厂里打电话回来，那边有事，今晚上不能一起过中秋节。

  林云云失望之余，又要担心买多的食材怎么处理。

  刘大妈一万个拒绝，把人领到她家做饭的地方，腊肉、鱼、大白菜等，和林云云家一样丰盛，“帮不了，我自己还愁着没办法呢，刘民在厂里的同事下属，一个接一个往家里送。”

  何兰花来看两个外孙女，知道后，让林云云把吃不了放篮子里，她回去拿家里的冰柜存着。

  林云云给她装上，好奇道：“家里什么时候买的冰柜？”

  前段时间正说着现在就用上了，这效率比她一个年轻人还快。

  何兰花蹲下身子在帮忙，脸上表情冷了冷，“家里需要，正好店里进了一批货，你张叔就喊店里送过来。”

  昨天的家宴张大炮一家虽然没有过去，但闹了一场后还是传到他们耳朵，说顺风耳都不为过。张大炮说给家里买台冰柜使使，希望其他人看在他和冰柜的面子上，事情就这么算了。

  最后商量完，冰柜放在张大雷家。

  有了冰柜，不仅仅虎子那样的小屁孩喜欢去玩，连张大炮媳妇也开始带家里的大孩子来，张大雷在家里养病的日子美了不少。

  林云云没再多问张家的事，诶，她还有个手表！

  “妈，表你拿回家吧。”说着，就准备脱下还给何兰花。

  何兰花不要，对林云云抬起手腕，上面多了一枚新手表，“你张叔大儿子一家送的，他一枚，我一枚，这表你留下自己用，反正我的东西将来都是你的。”

  林云云把手收起来，问：“妈，我要不也跟着一起送你和张叔节礼？”

  何兰花把袋子口系好，扶着腰从地上起来。“别给我整其他！你那箱苹果已经够面子，凡是来家里看见苹果谁不夸一句，你张叔面子上足足的。”

  怕她又要说，抱起袋子就走，“今晚带着孩子好好过中秋节。”

  之前有想过一起过中秋节，但林云云不想大米小麦在别人家过节，担心孩子放不开，过的不开心。

  然后，昨天晚上出了张家那档子事，何兰花心冷了下来，那就自己过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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