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林云云去打电话摇人，尖锐刺耳的喇叭声在身后狂鸣。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欢呼，“来了！”

  随即撒开脚丫子往卡车冲，当务之急，林云云朝孙老憨使眼色。

  孙老憨拿出祖传的功力，丹田一沉，声如阵雷，“都给我住手！往旁边走！”

  红霞紧随其后，扯着嗓子喊：“各位大妈大娘，多多体谅，等我们把货拿下来才能开摆啊。”

  “嘟嘟嘟——”

  车上喇叭声狂摁，人群不甘不愿地往旁边退去。

  既然都这样了，货怕是拿不下来了，林云云给孙老憨使眼色，后者了然于心，点着头拍拍兜里新买的烟，大步流星地向驾驶室走去。

  林云云带着红霞，把红霞从家里带来的大桌子搬到卡车后门。

  弄好后，孙老憨那边商谈结束，跟在司机后面朝卡车后门走来。

  只是孙老憨的脸色看着不太好，林云云和红霞看见了，暂时装作没看到，先过了这关之后有什么事再说。

  司机把后门打开，转身走人。

  人群疯狂的往里挤。

  林云云提前做好的促销大字报成了摆设，大妈大娘互相推搡着，嘴里大喊：

  “五件！”“十件”“……”

  听着排在最前面一位大娘说的话，林云云数着衣服拿下来，问旁边的红霞，“这怎么卖来着？”

  红霞愣了一下，竖着三根手指靠近她耳边，“三十块钱五件。”

  之前商量好，二十七块钱五件，进货成本是二十二块钱五件，她们已经够赚了。

  林云云低头轻笑，红霞这丫头不赖嘛，坐地起价的本领，具有销售人才的潜质。

  她脸色一变，忽然语气严肃道：“你这丫头不懂事，大妈大娘等了多久，耽误多少功夫，要不是为了在这等，晚饭都做好，还不是因为我们没处理好，各位！现在，我们不卖三十块钱五件，买二十七块钱五件！今天就当是给大家赔罪了，过了今天没有这个价。”

  红霞收到信息，眉眼瞬间飞扬，举着手上的衣服喊，“给大妈大娘赔礼！听林姐的，二十七块钱五件！”

  人群立马跟疯了似的往里挤。

  排在林云云面前的第一个大娘，伸手拍向桌子上的衣服，吼道：“我不要五件，我要十五件！”

  林云云笑笑，“好嘞，大娘这就给你加！”

  你十五，我二十，她十八，一卡车库存不够大妈大娘祸祸。

  同时，拥挤的人潮吸引来更多人的注意力，这个点，从乡下进城的农民恰巧往家里走，路过地方，一下子走不动道。

  多便宜，买啊！

  第一辆卡车售空。

  清空货的卡车往外开，大妈们朝林云云身边挤，“老板啊，第二车什么时候来？生意还做不做啦！急死个人了都！我们不缺钱，赶紧把你们的货拿出来。”

  红霞哑着喉咙，抬手示意大家不要太激动，“在路上呢，就几分钟了。”

  有个大妈在后面撇嘴，“这不行啊，我打算买五十件！她，还有她，她，她，我们这群人加起来都有两三百件，你们马上再叫一卡车过来！”

  红霞看向林云云，等着她同意。

  今天这情况保准大卖，但是，刚才打完电话后，因为有过前车之鉴林云云不放心厂里的效率，派孙老憨跟着一块回去跟进。

  谁去打电话？

  出去还能挤进来？

  如果没有孙老憨仗着一股子蛮横劲，拼了命往外冲，提前往厂里打电话都不一定能够做到。

  “嘟嘟嘟——”

  “来了，来了！两辆卡车！”

  红霞听到声，马上拿出她曾经作为售票员的气势，朝四周吼道：“一边去一边去，让卡车停好！老板进去了才能开门！”

  两人被护着推到两辆卡车的后门。

  大妈大娘一致要求同时打开，拗不过她们意愿，林云云和红霞只好往两边分开，一人管一车。

  两个新来的司机很快过来开门，只不过耳朵后别着香烟，胸前的小口袋也塞了东西，脸上的表情不要太明媚，一副路上捡了钱的模样。

  林云云心里有气，别过头不看。

  司机开完门，离开，一个大娘笑嘻嘻地往里挤，“老板我给你帮忙，让我过过瘾！”

  林云云看了大娘一眼，是刚才给看手表的那位，点了点头收下这位帮手。

  大娘铮亮的手表挂在手腕，口才不错，脑子灵活。

  林云云一开始还分心去看她，见的确只是想过过瘾，马上收回神来专注自己这一边。

  两辆卡车的货量，中间说快也不快，说慢也不慢，等卡车再开走，人群散了大半，围在附近的几个人就只是好奇，过来问了一嘴，走了。

  红霞趴在桌子上，嘶哑着嗓子，“咳咳咳，累死我，刚才，刚才，有个大爷……呼呼呼，咳咳咳，趁我不注意想把东西拿走。”

  要不是就买两件，在一堆以五件打底的人群中过于醒目，真就让大爷跑了。

  林云云坐在旁边的石头上捶腰，摇头叹气，“别说你，我这边也差不多，有个脑子不灵光的大妈一直算不对自己的数，非说我骗她钱！”

  “明天多找几个人，这次幸好有个热心肠的大娘在旁边帮忙，不然我今天趴地上了，早知道我就应该跟着多吃点饭。”

  “咦，大娘呢？”

  林云云回头，先前累得直不起腰的大娘不见了。

  红霞忙抬头看去，惊呼道：“钱还在吧！”

  别遇到浑水摸鱼了，那可是今天努力的成果，林姐从厂里赊货还没交钱呢。

  “在，不过大娘不见了，我还想跟她说几句感谢的话，唉。”一结束大娘就把钱塞过来，片刻不耽误。

  红霞拍着起伏不定的胸口重新坐下，长长输出一口气，“只要钱在就行。”

  “嘟嘟嘟——”

  还来？

  林云云和红霞相互对视，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震惊与恐惧，同时伸出手指。

  “你没打电话，我也没打电话！”

  “孙老憨！”

  孙老憨习惯性的给司机塞烟，从副驾驶室跳下来，“够快啊！三车都卖完了！”

  司机回去把消息一传，当时还在库房干活的人都疯了。

  林云云扶着桌子，撑腰看向他，“这个点都没人了，你怎么还喊一车过来？”

  孙老憨摸摸手里的烟，别在耳边，嬉皮笑脸退去，“谁知道这生意能做多久？本来我还喊不动人，忽然一下子就抢着来帮忙，好饭不能留到最后，该吃就得吃。”

  “附近几个大厂子还在吃晚饭，等一会儿一群人出来。还有，今晚上电影院放红色娘子军，怕是那边也少不了人，如果这边卖不完就挪到那边去。”

  林云云和红霞听完，点头表示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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