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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朱棣的真正意图


拎着刻尺,曹玮有些木然的走进铁匠铺,脑中思绪纷杂。

    铁匠们依旧是在打造汽缸的缸体,叮叮当当大锤小锤的敲击声不绝于耳。

    盛水的锅炉只要能用就行,不用刻意追求精度。

    曹玮拿起那已经打造好的活塞,用刻尺仔细的反复测量。

    古时刻度的计量单位为:1里=15引、1引=10丈、1丈=10尺、1R=10寸、1寸=10分、1分=10厘、1厘=10毫、1毫=10丝、1丝=10忽、1忽=10微、1微=10纤。

    严震直给曹玮送来的刻尺,上下两边都有刻度。

    上方刻度是厘、毫、丝,下方与之对应的是忽、微、纤。

    可以说是此时最为精密的刻度尺了。

    朱棣也进了铁匠铺,在一旁的杂草堆坐下,看着曹玮认真的拿着刻尺,测量活塞在汽缸内一端,扁平的圆柱体直径是否相同。

    一个圆形的直径有无数条,曹玮只能用最笨的方法,慢慢挪动着刻尺绕着圆心一一测量。

    他不仅要用刻尺上方的厘、毫、丝测量,还要用对应的忽、微、纤,去进一步精确读数。

    这是个磨人且累人的活计,曹玮蹲在那里不一会就憋了一脑门子汗,然而他却无暇去擦拭。

    朱棣饶有兴致的盯着曹玮,似乎是想将他从里到外看透。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转眼一个半时辰就已经消逝掉。

    而对曹玮来说,他脑袋都大了!这一个半时辰太难熬了!

    他已经蹲得浑身僵硬,双腿发麻,脖子发酸,眼睛发胀。

    要是严仲在就好了,这活应该让他去干……

    看着手中活塞面上标记之处,曹玮点了点头。

    还行,至少没有白忙活。

    这活塞的圆形面,拿眼睛看确实够圆了,但拿刻尺这一测量,简直就和月球表面一样,有凸出,有凹陷……

    但幸好所差不多,都是几微、几纤。

    还须得慢慢打磨才行啊……

    后面打磨的工作就不能再让铁匠们来了,曹玮不放心。

    小心翼翼的放好活塞,曹玮在距离朱棣两尺的地方一屁股坐下,伸手擦了一把头上的汗水。

    等汽缸缸体打造完了之后,还要用更加麻烦复杂的方法,里里外外的测量一遍。

    一想起来,曹玮脑袋更大了!

    “曹兄测量完了?”朱棣语气平淡的问道。

    曹玮点点头,半晌之后,幽幽问道:“殿下,这刻尺草民能不能多留两天?”

    将活塞带回家打磨,也是需要反复细致的测量的。

    当初说没跟严仲说要用多久,有些失策。

    朱棣听完,毫不迟疑的点点头:

    “此事简单,我回去往工部走一趟便可。”

    曹玮朝他拱了拱手,笑道:“多谢殿下。”

    朱棣却摆了摆手:“曹兄不必跟我这么客气,能结识曹兄这等有才之士,是我的荣幸。”

    这话着实是让曹玮感到有些受宠若惊了。

    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回应些什么,只好再次拱了拱手。

    朱棣将目光投向正在忙碌的铁匠们,“看样子,这大家伙他们还要费上许多时间,不若曹兄与我去外面走一走?”

    曹玮思索片刻,点头应下。

    随即二人一前一后出了铁匠铺,曹玮还是落后朱棣半步的距离。

    朱棣让他不必客气,曹玮自然不会真就傻乎乎的跟朱棣哥俩好了。

    人家是藩王!曹玮十分清楚两人的身份差距。

    虽然现在还不知道朱棣为何会对他假以颜色,但规矩本分一点总无大错。

    朱棣对于曹玮的识趣也感到认可。

    这是个聪明人,心性过人,且知进退!

    朱棣藩王的身份只比皇帝差上一头,属于最顶尖的权贵,平时遇见乡间百姓见了他,都是战战兢兢,说话都说不利索。

    这曹玮最一开始见他,虽也有谄媚之举,但今天只是他们第二次见面,曹玮已经能和他从容交流。

    方才在铁匠铺中,朱棣一直盯着曹玮看,后者却全然不受影响,一门心思都在手中活塞之上。

    光凭这份心性来说,已经胜过绝大多数人,就算是朝中一些官员,都不见得能这般处变不惊。

    “听闻……不日前工部曾造巨大孔明灯,能载人登天,也是曹兄作想?”朱棣幽幽开口问道。

    “殿下果然耳聪目明,一切都瞒不过殿下。”曹玮说了句好听的场面话。

    “这想法究竟是从何而来?”朱棣放满了脚步,与曹玮肩并肩,并看了他一眼。

    曹玮咧开嘴,露出一副憨厚的样子,“说来不值一提,我儿子喜爱此道,我就没事陪着他瞎琢磨,这法子就是琢磨出来的。”

    “当时也没成想真能实现,还是工部的各位大人出了力,功不在我。”

    “他们就是再有力气,没你这法子,也造不出那样大的孔明灯,曹兄不必过谦,我于你并无恶意。”

    朱棣看出了曹玮对他得客气和疏离之感。

    在华夏这片土地环境里,太多的客气和太过的礼仪只能证明两件事。

    第一,我跟你不熟,第二,我不想跟你熟。

    若是一般人碰上藩王愿意这般放下身段和你套近乎,怕是早就飘飘然的忘乎所以,而曹玮却一直谨言慎行。

    还是個明哲保身之人……

    朱棣心中对曹玮又多了一条评价。

    若是让朱棣知晓,前一阵子曹玮指着他老子的鼻子颐指气使的说话,不知道会不会改变看法。

    “殿下能看得起草民,是草民的荣幸,但小人福薄,怕是不堪承受殿下的一番美意。”

    说到这里,

    朱棣心中已经隐隐有一丝不悦。

    他身为大明最有权势的藩王,哪曾这般低声下气的来和一个农夫说这么多话?

    曹玮却还几次三番的回绝他的好意!

    朱棣也不是没有脾气的!

    此时的他正鲜衣怒马,意气风发,还没有后来永乐大帝那般的城府和耐心。

    “曹玮,本王知道你是个聪明人,那咱们就无须说那些无用之言。”朱棣背着手站定,脸上终于没了一开始那和煦的笑容。

    “道衍大师说你很有才,本王的直觉也是如此,如今本王正求贤若渴,若你肯归于本王麾下,定保你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再也无须每日在田间劳累耕作。”

    曹玮听完,心中叹了口气。

    还真是人怕出名猪怕壮,自己只不过提出了一个孔明灯的想法,甚至连那孔明灯的制作都没上手,竟然就被燕王朱棣给找上门了。

    道衍这死秃驴,你没事嚼什么舌根呢?

    看着面前已经停下的朱棣,曹玮知道,自己不能再继续搪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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