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账东西！你还有脸回来？”

  温易棣刚一推门进来，一盏茶杯便冲他扔了过来。茶杯里的水洒了一地，在地面上瞬间留下了深色的痕迹。

  茶杯结结实实地砸在他的胸前，随后又坠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破裂声。从始至终，温易棣连眉都不曾皱过一下，好像被砸的人并不是他一样。

  这种程度的打骂，对他而言算不得什么。唯有胸口传来的丝丝疼痛，不断提醒着他，被打被骂的那个人，是他自己。

  “老爷，您消消气，孩子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您对他这么凶做什么？”

  温夫人见温老爷砸也砸了，骂也骂了，这才慢悠悠地上来阻拦。换做以往，温易棣定然会觉得，虽然爹对自己向来严厉，可至少他还有娘的疼爱。

  可如今，他对爹娘没有了之前的期待，再看夫妻俩这一唱一和的样子，就觉得有些可笑了。

  “易棣，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给你爹赔个不是？”

  闻言，温易棣立刻像从前一样，在父亲的面前毕恭毕敬地跪了下去，态度恳切地说道：

  “父亲，孩儿知错了。”

  显然，这种程度的道歉，并不能让温老爷撒气。他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大儿子，高高地扬起了手，重重地挥在了温易棣的脸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被巴掌扇过的地方，很快就变得红肿起来。温夫人再次慢悠悠地劝道：

  “老爷，儿子都这么大了，打脸让人看了不好。”

  温老爷心道，让人看见又怎么了？打他的人多了，谁会猜到这次是自己动的手。他仔细看了看大儿子，见他脸上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想来是没有受到那些流言的影响。

  他清了清嗓子，这才严肃地说道：

  “最近这几日，下面的掌柜里传出一些荒唐的言论，你可知情？”

  温易棣不卑不亢地回答道：

  “回父亲，孩儿不知。”

  夫妻俩对视了一眼，看样子是相信了他的说辞。只见温老爷抬了抬下巴，示意让夫人开口。温夫人一把将儿子搀了起来，拽到一旁的座位上，将温易棣从头到脚仔细看了一遍：

  “这些日子你过的可好？我怎么瞧着你好像瘦了些？”

  “回母亲，儿子过的很好，您估计是太久没看见我了，才会觉得我瘦了吧。”

  温易棣脸上含着笑，声音温柔地回应着，好似父母身边那个最懂事的孩子。虽然面上不显，但在他心里，其实还是有些难受的。

  这些日子，无论谁见了温易棣，都会惊讶于他怎么瘦了这么多。可在母亲的口中，他只是好像瘦了点罢了。

  更可悲的是，每次他回到家，娘亲都会说上这么一句。看似是对他关心至极，实际上就是说说而已。

  “儿啊，你听娘跟你说，你不要怪你爹和你发脾气，实在是近日的流言蜚语，说得太过荒唐。你爹也是一时心急，怕你听信了他们的鬼话，才没控制住自己的脾气。”

  “嗯，娘，我知道的。”

  见儿子回应得如此乖顺，温夫人继续说道：

  “我和你爹也是听别人说的，说什么温家背后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各家商铺的掌柜都是选出来被抛弃的那个东西，你说，这话荒不荒唐？可不可笑？”

  温易棣并不着急接话，而是微微勾起嘴角，笑意盈盈地望着他的娘亲，想要看看她接下来该如何解释。

  “易棣，他们别人怎么想的我不管，你难道还不清楚温家的情况吗？咱们温家人向来都是老老实实的，像我们这些上了年纪的，哪个不是吃斋信佛，哪里会悄悄谋划些什么。”

  “再说了，这各家店铺的掌柜，几乎都是家里的嫡长子。你也明白，这嫡长子在父母心里的分量，可不是其他孩子能比得上的。”

  “就拿你来说，爹娘平时对你是严厉一些，可关键的时候，有什么好事不是先可着你来？别的不说，就说你和易安，你当上皇商以后，哪个商人敢不听你的话。再看你弟弟，一天到晚就是在混日子。”

  温夫人担心自己说的话没有力度，连忙转过头，冲着温老爷使起了眼色。过了好一会儿，温老爷才敷衍道：

  “就是，你才是我跟你娘最疼爱的孩子。有时候，爹跟娘对你是严厉了一些，但那都是为了你好。等你到了我和你娘这个年纪，就该知道我们这么做的良苦用心了。”

  见两人演的差不多了，温易棣这才开口道：

  “爹、娘，孩儿知道了，您二老就放心吧。”

  听到这话，夫妻俩的脸色才算是勉强能看。温老爷也说出了自己今日的真正目的：

  “近日传出的流言，对温家内部的稳定着实不利。你作为皇商，岂能坐视不管？这样，你近日找个机会，把那些个掌柜聚在一起，好好解释解释。”

  “尤其是那几个闹得厉害的刺头，你也不能惯着他们，必要的时候，该罚就罚，不能让他们反了天。”

  叮嘱完这一切，温老爷和温夫人便让他退了下去。只见温易棣前脚刚走，温易安后脚就走了进来。

  “易安啊，快过来，跟爹娘坐下聊聊天。对了，他们今早送来了牛乳茶，说是从赫州好不容易弄来的，娘这就拿来给你尝尝。”

  温夫人一边说着，一边进屋翻找，恨不得把所有好东西都摆到小儿子的面前。温老爷的脸上，也多了些温暖的笑意，和声细语地说道：

  “儿啊，最近在府上待得闷不闷？这银票你拿着，到时候跟你的好友出去玩玩吧！”

  看到眼前这幅其乐融融的场景，温易安的心里五味杂陈。刚刚爹娘与哥哥说话的时候，他站在门口听了个真切，关心是假，试探是真。

  他纠结了许久，无奈地开口道：

  “爹、娘，你们两个对温易棣好一点吧，他好歹是我名字上的哥哥。”

  听到这话，温夫人突然笑了起来，声音里带着些许笑意：

  “你这孩子，大白天的说什么梦话，我和你爹对他还不够好吗？要是没有咱们温家，他这条命怕是早就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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