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章 幻境炼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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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个时辰前, 缺狐战死,三队天魔都死在绿洲的陷阱内。鸦隐不管事,缺狐手下的魔将打算带着仅剩的一队天魔冲出重围。
那魔将带着一批天魔,往人族防守最薄弱的地方冲了过去, 却遭到了和郁的风刃围杀。
落在后面的天魔们原本悔恨自己慢了一步, 亲眼瞧见前方军队的死亡, 又无比庆幸起来。它们脚步一转,立即四散逃了开来。
因着之前的空间移换阵,天魔们想要突围出去, 必须要过两关,一关是灭了半队天魔的护城河, 最外一关是守在树海里早已磨刀霍霍的人族代表们。
四个时辰过去,天魔军队死伤惨重,护城河尸横遍野,无数天魔被河里的净化得干干净净,还有无数天魔的尸体没来得及被净化, 就那么乱七八糟地飘在河里。
岸上是人族数不尽的法术流光, 河里是天魔一声声哀嚎和惨叫,这几个时辰里, 流光越来越少, 哀嚎声也越来越低,战斗快到了终局。
清水染成浊水, 浊水染成黑水, 缕缕金色佛力涤荡, 还是荡不清一河的污浊。
河内, 一魔兵环视四周同伴的尸体, 吓得瑟瑟发抖。它借着尸体的遮掩, 极为谨慎又缓慢地往对岸挪去。它的手掌刚搭上岸,就被一只脚踩住了。
那只脚用力碾了碾,魔兵的惨叫声刚嚎出口,手掌就怦然炸成魔气。接着清风一吹,散了。
一片青色的衣角划过眼前,魔兵抬头看去,就见一名执扇的男修。纸扇、男修?魔兵心里闪过一个不好的念头,莫非是用风刃击杀大批天魔的那个?
它还没想清楚这件事,就切身弄清楚了。
和郁一扇挥了下去,数道风刃下去,大团黑雾炸开,哀嚎声嘎然而止。
这时,不远处又有一只黑手搭上了岸。和郁刚想去解决,一道法术流光闪过,那只天魔就被其他代表解决了。
那代表轻松地大笑一声,乐呵呵道:“天魔们也没什么可怕的嘛,只要掌握了对付的方法,也就和邪修没两样,杀了就杀了。”
又有一名代表过来,讽刺道:“是么?哪个之前还吓得屁滚尿流?”
那代表脸色红了红,争执道:“那不是刚来嘛?打熟了就不怕了。”
这话一出,旁边的代表们纷纷插话,有讽刺的,也有附和的。战斗接近尾声,胜利已是囊中之物,众人的心情也轻松了下来。
和郁见状,也忍不住笑了。
起初把战斗指挥权交给和光的时候,他也十分不满,一是不满意手中权力被夺,众人不再信任依靠他,二是不相信她真能做的比他好。
没想到她确实不错,从护城河、树海、沼泽、冰湖,到最后的空间移换阵都是她一手布局,整整四队都被逼至绝地。
现在和郁心中很是满意,不仅是对战争的结局,还对她所展现出来的对付天魔的手段。坤舆界那整整一万年的天魔大战,确实打出了不少好本事,如今透了不少出来。
她展现出来的手段和细节,和郁全都记住了,最终都会变成九德界的东西。
这么一算,还是她亏了。
和郁远眺绿洲中央,金光闪耀,鸦隐被冰封在净魔阵内,战争真的要结束了。
焦土之下,护城河内,季子野泡得整个人都快发了。
他暗中解决掉天魔的通讯官之后,还没来得及脱离天魔的队伍,鸦隐就跑过来了。为了不被鸦隐发现,他不敢轻举妄动,只好乖乖隐藏起来窝在天魔军队里。接下来战斗开始得太急太快,他被天魔军队裹挟着去突围。
缺狐手下的魔将带头往人族稀少的地方逃去的时候,他就感觉不对,人少,不代表防守薄弱。以和光的脑子,可做不出这种蠢事。
逃过了和郁的风刃,他还是被带着掉进护城河里。
铺天盖地的法术流光从岸上蜂拥而至,季子野遭到同天魔一样的攻击。他还没来得及变回佛修,就被岸上的代表们当成了敌人。然而在这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他又无法保证变化的时候不被发现。
无奈之下,他只能借着天魔的尸体藏在护城河里,突围不出去,又返回不了,前后为难。
也正因为如此,他有大把大把的时间观察战场的局势,再把这些画面和内容通过脑内阵法传递给另一边的虞世南。眼下,季子野,不如说他背后的虞世南可谓是对战场最熟悉的人。
季子野对这场战争没什么兴趣,谁赢谁输也与他毫无关系,他不过是充当虞世南的监视球罢了,懒得去思考战争中的任何事情。但是对与和光有干系的事情,他又放了几分心思。
【这么做真的可以?虽说顺利渡过了天魔军队的围杀,但是坤舆界对付天魔的手段也泄了出去。】季子野忍不住出声道。
坤舆界对大众公示天魔大战的历史,关于对付天魔的手段保密得极为严格。当初季子野作为忘情禅的禅子,也没接触到太多东西,只从师父师叔口中听过些许皮毛。至于整体的战术之类,更是重中之重。这些都是坤舆界的先辈从天魔手中用鲜血和性命换来的东西,怎能轻易公布出去,让其他界域知道?让他们白白得了这个便宜,怎对得起死在天魔大战中的一代一代弟子?
和光作为万佛宗执法堂三把手,如今又是板上钉钉的下任堂主,不知晓手段战术才奇怪。但是,她这么堂而皇之地拿出来,真的行?诸天万界前部界域的代表汇聚于此,告诉他们,相当于告诉了整个诸天万界。再者这儿不过是个幻境,打赢了天魔又如何?除了撑过这一关,还能得到些别的东西不成?
为了区区一个幻境,为了区区一场胜利,为了在诸天万界的代表面前作秀炫耀,值得吗?
回到坤舆界之后,她不会受到万佛宗的诘问?
季子野这么想着,心中顿时畅快起来,仿佛他受过的一切苦都是值得的,她也该付出点代价了。
对面的虞世南似乎听出了季子野的小心思,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她展示出来的不是坤舆界保密的手段。】
【什么?】季子野忍不住拔高声音。
【你没发现吗?如果不因地制宜,这些手段根本使不出来,再说这四个陷阱,一环套一环,缺了一个,整体的效果就达不到了。这几招,就算他们学了去,碰到其他场景,也没法做到今日的程度。你心里的那点小心思,还是别想了吧,我没在坤舆界机密文册中见过这几招,恐怕是她自己琢磨出来的。她也不会惹上麻烦。】
【机密文册包含的都是一般化的常规套路,适用于多种场景的战术,根据地形和局势可顺势发展出千变万化的方法,那些暴露出去了才麻烦。】
季子野听完,心情一下子跌了下去,后槽牙咬得极紧。他藏在暗处遭受这般不堪的待遇,她在明处享受胜利和众代表的恭维祝贺,未免太不公平了。
他远眺战场中央,鸦隐被锁在冰块之中,净魔阵已然开启,局势无可逆转,【要结束了。】
虞世南非但没附和他的话,反而持怀疑态度,【结果真正如何,现在才要开始。】
【什么意思?】季子野皱紧眉头,【鸦隐还有绝招没使出来?能自己逃出来?还是说它留有后手,援军要来了?】
【鸦隐要是还有后招,就不会被逼到这个程度了,身上大半魔气都被净化。更别说援军,要是有援军,最后一队天魔会这么慌不择路?】虞世南语气嘲讽,也不知是在讽刺鸦隐,还是在讽刺季子野。
【照你这么说,战争不是要结束了?】
虞世南语气有些恨铁不成钢,【那些毫不知情的代表也就算了,你不是见过秘境守护者艮目吗?怎么连这都想不到?】
被这么教训,季子野也有些不耐烦了,【有话直说,别拐弯抹角,艮目怎么了?鸦隐又怎么了?】
虞世南叹了口气,才解释起来,【上一次在王城,谈瀛洲就要杀死鸦隐的时候,艮目出现了。秘境守护者不到必要关头绝不会现身,说明当时的情况极其危急,秘境绝对有要崩塌的危险。鸦隐一死,秘境绝对要出问题。崩塌的点就在鸦隐身上,到底是鸦隐不能死,它还会对未来的历史走向有决定性的影响,还是说谈瀛洲不能杀死鸦隐,他们两个关系现在不能崩。】
【和光要杀鸦隐,如果真杀死了,证明是后者,鸦隐和谈瀛洲的关系不能崩。如果杀不死】虞世南顿了顿,语气变得玩味起来,【眼下这情况,怎样才会杀不死呢?艮目再次出现阻局?还是说秘境会出现意想不到的变化?】
【杀死了,结局完美。杀不死,说不定能再次见到艮目。无论结果如何,她都吃不了亏。】虞世南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
季子野听虞世南梳理了一遍,忍不住睁大眼睛,心中对和光同虞世南的城府有了更深的厌恶。
绿洲中央。
鸦隐被锁在原地,半面覆冰那小子的八方冰墙,地面之下那阵师的禁锢阵,和尚的净魔阵,两颗舍利子,这阵势可大得厉害。单挑一个,鸦隐还不放在眼里,三个配合起来,没想到会把它逼到这个程度。
鸦隐睁大眼睛,试图从冰墙的金纹缝隙里去看那和尚的脸。
神色淡漠,无悲无喜,仿佛那两句嘲讽的话不是她说的一般。
“蠢货,下辈子再来吧。”“不对,你们这些鬼东西没有下辈子了。”鸦隐其实没有被这两句话激怒,它不信轮回,天魔也没有轮回转生一说,死了就是死了。“蠢货”、“鬼东西”之类的词也没有戳到它的痛点。
它愤怒,觉得被羞辱的原因仅仅是因为它败了,败给三个这样的人族。
金纹渐渐隐下,一个个金色的卐字现了出来,密密麻麻地挤满八面冰墙。佛力顺着卐字倒灌进来,仿佛一个个尖锐的刺针扎了下来。卐字越来越大、越来越近,好似太阳轰然坠下来一般,鸦隐觉得浑身上下都在被灼烤。
要死了,快死了。
鸦隐不愿让人族看自己的笑话,强忍住涌上来的哀嚎声,最终只泻出一丝闷哼。嘴巴刚张开,佛力就猛烈地灌了进来,喉咙火辣辣得疼,仿佛要融化了。
嘴唇、牙齿、上颚、舌头,好似一块烧红的铁塞进来,嘴巴张得越久,开得越大,死得越快。
乖乖闭嘴苟住,还能活得更久点,饶是如此,鸦隐也忍不住出声讽刺,“你”才说出一个字,舌头就传来剧烈的疼痛感,接着就麻了,好似细针聚成的针团在舌头上滚来滚去。
它自嘲地笑了一声,又张开嗓子去吼,“你别高兴得太早,杀了我,赢了这一战又如何?难不成还能逃出魔君的手掌心不成?”
这句话一说完,它的喉结就掉了,黑色的水从喉咙那儿哗啦哗啦流下去。
它的嘴唇一张一合,极力想说些什么,却没法再说出一个字了。
和光清楚鸦隐说的是真的,以谈瀛洲的性格,出了这么大的事,死了这么多天魔军队,他肯定不会放过自己。若不是谈瀛洲去了十魔君会议,恐怕早就亲自杀过来了。这一战赢了,也不代表能一劳永逸,之后就能安稳度日探索秘境了。她们挡得住一次,挡不住十次百次,只要她们还在魔域,就没个好结局。
其实她不怎么在意后面的事情,她目前就想知道鸦隐能不能杀,它到底会不会死,艮目还能不能出现,这个天问碑秘境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它想告诉她们什么?又想问她们什么?这一关考验究竟是什么,为什么过了这么久她们还收到任何有关天问碑的消息?
冰墙里的魔气迅速消散,鸦隐的气息越来越弱,这家伙快撑不住了。
结果快出来了,她心中越焦急起来,怎么还没点变化?艮目真的不出来了?这么想着,她下意识加大舍利子的佛力,鸦隐身上的魔气散得更快了。
和光注意到鸦隐身上的魔气消散速度很均匀,但是耳朵的伤口处的魔气却极为顽固,□□地立在那儿,佛力都伸到耳朵跟前了,它脖子都溶了一半了,耳朵还是完整的镶在头上。
她心里冒出一个古怪的念头,耳朵伤口的这一缕魔气,莫非不是鸦隐自己的魔气?
就在这个时候,绿洲的地面轻轻震动了一下,在场的和光乌束等人都没有在意。大战过程中,比这厉害的地动多了去了,这一个还排不上号。而且现在战斗还没结束,绿洲边缘的天魔军队和代表们战成一团,各种法术剑势乱飞,没有地动才奇怪。
只有护城河里的季子野,准确地来说是季子野脑海对面的虞世南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
【转头,看向绿洲东北。】
虞世南突然冒出一句这样的话,季子野心觉奇怪,还是往东北方向望了过去,什么都没有。还没问话,虞世南的声音立马又来了。【往南一点,那座石碑埋下的地方。】
刚来绿洲的时候,那儿立着一面刻满正字的石碑和一具自尽而亡的骷髅。后来为了让前辈入土为安,众人把骷髅和石碑都埋了下去。
就在埋下的地方,泥土突然翻掘起来,埋下去的石碑和骷髅破土而出,又立了起来。
“怎么回事?”季子野不禁惊呼出声,“谁干的?”
接着,那一个个正字上亮起黑色的光芒,赫然是一缕缕魔气,其精纯程度,远超鸦隐,甚至能跟魔主谈瀛洲与之相比。
季子野惊讶得脑子一片空白,无法思考别的东西。脑海对面的虞世南自嘲地笑了笑,【中计了。】
【什么?怎么中计了?】季子野忙不迭追问,【你不要话说一半,要说就直接说完啊。】
虞世南没有直接回答,反问了起来,【你还记得这个绿洲怎么来的吗?】
季子野仔细想了想,【王城谈瀛洲的会议室里放着一幅地图,和光说她偷偷瞥了一眼,记了下来,这又怎么了?】
【敌人的地图,敌人做过的标记,敌人清楚的地形弱点,你觉得谈瀛洲不会做点把戏,放任弱点的绿洲放在他眼皮子底下。】
这么一说,季子野登时清楚了。这个绿洲,是敌人早就清楚的绿洲,谈瀛洲容它存在,说不定早就做好了陷阱。
【高兴得太早,我也忽略了这件事。】虞世南语气也带上了些悔恨。【以谈瀛洲的性格,怎么会粗心大意到让身为敌人的和光看到地图,说不定那时就是谈瀛洲故意做的。】
【陷阱到底是什么?现在该怎么办?】季子野忍不住继续问下去,他可不想再一次面对谈瀛洲了,那家伙太可怕了。
虞世南没有再说话。
石碑那儿又有了新变化。
第一个正字上冒出黑色的雷电,黑雷顺着正字一个个冒出来,大片大片连接在一起,一瞬之间就串联起所有的正字,到最后粗糙的一笔,黑雷顺着长痕突破石碑的限制,直冲云霄。
轰——一道从下而上的惊雷终于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天空冒出一个虚空裂缝,那道黑雷就这么直直冲进虚空里,紧接着裂缝旁边又现一道裂缝,那道黑雷重新出现,唰的一下直冲而下。
和光还没反应过来,余光中只瞥到一抹黑色,紧接着手腕传来剧痛。
那道黑雷直直劈了下来,一下斩断了她按在冰墙上的手。
断掌刚落地,她来不及去顾及其他,断口处雷光阵阵,那道黑雷还不打算放过她,竟然顺着血脉寸寸攀上来,黑色越漫越上。她来不及细想,另一只手化作刀,立即斩断臂膀,阻住黑雷。
断臂掉在地上,眨眼间就被黑雷吞噬了,湮灭成灰。倘若慢了一步,她整个人都会被黑雷吞掉。
血液从断口喷涌而出,她刚要拿药,乌束冲了上来,一指按在断口处,以冰封住伤口,及时止住了血。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时,冰墙内的金纹骤然变暗,紧接着卐字转了半圈,佛力霎时消散,精纯的魔气灌了进去。砰——八面冰墙轰然炸开,鸦隐脱离出来,一下子跪倒在地,大口大口喘气。
鸦隐颤颤悠悠地抬手摸上耳朵的伤口,抬头望去,嘴里喃喃道:“魔君”
和光悚然睁大眼睛,乌束的瞳孔也骤然一缩。谈瀛洲?他来了?怎么可能?他不是去十魔君会议了吗?而且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绿洲?
和光顺着黑雷最初上升的方向望去,除了那一片黑色石碑,她还看见那具骷髅轻微地颤动了一下。白色的骨头突然起了一层层褶皱,就像树皮一样脱去表面的白色,露出里层真正的黑色。
那具骨头一片黑一片白,错落挤在一起。
这样斑驳的骨头,分明是走火入魔!
和光又看向骷髅胸膛的剑,她心里冒出一个可怕的想法,这位前辈真的是绝望之下自杀身亡吗?他都坚持了这么久了,真的会这么凄惨地死在绿洲里?真不是被魔气侵入之后走火入魔,被心魔逼得走投无路才自杀?
如果前辈的走火入魔是天魔的行为和光这么细细捋下去,不由得想起最初的问题——地图
她怎么就忽视了这个问题呢?绿洲已经出现在天魔的地图中,不正说明它早就不安全了吗?她当时怎么没想到这一点?谈瀛洲无意之下让她瞥到地图的时候,真的是无意的吗?
回想起菩提秘境内谈瀛洲运筹帷幄的样子,她没办法违心地觉得这只是偶然。
轰隆隆——
地面骤然剧烈地晃动起来,草木刨起,泥土翻飞,河水倒流,整个绿洲突然就乱了。地面轰然升了上去,好像有人从地下托起了这个绿洲一般。漫天黄沙哗哗扬进绿洲,一下子把绿洲的所有人刮得晕头转向。
紧接着绿洲中央凸起一个黑色的点,黑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扩展出去,赫然是一个大阵。
绿洲之下早就藏着一个魔气阵法,而在场百来个代表竟然都没有发现,这一点让所有人忍不住害怕起来。
庞大的阵法瞬间包围所有人,把整座绿洲都扩入囊中。
阵法划过脚底的那一刻,树海的代表们心里升起不详的预感,他们连忙往绿洲外逃去,想要逃出阵法的包围圈,然而都晚了一步,只能眼睁睁看着阵法运转,阵法四周聚拢起来。
下一刻,阵法边缘升起黑色帷幕,迅速向上向里闭拢开来,就像个黑色的鸡蛋一般,可没有人会认为这只是鸡蛋这么简单。
代表们心中不安,脸上都露出害怕的情绪,他们用力敲砸黑色帷幕,使出各种绝招杀招对付它,连条缝隙都没能破开。
他们被困住了。
“天顶还没合上!”不知是谁率先喊了一句,众人纷纷抬头,帷幕合拢到最后,剩下了绿洲中央上空的那一点,但也能容一人通过。
众人来不及深思,全都拔腿往那儿飞去。
和郁深深地看着那个洞,心里头涌上不安,没有同众人一样飞去。看起来最空最轻松的地方,不一定是防守最薄弱的地方,极有可能是敌人的陷阱,不久前他就是那个天魔所以为防守最薄弱的地方。
众人还没飞过去,不约而同刹住了,后背害怕地颤抖起来,似乎看见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东西。
和郁透过人群之间的缝隙看过去,就见那天顶缓缓降下一人,黑袍猎猎,十指黑戒,还没见到脸,和郁就想到了那人的名字——谈瀛洲
谈瀛洲怎么会在这儿!和光不是说他去十魔君会议了吗!这个绿洲同谈瀛洲有关!原本藏在绿洲下的魔气大阵是谈瀛洲设下的?
这个时候,和郁终于也想到之前被所有人忽视的点——这个绿洲是天魔地图标识的绿洲!
谈瀛洲出现的那一刻,天魔和代表同时停战,在护城河中扑腾的天魔们不动了,争先恐后逃跑的代表们也停下脚步。喧嚣声止,整座绿洲骤然静了下来。
只剩下一句轻飘飘的低笑声。
“玩得挺开心啊。”
谈瀛洲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射进每一个人心里。
绿洲中央,鸦隐立即朝谈瀛洲单膝跪地,恭敬地喊道:“恭迎魔君。”鸦隐沉沉地低下头,右手紧紧攥成拳头,脸上露出羞愧和恼怒的神色。
和光同乌束紧紧盯住谈瀛洲,浑身警惕,心下却很难生出打斗的心思,实力差距太大了,已经超越了他们的极限。与其正面抗争,不如想想其他逃脱办法,比如上次在山谷外一般,然而今日还有上次那样的好运吗?
再说,而今他们也没有任何可以拿出来威胁谈瀛洲的东西了?鸦隐,抓不住了。至于天魔军队,已经死伤大半
无谶从冰面下走了上来,一手抓着龟壳,一手拿着两枚铜钱。脸色与众人截然不同,是无悲无喜的淡漠,似乎早就算到了这个结果一般。
”还是否卦,这一次没有否极泰来。”
无谶抬头望了谈瀛洲一眼,又瞥了和光同乌束一眼,不缓不急席地而坐,合上眼睛,就像山谷的时候一般入定了,从此之后外界发生的事情与他无关。
谈瀛洲抬手的那一瞬间,和光就想到他要干嘛,忙道:“不”
话还没说完,就被弹指声压下去。
天顶轰然合上,把所有人锁在帷幕中。紧接着黑沉沉的魔气腾空而起,一瞬之间弥漫开来,覆盖住了整个绿洲。帷幕内一片漆黑,顿时什么都看不清了。
砰、砰、砰
半空的代表们一个个掉了下来,神情痛苦,有的代表使劲儿挠手臂的皮肤,有的代表难受地掐住自己的脖子,每个人都嘴里喃喃地说些什么。
“不,不是我做的,这和我无关,报仇别来找我!别过来!滚开!”那代表害怕地后爬,似乎看见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东西,可他面前什么都没有。
一代表握紧剑柄,乱砍乱挥,不断地咆哮,“活该!你当初这么对我的时候,就该想到有这么一天,我不仅要杀了你,还要灭了你整个宗门,你所珍视的所有人都会下去见你!”
尖叫声和怒吼声在各个角落响起,求饶声和哭泣声也不绝于耳,这样癫狂的状况在每一个代表身上轮番上演,他们眼睛通红,神态疯狂,显然已经走火入魔。
当时离谈瀛洲最近的那名代表受魔气冲击最严重,转瞬就走火入魔了,魔气深入识海,已经没法思考。
心魔幻境,又添上魔主级别的魔气,他无法堪透,心里一点点绝望下去。黑色的晶体从脚底出现,一寸寸蔓延上去,在彻底绝望之前,已然包裹住他全身。
黑晶闭拢前的那一刻,代表再一次听到了天问碑的声音。时隔许久,天问碑的问题再一起问起。
“你在哪儿?”
代表的神智清明了些,下意识回复道:“我在魔域。”
“魔域在哪儿?”
代表想了想,怎么也想不出来,于是黑晶彻底闭拢,他被扔住天问碑秘境。
跃出井底,进入魔域,每一个代表彻底化成黑晶雕塑前,都听到了这个问题,然而还没有一个代表解答出来。
魔域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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