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番外有个妹妹也不赖。
宋黎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 她回了五岁那年。
二十多年前的老四合院,红墙青瓦,复古情调浓郁, 四的古制落地灯, 照得内院幽静深邃, 夜风吹落香椿树的最后一片枯叶, 半空中兜转几圈, 掉了那架亮黑『色』直立式钢琴的旧琴盖上。
她坐在意红木沙。
透过雕花窗,望出去,盯着院子里的夜景,突然间, 分不清眼下现实, 还梦境。
“嘎吱——”
一道推声, 破了房间里的安静。
宋黎回头。
少年握着手机, 另只手揣在裤袋里, 懒懒散散地靠在边,瞧着屋里头的她。
那时的宋黎只有五岁,沙高,她双脚都够不着地, 攀住扶手才勉强爬下去, 跌跌撞撞地踩着小碎步跑少年前。
“警察来不了。”少年无表情地说。
那个年代公路覆盖率还不高,说来也巧了, 那座唯一连通两地的高架桥检测出危险, 今夜临时维修,警察无法及时赶。
宋黎仰起脸,眼角挂着泪迹,睫『毛』也湿漉漉的, 时不时抽噎一下,身上还穿着他的校服外套,长得拖地,显得很可怜。
说不出怎么了,少年忽然有些于心不忍,他烦躁地抓了两短,蹲下去,无奈地看着她:“没地儿去了,先在哥哥这儿住一晚,行不行?”
“嗯……”宋黎没多想,点点头,鼻音浓重。
眼前的小女孩乖得不像话,盛牧辞瞧她一会儿,好似妥协了,抬手指指浴室:“去洗脸。”
浴室的敞着,没开灯,一片暗。
宋黎望一眼,回过眸,低着头扭捏在原地,没动。
意识她够不着开关,盛牧辞叹口,不紧不慢走向浴室:“过来。”
也许无家可归,害怕再流落街头,以及内心深处的某种恐慌,这个陌生的少年了她临时唯一的依赖。
宋黎毫不犹豫地跟在他身后。
洗手台也高,盛牧辞索『性』帮她撸好袖子,再放满热水,拧干『毛』巾,递给她。
宋黎翻开双手接过,冒着烫儿的白『毛』巾压脸上,稚拙地抹着泪痕。
见她呆呆笨笨地在擦脸,盛牧辞想一个棘手的问题,皱眉问:“自己洗澡么?”
胡『乱』抹了,宋黎放下『毛』巾,摇摇头。
盛牧辞闭了闭眼,心想小孩儿真麻烦,但随后还掏出手机,拨出号码。
“姨,您过来一趟。”他略思考,又和对的人说:“带两件女孩儿的衣裳,一件要睡衣。”
盛牧辞上下瞅了这小姑娘两眼,确定她只堪堪自己腰际:“也就一米出头……随便,差不多就了。”
对方不知问了什么,他浮躁回答:“想什么呢,口捡个小孩儿,惨兮兮的,留她一晚,儿就送走。”
宋黎眸光闪了下,垂下头,眼底蔓延开一丝难过。
通话结束,盛牧辞视线看向外,扫了圈这间还算整洁的客房,他双臂环胸倚在红木台边:“就住这间吧,时叫姨给你铺床被子。”
小宋黎抱着渐凉的『毛』巾,鼻尖红红的,含咬住下唇,小心翼翼看他一眼。
“哥哥……”她小声唤他。
他懒着调子:“干嘛?”
“我、我不敢一个人睡……”宋黎哭音软糯,似乎怕他生,声音越来越低。
刚哭过,她眼睛水光透亮,蓬『乱』的长有几丝被眼泪染湿,沾在颊侧,右鼻翼一点小小的朱砂痣,看上去很呆萌。
盛牧辞舌尖抵抵脸颊,忽地笑了。
他伸手,两指捏住她脸蛋,没什么力道地掐了一掐:“几岁了?”
“五岁。”这年纪的小女孩声音『奶』甜的。
“什么名儿?”
“……宋黎。”
“哪个黎?”他问。
宋黎歪歪脑袋,认真回想,最终苦恼地说不会。
盛牧辞倒还好奇了,翻出本词典一个字一个字地指着问她不。
前她都摇头,指“黎”时,她挠挠头,不确定了。
宋黎?
盛牧辞在心里念两遍,还挺好听。
半小时后,电话里的姨就了。
她岑馥请来料理盛牧辞起居的阿姨,在照顾小女孩这方无疑很有经验。
浴缸放好温水,姨帮宋黎脱下那件脏掉的白裙子,在看她身子的那一瞬,姨蓦地捂住唇,因触目惊心的画惊呼出声:“天老爷,这……”
姨的反应引得宋黎想起不好的事,她溢出哭腔,双手护在身前,害怕地后退了两步。
“别怕别怕,阿姨只给你洗澡。”姨及时止住情绪,不刺激她,温声说:“要哪儿碰着水疼了,跟阿姨说。”
宋黎红着眼睛,迟疑地点了头。
姨耐心也细心地洗去宋黎一身的风尘和寒意后,取来『药』箱,最后再给她换上干净的棉睡裙。
卧的窗开着,香烟的雾漫出去,弥散进外浓浓的夜『色』里。
靠窗那墙旁摆着一台游戏机,盛牧辞嘴里叼着一支烟,坐在一张矮凳上,敞着腿,双手握住游戏手柄灵活『操』控,马赛克画质的彩屏上两个小人在博弈。
“阿辞,不让这小姑娘睡隔壁间,的话我这就去铺床了。”姨牵着宋黎,站在口问。
“嗯。”盛牧辞没空回头,在游戏机一声声激烈的音效里,他说:“您今晚陪她睡吧,这小孩儿不敢。”
话落,他这才分心回眸,瞧了眼宋黎,语带着几分嘲笑:“胆小鬼。”
宋黎低下头,抿抿唇。
姨应声,好像还有话要说,张张嘴,欲言又止,思忖之下只道:“你也去处理处理伤口,少架,少抽烟,长身体呢。”
“嗯。”盛牧辞敷衍,自顾游戏。
知道劝他不动,姨叹口,没再说,握上手替他关。
在眼前慢慢合上,卧室里的光亮被一点点掩去,宋黎远远凝着少年的侧影,一瞬不瞬。
最后的空隙,她见他咬着烟,嘴角有淤血,高挺的鼻梁上斜着一张创可贴,可游戏输了,他低低咒骂了声,浑身顽劣的痞。
那一眼宋黎下意识就记住了。
很奇怪,在陌生的地方,和那少年也只有一之缘,可当晚宋黎睡得相当安稳,也许有姨陪着,她终于不用独自在空『荡』昏暗的房间里整夜整夜地担惊受怕……
翌日,个阴雨天。
雨水沿着屋檐流淌而下,珠倾注,落在屋外的石板淅淅沥沥地响。
小宋黎还沉沉睡着。
姨轻手轻脚地下床,被子给她掖严实了,走出房间的时候,凑巧遇见盛牧辞,他拽着单肩背包,正要出去学校。
“等她醒了,您联系警察送她回家去。”盛牧辞在口换鞋。
姨先答应,想想还开口:“阿辞。”
盛牧辞踩了踩球鞋,直回腰背看过去。
斟酌片刻措辞,姨眼里泛起心疼,告诉他,昨晚给那小姑娘洗澡的时候,看她身上青一块儿紫一块儿的,背啊腿啊胳膊啊,处都,有些淡化了,有些新伤,瞧着像长期被。
盛牧辞一顿,眉头渐渐皱深了。
……
宋黎饿醒的,肚子咕噜咕噜叫。
她难受地睁开眼,睡眼惺忪地坐起来,就看见不远处少年在一椅子靠坐着。
宋黎吓一跳,睡意顿时消散。
见她醒了,盛牧辞拖着椅子磨出长长一声刺耳,拖近床边,他再坐下,一脸严肃地对她勾勾手指。
宋黎怯生生地朝床沿挪过去些。
盛牧辞伸手,拉过她胳膊,她睡裙的长袖往上撸,细白的手臂很快便『露』出分乌青,痕迹很深,显被年人恶意拧过。
『操』。
盛牧辞暗骂,眼神一下狠起来:“谁弄的?”
宋黎被吓,瑟缩着不敢出声。
“问你呢?”
他有些凶,宋黎嘴唇一颤,漂亮的眼瞳弥漫起湿意,都要委屈哭了。
盛牧辞停顿,深吸口,戾强压回去,避开伤处她的袖子放下来:“疼不疼?”
宋黎手背抹过眼角的泪。
不知道畏惧,还其他原因,对他,宋黎别温顺听话。
她吸吸鼻子,哽咽着回答:“疼……”
“疼也不说?”盛牧辞语不经意又重了,但这回有意识地停住,缓了缓脾,再问她:“不家里人欺负你了?”
那些阴暗的回忆像恶鬼在脑中恐吓她,宋黎眼中晶莹闪动,不敢说,但这模样盛牧辞隐约猜些许,他自己有一句没一句地套话,最后情况倒也够拼凑出一二。
一群狗东西。
盛牧辞冷着一张脸在心里骂,随后又头疼地想,总不就这样这小孩儿送回家。
他锁着眉正烦,校服袖口突然被人很轻地拽了拽,抬眼,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巴巴望着他。
“哥哥,可不可以不送我走……”
“理由。”盛牧辞态度平平淡淡。
宋黎紧紧攥着一点他袖口的布料,仿佛攥着救命稻草,她颤着唇,说害怕,不想回去。
盛牧辞最看不惯家暴小孩儿的杂种,心里一团怒火,闻言又莫名想笑。
他『舔』了下嘴角结痂的伤:“怎么着,还赖我这儿了?”
宋黎眨巴着湿嗒嗒的眼睛,小心瞄他,虽然没说话,但她当时的表情显然就这意思。
盛牧辞自认不什么好人,不过道德和良知还有的,没混账不顾她活将人丢回恶人窟,但捡个小姑娘就留着未免也太荒唐。
“没有收养登记证,我养你犯法的你知不知道?”盛牧辞捏捏她泛红的鼻尖。
宋黎去看他,现他鼻梁的创可贴撕掉了,底下一道不深不浅的伤痕。
她注意力一时岔开,想了想,探身床头柜,去『摸』过姨昨晚留在那里的创可贴。
身子小,她拿得有些艰难,好半晌才够,两只稚嫩的小手托着创可贴,伸他前。
盛牧辞瞅瞅创可贴:“干什么?”
“你贴。”宋黎抻直胳膊,指尖虚虚碰他鼻骨。
他再漫不经心地瞅瞅她。
她『奶』声『奶』地解释:“疼……”
盛牧辞微愣,唇边勾起一道好看的括弧。
忽然间,他感觉有个这么可爱的妹妹好像也不赖。
盛牧辞胳膊肘撑着腿俯身过去些,逗着她说:“我们小阿黎还知道心疼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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