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士兵开了枪以后便蜷缩着爬到了门口，再也没了动静。

江洋只是看了他一眼便不做理会，而是低头继续着手里。

当那把刀再次落到塞恩身上的时候，一种绝望的窒息感油然而生。他没想到江洋竟然会放任那个开枪打他的人于不顾，会把自己的生命于不顾，就是杀掉他。

鲜血顺着胸口的枪上滴落在地面上，在机器信号灯的闪烁下格外的妖艳。

江洋的动作如同机械，反反复复，直到塞恩的上身被切割成了很多块。

碎肉和机械零件散落了一地，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像是铁锈泡在水里的味道。

往后的过程中，塞恩如同丢了魂那般，任由江洋的刀砍在身上不发一言，直到刀尖刺穿了塞恩的后脑，刺到了一个火柴盒大小的芯片上，塞恩的眼神布满恐惧：“求……”

刀尖一拧，芯片碎裂。

塞恩仅剩的一只眼睛失去了光彩，如同蒙上了一层白纱。

“一切……”

“都结束了……”

江洋虚弱的坐在地上，他能感觉到生命力在一点点的消散，胸口沉闷极了，只能靠微微张着嘴巴才能勉强呼吸。

手里的刀落在了地上。

那名开枪的士兵蜷缩在门口处，一边哭喊着一边拼命的拍打着门。他的心里防线已经被眼前的一幕击溃，他发誓这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恐怖的一幕，也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恐怖的人。

那个曾被称之为“神”的塞恩，就这样被一刀刀的切成了无数块，绞成了粉碎……

爆破的声音不断响起，看来外面的人很想进来。

警报声再次响起，国际联合组织的其他高层成员也终于到来。

门外，丕卿宛如失了神的站在那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有人前来汇报塞恩死亡的消息。

丕卿这才微微点头：“我们进去吧。”

门内，江洋坐在血泊里，靠在天幕主机上，点燃一支烟，抬头缓缓吐出了烟雾。

他看着那个崩溃的士兵，那个崩溃的士兵看着他。

一个在笑，一个在哭。

“我……不杀你。”

江洋笑着笑着，嘴里流出了鲜血：“我还得谢谢你，兄弟。”

距离太远，士兵什么都听不到。

江洋的表情在他看来更加的诡异，他拼命的拍打着门，似乎想要从厚重的墙壁中挤出去，双腿拼命的蹬。

“横竖都是要离开的。”

江洋苦笑：“我可不想像老徐那样，自己崩了自己。”

香烟叼在嘴里，似乎随时要掉下去那样。

他已经没有力气再抽烟了，眼睛里的画面越来越模糊，他可以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心跳和呼吸，慢慢的可以感觉到血液在身体里流动。

身体越来越轻了，胸口的伤也不痛了。

“老徐，我现在能……理解你了。”

江洋闭着眼睛：“人在死亡的这一刻，真的会怕，很怕……”

脑海中的无数个画面开始重叠。

他觉得自己仿佛在阅历曾发生过的无数个瞬间。

一个滴满泪痕的日记本，上面记载着一个女孩的不易。

小雨缠绵，破旧的筒子楼里，仅有几十平米却给人温馨的小房间内，桌子上放着一碗热腾腾的鸡蛋面。

大年三十，孩子们满院子的跑，大人们把酒言欢，天上是烟花在绽放，空气中弥漫的是幸福的味道……

香烟竟是自己灭了。

江洋低头昏迷过去，脸上却流露着笑容。

“我就抱着你睡，什么都不做……”

福楼村的小房间里，月光如瀑布般洒进窗台，年轻的男人抱着害羞的姑娘说。

“你可曾对我动过心？”

宽敞的房间里，他坐在沙发上，有个漂亮的姑娘骑在他身上，深情的问。

“江洋。”

有个身材娇小的女孩，眼睛干净的像是一汪湖水，美的不可方物。她永远戴着一副耳机，眼神中带着一丝关切，就那么站在他的面前，似乎在试图叫醒他。

“江洋？”

一遍一遍，不急不躁。

鲜血从江洋的嘴巴里不断滴落，他恢复了一丝意识，缓缓的抬起头。

像一束光包裹着她。

眼前的女人是那么的干净和纯洁，像是从画里飞出来的天使不染一丝尘埃，与他沾满血的身体和周边的环境形成了刺眼的对比。

“文静……”

江洋感觉眼皮沉重极了，挤出笑容：“你来了。”

叶文静走到他的对面，双手轻轻捧住他的脸，两个拇指擦去了他脸上的血迹：“坚持住。”

江洋意识迷离：“别碰我，我……脏。”

叶文静把他抱在怀里：“你一定要坚持住，因为你的梦想就要实现。”

“梦……想。”

江洋艰难的说出这两个字。

“嗯。”

叶文静点头：“我成功了，我找到了建立通道的方法。天幕二阶段已经进入启动状态，没人可以阻止这一切的发生。你千万要坚持住，只要天幕二阶段启动，你就不会死了。江洋，解放全人类，你做到了。”

江洋高兴的道：“那……太好了。”

叶文静不断地跟他说话：“现在已经进入倒计时了。未来，人们不会再因为找不到工作而彻夜难眠，年轻人不会再因为物质上的因素成为感情的牵绊，这些为了获得资源的种种压力都将不复存在。世界不会有战争，人们之间不会分等级，更不会有权利和资本这种可笑的东西。”

“人们都会像你希望的那样。”

“自由而幸福的活着。不……”

叶文静低头：“存在着。江洋，你真的做到了，你一定要等着看啊……”

“江洋？”

“江洋？”

大门打开了。

当所有人冲进这个巨大的机房内时，一个士兵惶恐的逃出，被当场击毙。远处坐着一个赤裸上身，低着头的男人。

白发，血迹，身边有刀。

他的脸上挂着笑。

是满足的笑。

他的身边全是鲜血。

是曾经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人的血。

有人上去检查江洋的呼吸和脉络，随后摇头。

这个人死了。

丕卿意味深长的看着坐在地上的江洋一言不发，而天幕主机的显示器上，倒数的“三二一”刚刚结束。

刹那间——

全世界的各个角落都出现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天幕时代即将降临……”

“天幕系统提示您，人类即将进入一个更加文明的时代，一个信息文明的时代。”

“在这里，您的一切思想、意识、记忆以及大脑的所有数据将会被天幕完美复刻并进行保存，而您的生命将永久以数字的方式存在。”

“人类不会再有生、老、病、死的概念，不再有物质上的需求。”

华夏，京都。

聚义厅堂内，司海正坐在会议桌的主位上，众人全部停下了手里的工作，静静的听着。

司沐惊讶的道：“是文静姐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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