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士廉进宫，说的很简单，是一份奏疏，通过了三省六部的审核。

        如果五姓七望再不交税，就要动刀子了，首先要拿陇西李家下手。

        陇西李家是国姓，这个圈子里面，全都是老李的七大姑八大姨啥的直系亲属。

        手心手背全都是肉，虽然说赈灾的时候，老李要下杀手了，可除了程处默砍了一个皇亲，其余的都屁事儿没有。

        闫立德和程处默在的时候，都很老实，等人一走，全都又变回了本来的样子。

        长孙无忌、高士廉，就是五姓七望的人，还是高层，他们提出来的意见，其实也就是五姓七望集体商议之后的意见：想收税可以，你得让我们心理平衡一下，你砍几个皇亲吧，我们适当的交交税，你好我也好！

        可已经出现过玄武门的事儿了，老李再对皇族挥刀，好不容易积攒的名声，又都全毁了。

        “陛下，俺老程性子直，说啥你别发火。”

        “你能说的，别人不能说。你说朕听着！”

        “绝人根基，和断人财路，杀人父母没啥区别。

        陛下和秦长青做的，和挖别人家祖坟、在鞭尸无异，换成谁谁都怒。

        根深蒂固这么多年了，从两晋开始就欺负皇族，突然来这么一刀，心里平衡才怪。

        但是吧，老程分析这里面的道道却不一样。

        长孙无忌是你大舅哥不假，但说到底，他是关陇门阀之首，高士廉和他差不多，他们不是非杀皇亲不可，是在故意恶心你！”

        “此话怎讲？”老李一侧身，面对程咬金，认真的听着。

        “杀人，肯定是要杀的，重点在于从谁身上立威。

        简单说，杀一批皇亲要比杀别人效果好。

        但是，为什么他们要明目张胆的提出来？为什么要逼着皇帝杀皇亲？

        是因为在做这个决定的时候，他们已经把自己的亲戚全都出卖了。”

        老程又抿了一口酒，“他们想要平衡，就需要知道，杀皇亲的时候，也会捎带着把五姓七望的人杀一批，他们想要的平衡皇帝可以给，但皇帝的平衡谁给？骑在皇权脖颈子上面拉屎撒尿、作威作福这么多年，皇帝就白忍了吗？”

        老李听程咬金这么一说，立马来了精神，“知节，要不你去一趟关陇？正巧关陇的收成不好，朕想让人带一批粮食，去充实一下州府粮食内需！”

        “臣不能去，臣去了，这件事儿就变味儿喽。”

        老程活动活动腿，和老李一碰坛子，“程家人也都不能参与这件事，因为臣和清河崔家有仇，臣那傻儿子肯定先拿清河崔家开刀，不好收场。”

        “那谁去比较合适？”老李又问，“最好减少杀戮，大家的面子又全都能保住。”

        老程沉思了一会儿，第一个先把秦长青给抛开，这货和五姓七望的仇恨最深，但在想想，可不就是秦长青去最合适？

        “李银环和秦长青！”

        老程噗嗤一下就笑了，弄得老李直瞪眼。

        “你就不怕长青去了之后，直接不封刀？”老李叹了一口气，“他那仇恨，可比你大多了。”

        “震慑！

        五姓七望最缺的是震慑，他们根本不拿皇权当回事儿，那就找一个苦大仇深的，徘徊在皇权之外的人去，秦长青和李银环最合适！

        不正巧儿，秦长青在崇文馆闹事嘛，让他滚回家祭祖，禁足半年，太子殿下那边，也有面子不是？”

        老程抿抿嘴，“在五姓七望的心理，最怕的是皇帝偏心，最怕的是见血不均匀。

        秦长青要是去了，首先起到的是震慑作用，另外也算是让秦长青报报仇。

        仇人吗，不能一辈子不见面，您给秦长青的册封也颁布下去了，秦家的祖坟和祖祠也修了，新文礼、新月娥也都追封了，秦长青回家祭祖没毛病吧？

        祭祖的时候，万一有人举报某些人作恶多端，收拾几个恶贯满盈的仇人之子，砍几个欺男霸女的皇亲，这也没毛病吧？

        陛下，最重要的是，秦长青回家是祭祖，杀人也是惩恶扬善杀人，肯定做的有理有据，完全不用提收商税的事儿。

        他们不是想要心理平衡嘛，当皇帝的就不给他们！

        让他们一拳打在棉花上，看到最后谁的心理最憋屈，谁活的最窝囊！

        妈了隔壁的，欺负皇帝还欺负上瘾了，给他们惯的。

        以前不是有人说，谁招惹您，您就会一招鲜的关门放俺老程吗？

        这次，您关门放秦长青，那混小子咬人可比臣专业多了！”

        老李斜着眼睛看着程咬金，突然哈哈大笑，一拳锤在老程的肩膀上，“知节，朕发现你是越活越妖精了！”

        老程像是没听见一样，咕咚咕咚灌了好几口酒。

        然后，就听见啪嗒一声，酒坛子掉在地上，老程的身体向后一躺，眨眼之间就传来一阵呼噜声。

        我操！

        老李瞪大了眼睛看着老程，彻底惊为天人，但凡要是经历过现代的生活，老李肯定要说一句：奥斯卡欠你一个小金人啊！

        但该演的，还是要演下去的，立刻找来内侍，“知节喝多了，派人送知节回府。”

        于是，也不知道老程是说梦话还是怎么的，被人抬着的时候，一边打呼噜还一边的叨逼叨，“陛下的酒好喝，要是再赏俺几坛子，就更美观了！”

        老李抄起地上的酒坛子就要砸过去，想想还是算了，对着门口恶声恶语，“你们自己家酿的，五种粮食的酒！”

        老程离开，老李拎着酒坛子在紫宸殿内，转了好几圈，一坛子酒喝完，立刻去了后宫。

        本意是想和长孙皇后旁敲侧击的说一下，杀几个老丈人家八竿子打不到的亲戚，也就是长孙皇后出去五福以外的外甥啥的。

        谁知道，薛悦刚离开后宫，长孙皇后正穿着一件旗袍，脚下踩着一双竹制鞋底，铁制高跟的鞋子，站在立地式的镜子前，左看右看。

        咕咚！

        老李吞了一口口水，走上前，将长孙皇后拦腰抱起……

        然后，剩下的不能说了，也不能写了，容易和谐！

        秦长青躺在牢房里，点了一支烟，越来越觉得高士廉这个人有意思，也越来越觉得大唐的文臣们，真他吗心黑手狠，简直到了六亲不认的地步。

        或者说，高士廉来牢房就是告诉秦长青，坐牢就是暂时的，你准备一下，要去关陇了，下手的时候悠着点，敬你三碗酒，少杀几个高家人。

        当然，秦长青要是知道，高士廉是和他聊完，才去找的李世民，或许更得对高士廉佩服有加。

        第二天天一亮，牢房里来了一男一女，还带着酒菜，一个精致木盒装的中华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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