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 26 章
怎么会有男人进来, 而且在这男人进来的当口就有人把门给拴上?
昭昭就算没怎么经过事, 也知道这是有人故意为之。
昭昭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儿。
她想起了话本子里那些陷害人的手段,其中一条便是把女子和男子关在一个屋里, 然后就能轻而易举地毁了这女子的名声。
这手段虽简单,却一击致命, 这时最重视的便是女子的清白。
何况就算不是这手段, 这样僻静的小殿里进来个男人也危险的很。
昭昭咬住唇, 她连忙推开窗想逃走, 可用足了力气也推不开,定是有人提前动了手脚。
无奈之下,昭昭抬眼扫视了一下內间, 发现里面只有一张榻,再就是一张桌子并几个小凳, 除此外什么都没有了, 可以说是一目了然,连躲都没个地方躲!
她该怎么办?
正好这会儿外头的门彻底被拴住了,而槅扇外的男人也没动了。
气氛一时有些安静。
可下一刻,那男人又继续走了起来。
昭昭急的喊道:“你不许进来!”
可说话间那男人已经绕过槅扇了, 他看着里面的昭昭,愣住了, 这里面竟然还真的有人。
昭昭吓得闭上了眼睛,完了完了, 她想起了在洛州时徐兴德强迫她的那一幕, 那时候有陆封寒救她, 可这会儿还有谁来救她。
陆封弘也被这情况也给弄晕了,他把声音放温和,“这位姑娘,你别怕,我不是坏人。”
“你胡说。”
昭昭可是闻到了陆封弘身上的酒气,她们俩之间有着三步的距离呢,可饶是如此都能闻见他身上的酒味儿,可见是喝了多少酒,喝了这样多的酒进了这屋,定是个登徒子无疑了。
不行,她得想个办法。
昭昭睁开眼,她拿起一旁桌子上的茶杯,“哐当”一下摔在地上,然后迅速捡起来一个瓷片放到自己的脖子旁:“你不许过来……”
要是这人再过来,她就用碎瓷片划破脖子,如此一来这人手上也碰了人命官司了,看他敢不敢过来。
陆封弘是彻底懵了,他不得已后退了一步,离昭昭更远了:“这位姑娘,我真不是坏人,你大可不必如此,你看看你这么美的脖颈若是留了疤痕可就不好看了。”
说完他就意识到说错话了,他自幼就这个性子,喜欢说些俏皮话。
可这话听在昭昭耳朵里则是油嘴滑舌,没个正形,还敢说自己不是坏人,她紧紧捏着碎瓷片,生怕被这人抢去。
无奈之下,陆封弘只得老老实实一字不漏的解释起来,“姑娘你听我说,我今日来宫里是来赴宴的,因着在前头碰上了不少好友,不自觉就喝多了,头有些晕,这不就过来小殿想着歇会儿。”
“可谁想到我刚进了这小殿就有人把门给拴上了,我想着看看是怎么回事,结果听到了槅扇里头有动静,就先进来了,这些都是真的,绝无一分假话。”
陆封弘见昭昭还有些不相信,就扒拉了下他的脸:“姑娘你仔细看看,我长的像坏人吗?”
昭昭凝神看了下陆封弘,长的不错,算是英俊,看着确实不像坏人。
其实陆封弘后来解释了这么多昭昭就信了,哪有坏人不做坏事在这儿讲道理的,看来这人确实是误走进这小殿了。
昭昭把放到脖颈上的碎瓷片拿下来,紧紧攥在手里以防万一。
陆封弘见状就放了心,他这人有个毛病,最喜欢看美人,眼前的昭昭可以算是他平生见过最美的,他当然不希望昭昭身上留疤。
昭昭松了口气,她想庄侧妃和韩侧妃应当是真的安排了人过来,只不过这男子不小心走进来了,外面的奴仆不认识人,便误以为是原本安排的人进去了,然后便拴上了门,这会儿应该去禀告主子去了,下一步估计就是抓奸了。
其实昭昭这次还真的全猜对了。
想到这里昭昭开始慌起来,走进来的是谁都不重要,只要是个男的,就会诬陷她的。
昭昭抿了下唇瓣:“这位公子,我们得想个办法。”
…
御花园里。
奇花异草,假山流水,美不胜收。
亭子里还摆了许多笔墨纸砚,许多女眷在此赏玩,今日来的都是有头有脸的女眷,德妃也分出心神去应酬。
身为儿媳的薛月和韩、庄两位侧妃自然随侍在侧,忙了一个时辰,德妃有些累了,就叫宫女扶着去了一旁的小殿休息。
薛月几人也终于轻松下来。
庄侧妃趁此机会往一旁的回廊走了走,果然,有个嬷嬷等在这儿。
嬷嬷见了庄侧妃就行了个礼:“娘娘,都办妥了,人已经被关在里面了,现在就可以过去。”
庄侧妃闻言眼睛都亮了起来:“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娘娘放心,”嬷嬷说。
这嬷嬷一直守在小殿外,等人进去了就悄步过去把门拴上,至于窗扇早就叫人用木条封住了,何况那进去的人是她们安排的人,只是防昭昭逃走而已。
庄侧妃的心顿时就火热了起来,这下她一定要让昭昭再无翻身的可能,一个失了清白的女子,别想留在王府里。
“劳烦嬷嬷了,”庄侧妃说。
这嬷嬷是宫里的一个管事嬷嬷,正好负责管辖那座小殿所在的小院,搭上这嬷嬷的线可不容易,凭庄侧妃自己是办不到的,庄侧妃特意求了娘家才搭上这嬷嬷。
“嬷嬷放心,等事成之后我会叫人把银钱送到你老家的。”
“那就多谢娘娘了。”
有了嬷嬷的话,韩侧妃心里也有了把握,现在可以过去捉奸了。
韩侧妃回来后就急急忙忙地拉过薛月,面色惊惶:“王妃,妾身有一事要禀报。”
“有事便说吧。”
“这里说话不方便,还是出去再说吧。”
庄侧妃也不是全然没脑子,她是要陷害昭昭,可这算是家丑,不能叫赴宴的人都知道,否则连她们这些女眷的名声都会被牵连到,故而只想叫薛月和韩侧妃一起过去捉奸,如此也算是有了见证人。
说起来庄侧妃也不想在宫里行事,毕竟宫里规矩大,可昭昭从不出府,也只有这一个机会,她只能铤而走险。
见庄侧妃面色复杂,似是真有事要说的样子,何况这会儿德妃也不在,估摸着要休息半个时辰,倒有功夫出去听一下,薛月点了点头。
一行人到了一处僻静所在。
庄侧妃咬紧唇:“王妃,是关于昭昭妹妹的事,绿痕看见昭昭妹妹和一个男人在一处厮混。”
“她不是和郭姨娘在一处等着吗,怎会如此?”
“王妃去看看就知道妾身说的是不是真的了。”
韩侧妃在一旁也道:“若不然去看看,左右走这一趟也不耽误事。”
薛月心思电转,她想起了昭昭的那张脸,“既如此,那便听妹妹们的,去看一下吧。”
庄侧妃狂喜:“是,”然后示意了一下那嬷嬷,叫嬷嬷趁她们来之前把门栓放下,这些时间足够办完事了。
…
小殿内。
陆封弘问道:“想什么办法?”
“想逃出去的办法啊!”
见陆封弘不理解,昭昭只好跟陆封弘解释了她刚刚的猜测,说完盯着陆封弘看。
陆封弘一下子就明白了昭昭的意思,只不过他有些纳闷,这些后宅的女子怎么就这么乐得给别人下绊子呢,算了,他是个好人,就帮一下这个可怜的姑娘吧。
昭昭看了下窗扇和门:“窗扇被封上了,门也被拴上了,咱们怎么才能出去啊?”
昭昭很急,她怕再晚点她们就领着人过来了。
陆封弘闻言去推了推门,又推了下窗扇,确实是都被封住了,昭昭皱眉道:“怎么,没办法吗?”
“当然有办法,”陆封弘说罢抬脚踢了一下窗扇,也没见他怎么用力,就听见木条掉在地上的声音,紧接着窗户就打开了。
这窗扇其实被封的颇牢靠,寻常男子都没法打开,只是陆封弘打小就练武,这点子本事还是有的。
昭昭瞪大了眼睛:“……”
原来还可以这样,她白担心半天了。
昭昭的脸生的清媚,可这样瞪起眼睛的时候又显得可爱的很,陆封弘有些不自在,他摸了摸后脖颈:“成了,那我现在就走了,”说完就从窗户跳了出去。
昭昭也随着走了过去,她两手分别握住两边的窗扇,看着窗外的陆封弘,“此番多谢谢你了,好心人。”
她觉得她这运气算是很好了,误打误撞来了个会武功的好心人。
陆封弘点头:“早就说了,我不是坏人。”
“咱们下次再见,”陆封弘说,然后便转身离开了这院落。
昭昭等陆封弘走后就关上了窗子,然后坐在了方才的椅子上,此刻危机都解决了,昭昭心里的怒火也压不住了。
她也没怎么得罪这些人,怎么就不依不饶地非要置她于死地呢,若是这事真的成了,她肯定没有好果子吃,昭昭越想越气。
正在这当口,外面忽然响起了脚步声,然后她就听见了门栓被拿开的声音。
昭昭心道这怕是要来“捉奸”了,她闭上眼睛装睡。
外面,庄侧妃正引着薛月和韩侧妃一起往小殿走,“是我的丫鬟亲眼看见的,妾身想着叫丫鬟去看看郭姨娘她们俩如何,结果就撞见了那一幕,一个男人进了那屋子……”
说话间就到了门口,庄侧妃眼底全是即将见到昭昭惨状的开心,她几乎要按捺不住了。
庄侧妃一把推开门:“不知羞耻的贱人,在宫里都想着勾搭人,真是不要脸!”
庄侧妃率先往里走,马上就绕过了槅扇,她还要再说话,可嘴巴张张合合,却一个字都没说出来,她看见昭昭在椅子上揉着眼睛,是刚刚醒来的样子。
怎么可能!
不是进去了吗,她进来的时候不是该见到昭昭衣冠不整和男人苟合的样子吗?
不是该见到那贱人满脸绝望的样子吗,怎会如此。
昭昭装作刚睡醒的样子,她揉了揉眼睛:“王妃和两位侧妃娘娘怎么都过来了?”
韩侧妃一看就知道这计划失败了。
薛月也是半垂着眼睫,她何尝不知道这里面有诈,而她之所以过来,心中到底也有那么几分看戏的意思。
庄侧妃还是不肯相信,她甩了下衣袖,然后前前后后地搜这屋子,可找来找去连个人影都没看见,她恶狠狠地盯着昭昭,“这不可能,分明有人看见了有男人进来,你是不是把人藏起来了?”
一副要把昭昭吃了的样子。
见此昭昭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全是庄侧妃的手段,说来要不是她运气好这计谋还真就成功了。
昭昭假做害怕的样子,“王妃,您看庄侧妃这是想干什么呢,妾身听不懂她的话,郭姨娘肚子疼出去了,妾妾身就在这儿等着,没成想不小心睡着了,结果一醒来庄侧妃就如此。”
美人垂泪,我见犹怜。
薛月开口道:“行了,庄侧妃,你别在这发疯了。”
韩侧妃心道庄氏果然无用,她本以为这次肯定会成事,没想到又失败了。
庄侧妃此刻已经冷静下来了,她压下了心里的怒火,然后开口解释,“王妃,定是绿痕看错了。”
绿痕是自由跟着庄侧妃的丫鬟,此时立时就跪在了地上:“王妃,想来是奴婢眼花看错了,都是奴婢的错,劳了各位主子来此,是奴婢该死。”
说着,绿痕就自己扇自己的嘴巴。
薛月蹙了眉:“都停下,这会儿还在宫里呢,若叫人瞧出来什么端倪就不好了。”
庄侧妃也不是个傻的,她连忙道:“王妃说的对,眼下是母妃的寿宴,万不能出错,否则会被旁人嘲笑的。”
“今天的事都是绿痕这个丫头嘴碎乱说话,好在只是误会一场,什么事都没发生,昭昭妹妹也没受到伤害,待回了府妾身就罚绿痕半年的月奉,叫她给昭昭妹妹赔罪,”庄侧妃又说。
昭昭听了这话气的够呛,谁不知道庄侧妃是在和稀泥,不过是罚半年月奉而已,要知道庄侧妃原来打得可是置她于死地的主意。
薛月思量了片刻,说到底昭昭也没受到什么伤害,而且这还是在宫里,闹大了也不好,“行了,那就如此处置吧,时辰也不早了,都到前头去赴宴吧。”
庄侧妃跟着出了门,她也放了心,虽然这把没能成事,但也没栽到里面,任是昭昭说破天也找不到她头上。
等薛月等人出去后,昭昭气的眼眶都红了,她再是性子好也受不了有人三番两次变着法儿的害她。
…
薛月等人回去后不着痕迹的参了宴,毕竟没走多长时间,也没什么人注意到。
等回了王府,庄侧妃的心才算是彻底放了下来。
她走前特意嘱咐了那嬷嬷把封住窗扇的木条都给撤下来,到那时一切证据都没了,昭昭再想伸冤也没用了,她本找了个贪色的侍卫打算陷害昭昭,可不知道怎么那侍卫竟然没来。
庄侧妃回来后特意遣了人去问那侍卫,原来那侍卫在今晨进宫的路上被马撞断了腿,这才没过来。
只不过那嬷嬷一口咬定确实是有人进去了,可庄侧妃确实没看见有人。
不过无论进没进去人,这事都算是定下了,她没陷害昭昭成功,但也不会被牵扯到。
庄侧妃几乎咬碎一口银牙,她本安排的天衣无缝,特意在入宫前给郭姨娘下了剂量轻的泻药,一切都没出差错,可就坏在了这侍卫上!
绿痕给庄侧妃端了碗茶:“今儿虽事没成,但娘娘您也全都摘出来了,安然无恙。”
庄侧妃接过了茶:“你的脸可还疼,等会儿子拿药膏抹上。”
绿痕捂了捂脸:“早不疼了。”
庄侧妃握住了茶碗,她看着茶碗里袅袅升起的茶雾:“这次不成,还得再找机会,下次一定要弄死昭昭。”
轻描淡写的语气,却透着极度的恨意。
…
听云院。
昭昭刚刚洗沐完,青叶伺候人一向细致,就帮昭昭绞头发。
莺儿则是在一旁气的眼泪直掉:“庄侧妃实在是太坏了,这样欺负主子,王妃也是,这都明摆着的事,也不惩罚庄侧妃,只罚了绿痕的月奉了事,真是看主子你好欺负。”
青叶在王府久了,想的也明白些,她一边轻轻地帮昭昭绞头发一边道:“说来这事王妃袖手旁观也没错,一则是这事没做成,二则是找不到证据,自然惩治不了庄侧妃。”
“何况庄侧妃出身世家,其父是当朝三品大员……”
莺儿听了更觉无望了,“难道就叫她以后还寻机会欺负咱们主子吗?”
昭昭闭了闭眼睛,她也咽不下这口气。
她得想个法子。
转眼就到了第二天下午,这会儿陆封寒已经回来了,正在书房忙着未处理完的朝务。
莺儿正走在去书房的路上,眼见着就要到了书房,她停下来又背了背腹稿,才往院里走。
德顺知道昭昭在陆封寒的心上,就格外关照听云院的人,一见到莺儿就连忙接过莺儿手里的汤羹,“今儿昭姨娘怎么没过来?”
先前都是昭昭亲自过来送汤羹的,今天却只来了莺儿一人。
莺儿沉吟道:“我们家主子有些事妨住了,就没过来。”
见莺儿如此,德顺就着急了:“你快说昭姨娘怎么了?”要是他没来得及告诉王爷有关昭姨娘的事,那王爷说不定会把他的皮给剥了。
“还不是老毛病,主子的肚子又开始疼起来了,”莺儿说。
德顺在心里算了一下日子,确实快到了昭姨娘来葵水的时候了,“要不我先去请蒋大夫过来,给昭姨娘诊脉看看?”
莺儿连忙摇头:“上次的事已经闹得够大了,可不能再来一次,再者说了,主子现在只是有点不舒服,不怎么严重,等会儿煎上两剂蒋大夫开的药就好了。”
说完了话,莺儿就告退了。
德顺则是端着汤羹进了书房,书房里陆封寒正忙着,德顺也不敢打扰,只好把汤羹小心地放到一旁的案几上,然后站在角落里。
过了得有半刻钟的时间,陆封寒才处理好一道折子,他抬眼就看见了德顺和德顺身旁的汤羹,怕是等了有阵时间了。
“昭昭呢?”陆封寒问。
寻常时候昭昭过来都直接请安送汤,他也就把朝务撂下了,可这回显然是昭昭没过来。
想了半晌,德顺还是把昭昭身子不舒服的事给说了:“说是昭姨娘旧疾犯了,现下有些不舒服,就没过来,要不王爷晚上去听云院看看昭姨娘?”
陆封寒继续处理折子:“再说吧。”
其实今日皇上又交给他一个案子,正是忙的时候,是抽不开身的。
可不知怎么,陆封寒的脑海中不时就出现昭昭的脸,还有那天她肚子疼时可怜巴巴的模样,连折子也批不下去了。
陆封寒撂下了笔:“去听云院。”
德顺忍不住在心里笑了下,他就说他家王爷记挂着昭姨娘呢,有天大的事都会抽出身去看昭姨娘,只不过是面上不近人情而已,实则喜欢昭姨娘喜欢的很呢。
德顺觉得他知道了陆封寒的一个小秘密。
…
莺儿在说完后就回了听云院。
这趟差事她办的很好,只是等了半天也没见人,就连昭昭都失望了,想着陆封寒怕是不能过来了,她闷闷地坐在美人榻上。
正在这时门口的小太监忽然唱喏:“王爷到。”
昭昭眼睛一亮,然后连忙装出不舒服的样子,她抬手半掩着自己的肚子给陆封寒行礼:“妾身见过王爷。”
昭昭装病装的很像,实在是她对于肚子疼很有经验。
而且她的皮肤本就白,之前又特意叫莺儿帮了浅浅敷了一层粉,此时眉尖蹙着,可怜兮兮的。
陆封寒扶住昭昭:“身子不舒服就别行礼了,坐下吧。”
“药煎好了吗?”陆封寒问。
正说话间青叶就端着药过来了,托盘上一碗药,一碟子蜜饯,一齐准备好了。
做戏就要做全套,昭昭只好拧着鼻子把药喝了下去,然后连忙含了两颗蜜饯解苦,等那股子甜意泛上来,昭昭的眉尖才舒展开。
陆封寒握住昭昭的手:“这会儿也不早了,你身子不舒服,就先安置吧。”
等收拾停当,两个人躺在了榻上。
昭昭翻来覆去的不知道怎么开口,她是用装病把陆封寒给骗过来了,可又不知道该怎么告状,她直接说的话陆封寒会信她的话吗,她可连半点证据都没有。
再想起庄侧妃得力的母家,陆封寒就算信了她的话,他能真的处罚庄侧妃吗?
越想越没谱,昭昭的小脸就皱成了一团。
陆封寒在一旁看的分明,他和昭昭在一起也有三个多月的时间了,不说朝夕相处也差不多了,当然知道昭昭的小心思。
先前他被她骗过去了,现在还有什么不知道的,昭昭分明是在装病。
“现在肚子不疼了吗?”连轻哼声都没有了。
昭昭想说没那么疼了,可听到陆封寒这有些凉的语气,她就知道陆封寒看出她在装病了,都怪她刚刚想的太入神,不小心给暴露了。
昭昭轻声道:“王爷,你生气了吗?”
陆封寒闭着眼没回答。
昭昭觉得陆封寒可能是真的生气了,他不会以为她是那种假装生病邀宠的人吧。
昭昭伸出手,然后拽了拽陆封寒的衣袖:“王爷……”声音又轻又软。
这招不成,昭昭又想出了个主意。
她从里侧一点点往外挪,一步一步蹭到了陆封寒的怀里,然后抬手抱住了他的腰:“王爷,你别生气了。”
可照旧是毫无动静。
昭昭见此越发觉得委屈,她被庄侧妃欺负成那样,庄侧妃却安然无恙,她咽不下这口气才装病让陆封寒过来,可现在他又生气了。
她在这后宅里过的实在是太委屈了,她也受够了这样被人陷害的日子。
她只想过安安静静的日子而已,怎么就这么难。
昭昭心灰意冷,她松开了手要回到原来的位置上,可陆封寒却反手抱住了她,还抱得很紧。
陆封寒睁开眼,结果就见怀里的昭昭正无声无息的流泪。
女人有许多哭法,可无声无息地哭是最招人疼的,像是委屈极了的样子。
“怎么哭了?”他的声音中难得的带了一丝无措。
被陆封寒发现了。
昭昭觉得好丢脸,她只是越想越觉得委屈而已,不知道怎么就哭成这样。
“妾身没事儿,”可声音都是带着哭腔的。
借着月光,陆封寒将昭昭看的分外清晰。
她哭的时候也很美,眼泪像珍珠似的落在面颊上,此时眼尾都哭红了,像是染过的桃花瓣一般,昭昭的一双眼澄澈如泉水,此时泛起了涟漪。
不知道为什么,见到昭昭这模样,陆封寒的心忽然有一丝不舒服,他说不清那感觉,也就没细究。
陆封寒抬手擦了擦昭昭的眼泪:“到底怎么回事?”
他从没有有安慰过人,也说不出什么安慰人的话来,只是一直给昭昭擦眼泪,。
陆封寒这么一弄,昭昭哭的越发厉害,也越来越委屈,她凭什么在这儿受罪啊。
昭昭一边哭一边想,她继续这么忍让下去有什么用啊,庄侧妃还不是会继续欺负她,她也不管陆封寒会不会为她出头了,也不想再把什么都闷在心里了。
“王爷,庄侧妃一直欺负我,我委屈,”她连妾身都忘说了。
现下昭昭哭的连鼻子都红了,陆封寒却觉得昭昭更加可爱,他抱住了昭昭,然后将下巴抵在了昭昭的发上:“好,我知道了。”
昭昭愣住了,“王爷,妾身还没说是什么事呢?”
“你说的我都信。”
陆封寒话音落下后,昭昭惊得连哭都忘了,这不是陆封寒在哄她吧。
陆封寒揉了揉昭昭的头发:“行了,这回别哭了,晚上哭多了第二天会头疼。”
昭昭被陆封寒那话给弄晕了,此刻也听进去了陆封寒的话,乖乖地躺在他怀里,一边思索着他刚刚是不是在说胡话。
陆封寒一下一下地给昭昭顺着背,舒服的很,昭昭一向很容易睡着,结果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等昭昭睡着,陆封寒把昭昭放平,又给她盖上被子,然后起身出去在书案上写了封信,叫德顺连夜送到程纪那里,这些查探的事交给他办最妥当。
一切都忙完后,陆封寒才躺下,他伸手抱住了昭昭。
他从不说假话,他信昭昭的话。
所以,也不会让昭昭受委屈。
昭昭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陆封寒已经上朝去了。
她起来后按了按额头,许是昨晚哭的太厉害了,现在头的很。
想到这里,昭昭忽然惊呼出声,她想起了昨晚上的事。
她和陆封寒哭诉说委屈,还哭个不停,抽抽噎噎的,实在是太丢脸了!
昭昭捂住了自己的脸。
可现在事情也过去了,她再后悔也没用了。
昭昭只好肃了脸色,然后去洗漱。
等坐到了奁台前,昭昭才发现她的眼睛都哭的有些肿了,她用指腹轻轻地按了下,以后可再不能这样哭了。
…
昭昭的眼睛用了两天才消肿。
这两天陆封寒像是又去忙朝里的案子去了,都没回府。
昭昭猜陆封寒估计是把这事给忘到脑后去了,果真不靠谱,不能信他的话的。
这会儿昭昭正在挑去正院要穿的衣裳,还是要选些低调素雅的才是。
今天原不是初一十五,只不过宫里德妃赏赐了东西,她们都要过去谢恩。
昭昭可不敢再迟了,她准时到了正院。
给薛月见礼后,薛月身边的戴嬷嬷叫了几个小丫鬟把德妃赏赐的礼物都放在了托盘上。
“这是母妃赏赐给咱们姐妹的,是母妃的一片心意,各位姐妹都要仔细收好才是,”薛月说。
一行人接过礼物后又谢了恩才算了事,又说了些不咸不淡的话就散开了。
昭昭没打算去园子里赏景散心,就径直回了听云院,只是听云院和庄侧妃的晚香院是在一个方向,很容易碰到庄侧妃。
眼见着就要到岔路口可以回去了,到底还是碰上了庄侧妃。
昭昭不得已给庄侧妃行了个礼,然后就往左侧的小路走,可庄侧妃却出口叫住了她:“这些日子王爷正忙着父皇交予他的案子,正是忙的时候,可我却听闻妹妹你的丫鬟从书房把王爷给请走了?”
“妹妹你可知道王爷日理万机,忙得很,这种时候妹妹可不好打扰王爷,”庄侧妃说。
句句讽刺,明眼人都能听出来庄侧妃这是又嫉妒昭昭了,嫉妒陆封寒去了昭昭院里,可这话又不好说出口,便拐了弯儿说出这样冠冕堂皇的话。
昭昭不乐意和庄侧妃说话,就点了头表示知道。
庄侧妃见了却怒火高涨:“你一个小小侍妾在本侧妃面前竟这样趾高气扬,真是不懂规矩,我看是要从宫里请几个积年的老嬷嬷好好教教你规矩才是呢。”
昭昭听了想笑,怎么会有这么厚脸皮的人。
前不久刚刚施了毒计想要毁她清白,现在事情过了,就又仗着侧妃的身份在她面前颐指气使,随便找了理由借口想要惩治她,昭昭想问庄侧妃午夜梦回时难道不会觉得她做错了吗?
现在昭昭已经把整件事情都想的通透明白,依着庄侧妃这性子,还有庄侧妃对她几乎毫不掩饰的恨意,就算她对庄侧妃卑躬屈膝求饶也没用。
既如此,何必要再委屈自己。
昭昭第一次大了胆子,“庄侧妃,你以为那日在宫里的事我不知道吗,你使了那般狠毒的计策想要毁我清白,若不是我运气好,怕是此时早就中了你的圈套。”
庄侧妃冷笑:“你在浑说些什么,我听不懂。”
“庄侧妃,你真的听不懂吗,你不怕我告诉王爷吗,把整件事完完整整的告诉王爷,到那时你且看如何。”
庄侧妃终于慌了神了:“你敢。”
庄侧妃说完就冷静下来了,她上前一步,勾起唇:“就算是我做的如何,我倒是想你真的被毁了清白,我日日夜夜都想呢。”
“就算你告诉王爷又如何,你说什么王爷便信什么吗,我告诉你,宫里的证据早就被销毁了,现在什么也查不到。”
这里四下无人,庄侧妃也是把积攒在心里许久的话一股脑都倒了出来。
她接着说:“再退一步,就算王爷信了又怎么样,这事也没成功,何况我父亲乃是朝中三品官员,你父亲又是哪个乡下的泥腿子,顶多是王爷再罚我几个月的月奉和禁足罢了,仅此而已。”
庄侧妃冷冷地看着昭昭:“你要记得,你只是一个小小侍妾,而我却是这晋王府的侧妃。”
昭昭还要听庄侧妃会说出些什么,可接着她却发现庄侧妃的脸色一下就白了。
庄侧妃的脑子里空白一片,她看着不远处垂柳下的陆封寒,王爷是什么时候来的?
她回头看了下绿痕等一众丫鬟,可丫鬟们都不敢动弹,她们的面色更白,几乎是煞白。
方才场间说的正热闹,谁都没有分出心神来,也没人发现陆封寒过来了。
庄侧妃此刻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陆封寒是什么时候过来的,听了多久了,是不是听到了所有的对话。
庄侧妃身子发软,全身都是冷汗,心都在打颤儿,她跪了下来:“王爷,妾身方才的话都是胡诌的。”
若非是有丫鬟扶着,庄侧妃早就瘫在地上了。
昭昭此刻才知道是陆封寒过来了,她有些纳闷,他不是两日没有回府了吗,怎么会忽然出现在这儿,此刻也不是想这个的时候,昭昭也向陆封寒行礼。
陆封寒缓缓走了过来,然后把昭昭扶起来。
场间一时寂静的很,没有人敢开口。
庄侧妃继续张嘴求饶,眼泪都下来了:“王爷,是妾身说了胡话,都是妾身的错儿。”
陆封寒只静静站着,眉毛都没抬,却吓人的很,周身都是一股子嗜血杀戮的气息。
绿痕等丫鬟都跪了下来,大气不敢喘。
就连昭昭都有些害怕,陆封寒轻轻地捏了捏她的手心。
庄侧妃擦了擦眼泪,她心道没事的,她父亲是朝中三品大员,得皇上的青眼,可昭昭却是身份低微之人,大齐最重视世家规矩,王爷权衡利弊之后会饶过她的,就算是为着她父亲的面子也会把这事遮掩过去的。
这么想着,她的心里就有底了,不过是禁足,她以后一定老老实实地待在晚香院里。
可接下来,她就听陆封寒说,“你不是说昭昭只是一个小小侍妾吗,既如此,从现在起,你也是一个小小侍妾了。”
陆封寒的声音没有温度:“从今日起,贬庄氏为侍妾,一年不得出晚香院。”
所有人都惊了,禁足一年也就算了,可是贬为侍妾实在是太严重了,这几乎是叫庄侧妃再无起复的可能,从此后晚香院就是一座冷宫,庄侧妃就囚禁于此。
庄侧妃愣住了,半晌才尖叫道:“王爷,王爷你不能啊,妾身的父亲如今可还在朝为官呢,就算您是王爷也不能如此啊。”
庄侧妃觉得她一定是听错了,晋王陆封寒一向谨慎权衡,怎么可能会为了一个低微的女子贬了她的位分。
三品大员的嫡女贬为侍妾,这简直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庄侧妃哭的凄厉,眼泪糊了满脸:“王爷,妾身不信,您一定是被昭昭这个贱人蒙蔽了……”
陆封寒眉头微皱,声音低沉:“没听到我说的话吗?”
德顺立时就反应过来了,他也肃了脸色:“还不快庄侍妾拉下去。”
一旁的侍卫马上就把庄侍妾拉了下去,连带着那些丫鬟也都带走了,和刚刚的又哭又喊一比,现在简直安静极了。
就连莺儿和青叶等昭昭的丫鬟也吓得不敢出声,面色雪白。
见昭昭面色怔松,陆封寒又捏了捏她的手心,“害怕了?”
昭昭诚实地点了点头,说实话,她还没见过陆封寒这么狠厉的样子,昭昭不自觉就想起了书中后期陆封寒登上皇位后的一系列杀伐决断的事迹,她当然会有些害怕。
可是,除了害怕,更多的是舒爽。
庄侧妃终于得到惩罚了,昭昭很开心。
陆封寒当然察觉出了昭昭眼底的开心,开心就好。
他说过他信昭昭的话,他从不说谎。
此刻莺儿和青叶等丫鬟也缓过神儿来了,面上全是喜色,眉梢都挑了起来,这次王爷可是为了她们主子才处罚的庄侧妃!
如果说上次罚跪庄侧妃是因为庄侧妃毁坏了德妃赏赐的发钗,那么这次却只是为了昭昭。
陆封寒光明正大地替昭昭撑了一回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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