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9. 第二百八十九章 第二百八十九章……
载着姜三郎的步辇进入王侯里不久便又出来了,在一众家奴的簇拥下,姜三郎想了想变了主意,去了姜家位于洛阳皇城之南的蓝田别墅。
洛阳,长安建墅成风,贵族别墅或建于城外,或建于深山之中,湖泊之畔,当然也有不少贵族别墅建立在皇城周围,姜家的蓝田别墅便是如此。
姜三郎并不打算把幽州王妃带回自己家,而是想把她安置在蓝田别墅内,王侯里每日进出那么多人物,他不放心。
待到达蓝田别墅附近,先是穿过周围大片田产,家奴早就先行一步通知了别墅里的管家,一大堆人前来迎接姜三郎。
“把别墅里的竹里馆给我腾出来,馆里的桌椅榻床都给我用软布包严实了,我不希望里面有任何危险的东西。”姜三郎对管家吩咐道。
管家惊讶的看着姜三郎背后的妇人,妇人带着一顶帷帽,手上拿着一根竹棍,眼睛似乎不好,走路时会有竹棍探路,她正“看”向姜三郎的方向。
“听明白没有?”姜三郎道。
苏管家心思急转,他一下子就想到了姜三郎的口味换了,那眼盲妇人极有可能是不乐意跟着三郎的,若妇人性烈,很有可能会自尽,所以三郎才会下这样的命令。
“还不快去!”姜三郎眼睛一瞪,苏管家吞吞吐吐:“那馆里的彩娘…”
彩娘是上月三郎去别府做客,别府主人送给他的,十分得宠。
“大哥不是也很喜欢她吗?就送给我大哥了。”姜三郎满不在意,又说道:“对了,晚上我要宴请魏二郎。”
随后姜三郎的一系列举动让老管家根本摸不着头脑,不仅送了彩娘,连别墅里的姬伶也给一并打发了,只留下了一些伺候人的女婢。
“女人一多的地方事情就多,我可不想一些蠢货坏了我的好事。”彼时,姜三郎翘着腿搭在人凳上,旁边有女婢给他敲腿,他抬起女婢下巴,摸了摸她的脸,女婢脸色煞白。
休息了一会后,姜三郎去看望幽州王妃。
蓝田别墅内亭阙楼阁与花草树木互相辉映,院内凿石引水,烟霞栖梁栋,竹树汀州外。
竹里馆就被一处天然湖泊包围着,湖呈弯弯的月牙状,怀抱竹里馆,宛若抱着一块碧汪汪的宝玉,它的背后就是千丈赤岩,赤辉碧莹,美不胜收,当然,也很难逃跑。
姜三郎为了如何放置幽州王妃,费了好多心思。
到达竹里馆时,姜三郎先是检查了一下屋内摆设,确定所有器物都被包上了软布,又看了一排老实听话的女婢,满意的点头,挥手让她们离开。
“璎娘子对这地方可满意?”姜三郎很确定她就是幽州王妃,虽然是瞎了的王妃,但还是她,她的画像自己见过,在洛阳令那里见过,在魏二郎那也见过,在阿爹书桌上也见过,也在韩福韩掌书记那见过,可以这样说,只要是关心江淮的人,书桌上或多或少会出现幽州王妃的影子。
她和幽州节度使总是密切的关联在一起。
去年,幽州节度使还为了她割了天使的舌头,如今,幽州节度使为了找她,将江淮弄了个天翻地覆。
姜三郎拿走妇人的帷帽,定定看着她,手在她眼前挥了挥,发现她并没有任何反应,姜三郎围着她,像极了手有奇宝,估价待售的精明商人。
去年那次发洪水,听说幽州王妃也因水灾而下落不明,没想到居然流落到洛阳来了。
“这是哪里?”璎娘问道。
她知道王侯里,就在存真大师府上不远处,可姜三郎走到一半突然又来了一个新地方,耳边是飒飒不止的风吹竹叶的声音,这个地方前面还有一个湖,璎娘还能闻到空气中淡淡的水的气味。
“姜家的蓝田别墅。”姜三郎道。
他突然问道:“周绪这个名字,你熟悉吗?”
璎娘骤然抓紧竹棍,她的大脑出现了一瞬间门的空白,汹涌的剧烈情绪打破了一直以来伪装的淡然平静,无形的思念像潮水涌过来冲击她的心扉,可她就是想不起来,璎娘张开嘴巴,茫然轻喃:“…他是谁?”
姜三郎有些失望又有些在意料之中,幽州王妃可能在流落到洛阳这段时间内患了离魂症,记不得很多事情了。
“想不起来也没事。”只要她的身份是真的,姜三郎看着浑身警戒的幽州王妃,想了想,让女婢们过来伺候她。
怎么说,这女人也是幽州王妃。
姜三郎走出竹里馆没多久,就听见了女婢们汇报那位贵客不喜人近身伺候的消息,姜三郎只说了句随她的便,但是一定要看住她,除了竹里馆,哪里都不许去,也不许和她说话。
璎娘很确定自己被人监视了。
整整一个下午,不管她去哪里都有人跟着她,她们也不出声,就是跟着她,如影随形,没有半分自由可言,她脚下的地方叫竹里馆,还是她无意间听送饭的人说的,竹里馆很大,可她出不去。
她被囚禁在了这里。
璎娘坐在宽阔的室内,这里的烛火刚被女婢点上,很亮很亮,整个竹里馆灯火通明,璎娘看着侍女模模糊糊的身影在室内走动,她们检查着桌椅边角有没有被她破坏掉,屋里有没有少了什么东西。
“三郎君在前面宴会,让我们给璎娘子梳洗好,请她去前院。”女婢们窃窃私语,璎娘很快听见了脚步声,她应该是女婢之首,竹里馆的女婢都听她的。
璎娘和她坚持着,终于让她带着女婢们退出了浴房,璎娘听见了关门声,简单洗完后,她立刻用布条把斫鲙刀刀刃缠在自己左小臂处,她缠的并不是很紧,只需握住刀柄微微一压,就可以紧贴着皮肤把刀刃抽出来,薄薄的刀刃冰凉凉的贴在她的小臂内侧。
自从把它从慈悲寺带出来,璎娘就将它打磨的十分锋利。
不过掌心大的一把鱼生刀,璎娘不能让任何人发现它,她摸索着穿好衣服,胸前的玉牌在早春寒气中像是一簇小小的火苗,温暖她的心口。
魏慈心走进蓝田别墅的时候,还以为自己走错了,宴会没有姜三郎最喜欢的歌舞伶姬,管家说别墅里的姬伶都被打发了,居然是真的。
“你真是三郎?”魏慈心一身白衣倜傥,眉心一点朱砂痣圣洁如佛子,他在首位入座后,笑侃了一句。
宴会就两人,姜三郎已经喝的有些微醉,他的心情实在是好,笑口大开:“当然是本人,慈心,你怎么来的这么晚?”
魏慈心给自己倒了杯酒:“嫡母病了,我要在她身边伺疾。”
姜三郎笑得更大声了:“你确定华阴公主看见你不会病的更严重吗?”
魏慈心喝酒,挡住嘴角的笑意:“她自从回到洛阳就犯了癔症,一个劲的说兄长没死,让韩福和史贽带兵去救,我阿娘好心,还去宫苑看望她,可惜啊,事实就是事实,兄长死了就是死了。”
魏慈心舒畅极了,在交好的姜三郎面前卸下了伪装。
两人干杯,欢乐大笑。
姜三郎朝魏慈心那边坐了坐,问道:“国公他如何了?”
说此这事,魏慈心笑容隐去了:“父亲他在徐州的战事。”他缓缓道:“很不利。”
如果徐州再丢了,江淮是真的要落入周幽州之手了。
“以庞斯为首的徐州兵一直在和城内的庞泰丘争斗,誓死要进徐州城,幽州将领极其狡诈,你还记得去年被徐州叛兵一路裹挟的流民们吗?那个叫金犇的异族将领直接发衣粮,不想在冬天冻死饿死就得给他上战场。”
“有这些流民和凶悍的北兵做后盾,庞斯根本无所顾忌,后面的事估计你也猜到了,幽州节度使突袭金陵,解除了杀降令,徐州内部那边听说这事,蠢蠢欲动。”
“监军使刘洄带着朝廷的兵偷偷退出了徐州,父亲为此大发雷霆。”魏慈心一脸阴霾:“徐州内部人心不一,朝廷失信退兵,父亲又不可能源源不断的派兵支援徐州,毕竟太原现在也是战火四起,阆歌那边咬的很紧。”
姜三郎听着这些战事听得头疼:“那是不是说明徐州…”
魏慈心叹了口气:“估计是迟早的事。”
“其实国公回洛阳也好。”姜三郎刚说完就被魏慈心怒瞪了一眼。
“不知兵事,不知忧矣。”魏慈心苦闷的又喝了口酒,江淮失利对父亲的威望产生了沉重的打击。
姜三郎兀自笑着,:“我引荐一个人给你看看。”
魏慈心不明白姜三郎闷葫芦里卖什么药,他随着姜三郎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女婢们提灯,照亮了妇人面容。
魏慈心足足愣了数十息,连手上酒杯掉了也不知道,他猛地起身,失态道:
“她…”
“就是她。”姜三郎现在已经很冷静了,让魏慈心看完以后,他便让女婢们将幽州王妃带回去。
等魏慈心从姜三郎那里得知事情始末时,他控制不住的笑了起来。
璎娘回去的路上,她望着前面提灯的侍女,听见了桥梁
璎娘看向远方,将冲动压下去,刚才在浴室大池间门,她已经确定自己会游泳。
竹里馆。
女婢们依次退下,守在房门窗口处,外面还有巡逻的声音。
璎娘端坐在光洁可照人的地板上,她低头轻轻挥动袖子,像在扫拭着什么。
随后又重新写下周绪二字。
她的手指在地板上划写,指尖末端用力到发白。
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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