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5 第二百五十五章 第二百五十五章
韩福到洛阳时, 第一时间门就找了魏云州,魏云州很是爽快,话里话外都是将此事交与韩大掌书记负责, 若有厮杀事, 只管让他去。
韩福在心里不断思索战局,连住在洛阳的二郎君也未拜访, 主公现在已经派神武军与南下的周幽州交锋。
徐州仍然有主公亲自坐镇, 指挥作战,那些北归的徐州兵果然没安好心, 一首徐州游子歌让徐州城内士气低下,竟还有不少将领要求让那些徐州兵进城,被庞泰丘砍杀了好几个,才扼制住这股风气。
北归的徐州兵有家不得回,立刻暴露出了凶性,转投了幽州,联合曹黑龙等人攻击了下邳, 欲取徐州, 现在徐州也是战事四起。
而他这边,洛阳兵强马壮, 所以韩福对接下来的发难很有信心,他看着外面的雨水,也不觉得烦躁了。
下吧, 下吧,再下大一点, 他在心中如此期盼着,最好下个洪水滔天,等彻底打败周幽州后, 他的主公自会还天下一个太平。
现在的牺牲是必不可少的,韩福请魏云州过来一叙,让其发兵三万大力攻打广陵,作为先锋。
魏云州领命而去。
韩福望着书桌上荀家人的资料,仔细思索人选,该让谁去接触荀家人好?他先是找来了主公的门客,柳家兄弟,询问了一下他们兄妹俩在广陵的见闻,以及荀家郎君的相貌举止,得知荀郎君与那些读书人处的很好以后,心里一定,柳璞回答以后,问出一个问题:“韩书记,我听说,葛神仙死在广陵城了。”
韩福皱眉,像葛神仙那样的小人物,也就爱财如命的时傅南对他上心,平时他都是不放在眼里的,不过终究是主公门客,哪怕对柳璞这样的闾里游侠再不喜,也还是嗯了一声,算是回答了。
柳璞听了,默然,他没想到投奔周幽州的葛神仙居然被凌迟处死了,这样的话,他阿妹的仇,算是被周幽州给报了?
一时之间门,柳璞心中有些惘然若失,心情有些复杂。
他身边的阿妹也有些惊讶,等走出房门后,柳雅摸着自己蒙眼的白布,恨声道:“谁让他杀了,他杀了我们要杀谁!”
仇人已死,柳雅并未感到欢喜,她满腔的仇恨犹如被堵住的窟窿口,没有发泄处,堆积在心中,愈发恨的咬牙切齿,甩开阿兄的手就走了,柳璞连忙追上去。
韩福思量许久,最后找来一人。
那人与柳璞兄妹俩擦肩而过。
是个丹青画手,寄居在主公门下有两三年了,就住在洛阳深居简出,唯有一手画技名动东都,他的画惟妙惟肖,以假乱真,一向受洛阳权贵和花魁清伶的追捧。
“某拜见韩书记。”画手长袍上染着各色丹青,玉树临风。
“姜红澄,你等会画一幅画,然后将那副画送给清河荀家,可能做到?”韩福盯着画手。
画手眼看拒绝不了,便点头道:“书记要我画什么呢?”
“画一条河就行了。”韩福道:“到荀家时,你改一个名,就叫张水好了。”
画手忽觉紧张,然而人在屋檐下,只得画了一副画,又被叮嘱了几句,随后便被韩掌书记送出了洛阳,沿河直下。
五日后。
萧洛兰接收到了洛阳的魏云州带兵大肆攻广陵城的消息,敌人这次攻势极猛,驻守在广陵的徐怀册固守不出,坚决守城,萧洛兰忧心忡忡的在一间门药房里拾掇药材,前线战事紧张,给士兵的药物需求也多了起来,她无事时就泡在了药房里,收集晾晒那些止血的草药,身边的夏荷和冬雪就一起帮忙。
三七、血余炭、仙鹤草、棕榈、蒲黄、艾叶、三七参、地榆 、白茅根、白及、槐花、侧柏叶,时间门长了,萧洛兰把这些草药都认识了遍,她住的院子现在差不多成了一个药房,每日忙碌完毕,晚上就看着阿木,易将军送来的情报,自从洛阳有异动之后,王百万收拢残余的纔州军,又调集了两浙的一些兵卷土重来,对着楚,眬二州蠢蠢欲动。
萧洛兰看着那些战场消息,就能想象出他们的压力有多大。
萧洛兰轻轻呼气,走出房门时,就看见十六就坐在门下台阶处,嘴巴里叼着一根草,吊儿郎当的望天,手里抱着一个红缨头盔。
周十六转头,笑容灿烂。
萧洛兰也回以一个笑容:“是不是等急了,你下次回来早可以先吃,不用等我。”
“堂妹在清河书院进学,您一个人在府里,我作为小辈应当侍奉您左右才是。”周十六坚持道。
萧洛兰无奈:“那就一起吃吧。”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周十六心不在焉,少年郎俊秀的脸比以前褪去了青涩,多了几分沙场气息。
萧洛兰吃着中午饭,女儿昨天才去清河书院进学,萧公与清河一起送她进去的,担心她不习惯,准备在书院多留两日陪陪她,顺便熟悉一下清河书院,书院她昨天看过一遍了,很不错,何进,郑鱼心他们都陪着她,她也放心。
等到晚间门,女儿就回来了。
周十六吃着饭,萧洛兰望着他眼底的青色,还是问道:“昨晚没睡好吗?”
周十六的脸从碗中抬起来,咳了一声:“有点。”不待伯母问,他就担忧道:“魏云州现在正在猛烈攻城,也不知徐怀册能不能守住。”
萧洛兰心中早就有一想法,见此道:“我在清河安然无恙,王爷留下的两千鬼屠骑呆在这里也是浪费了,不如和各位将军商量一下,用在何处好。”
是的,周宗主临走时还不放心她的安危,硬是留了两千鬼屠骑护卫在她左右,她走到哪,那批鬼屠骑就跟到哪里。
平日都是十六安防布置这两千鬼屠骑的,萧洛兰眼看战事越来越紧张,不免想到了这两千鬼屠骑。
听闻此言,周十六一口汤猛地喷了出来,咳嗽不已,狼狈的擦着嘴角,一脸惊恐道:“伯母万万不可,那批鬼屠骑是保护您的,怎可挪作他用?被伯父知道了,他会扒了我的皮的。”
周十六话都说的不利索了,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打那鬼屠骑的主意啊。
萧洛兰让夏荷重新上一碗汤,心有忧愁,可她人好好的就在清河,给她实属浪费了。
晚间门。
一个落魄画师敲开了荀家大门,道是荀家远方亲戚前来避战祸来躲一阵。
荀县丞身体不济,精神不好,想让门房打发了,待看见画师画作时又改变了主意,请人进来。
荀言望着画,莫名觉得眼熟。
看到画下角的署名时将画收了起来,他望着这位穷亲戚,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姜红澄回道:“张水。”
老迈的荀县丞眼睛骤然睁开,想起画师画作,乃是一条奔腾不休的大河。
“张水…”荀言笑容勉强,为自己的猜测感到心惊,甚至要扶住桌子才能站稳。
张水,谐音涨水,再联想其画作,意义不言而喻。
他纵使心机过人,也感到手脚一阵冰冷。
“你还有话要说?”荀父问道。
“洛阳很好,不知公可愿为洛阳令。”画师按照韩掌书记的话说道。
荀父呼吸急促,原本暗色的脸孔顿时浮现红色,洛阳令啊,是洛阳令,他的面孔扭曲,深深抓住儿子的手腕,感觉要被这巨大的喜悦淹没了。
“我…”他的嗓子很干,发现自己说不出拒绝的话,拒绝什么呢?那可是洛阳令啊!
“我届时与公一起赴任。”画师又道:“事不宜迟,请公速做决断。”
画师走后。
荀言陷入了天人交战,一边是老父的洛阳令,一边是河迅失控时发生的惨剧。
“汛期已过,雨水不绝。”荀父睁着混浊的老眼,道:“我儿,这是天意啊。”
作为一个县丞,荀父官职只在县令一人之下,更何况他做县丞已久,衙门里,不管是谁都不愿得罪他,同时还有自己的人手。
“明日我便接手县衙的防汛工作,你带一批人混到加固堤防的人手中,时机一到就动手。”
“那悬旗,挂灯呢?”荀言艰难道。
儿子说的简单,荀父却是一听就懂,要发大水时,官府都会派人提前告知更下游的村子小镇,告知方式不限于悬旗,挂灯,这是官府每年都会做的事,荀言耳濡目染,对衙门里的工作也都知道。
荀父暴怒道:“他们重要还是你父的官职重要?荣华富贵,你不要了!”
“只要我们做的快,谁也不会知道怎么回事,何况泥螺河本来就不堪重负了,年年决堤年年修补,今年再决一次也没关系。”荀父不停说着话,似在劝说自己,越说越坚定信念:“我们已经绑在国公船上了,前不久岱州大捷,周幽州这边的人愈发凶焰滔天,眬州牧梁兴已经下了大牢,说不定哪天就死了,你想想看,如果他将我们的事告诉那些北人,异族将领…”
“我们到时会落个什么下场?”
荀言眼里终于露出一丝惧色。
“干完我们就走,就你我父子二人,府里奴婢家财都不要了,等到了洛阳…”
荀父喃喃道:“一切都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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