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如虎从来没去想过，自己招惹的到底是什么人？或者说，他永远不可能想到。他在街区一手遮天，通过他弟弟横行霸道，结果弟弟一夜失踪，他当即就慌了。

        方如虎首先想到的是有天阳市道上的人找他弟弟的麻烦，而他必须尽快做出反应，展示自己的威风，否则以后就不用混了。

        可后来方如虎心里又有个念头，会不会是自己做的各种坏事被人抓住了小辫子，他弟弟是被纪委的人抓走了。一直到自己的喉咙被人戳烂，他一直都在被这两个假设困扰。

        而现在，方如虎不需要困扰了，因为他看到了周青峰！

        担架床从手术室推出来，三四个护士就围着方如虎转。她们要将把方如虎推回病房，并且进行后续的观察和治疗。周青峰看到了这一幕，立刻从走道上站起来，悄悄跟了上去。

        方如虎的脖子上裹着一层厚厚的纱布，还有个固定支架，没有像明斯克那样靠几个管子辅助呼吸和进食，这说明他完成了换喉手术，人造喉软骨已经装入他的颈部。

        方如虎这会的麻药效果正在消失，按理说他应该继续沉睡，可他迷迷糊糊中仿佛感受到了危险，睁开了眼睛朝四周看。他想说话，但手术刚刚做完，还无法发声，倒是照顾他的护士提醒道：“方所长，你不要出声，保持安静。”

        可方如虎没办法保持安静，他看到了带着口罩从担架床旁边走过的周青峰。别人认不出周青峰，可他这两天脑子里却反复记忆这张年轻的脸，他甚至在手术前清醒时怀疑过是周青峰向他行凶。

        而现在，方如虎可以肯定周青峰跟自己的受伤脱不了关系。他必须示警，他必须挣扎，他必须呼救。

        看着担架床上的方如虎突然开始扭动身体，喉咙里还发出呜呜不清的叫声，照顾他的护士都忙乱起来。

        “方所长，你不要动，你刚刚做完手术，伤口也才刚刚缝合，你必须保持安静。”

        “方所长，你到底怎么了？你不要乱动啊！”

        “来人，帮帮忙，病人失去控制了。”

        方如虎如此激动和警觉，让周青峰都无法靠近。他只能再次远离，等待机会。而在护士的呼喊下，又赶来几名护士，试图安抚正在乱动的方如虎。

        而看到周青峰离开，方如虎方才安静了一些。可这次他又紧紧抓住了一名护士的手，就好像抓住根救命稻草一样死不松手。

        在方如虎想来，周青峰出现在医院绝对是要谋害他。可现在他不能说话，必须拖住身边的医护人员才安全些，如果能让护士把警察叫来守着他就更好了。

        为此，方如虎奋尽全力在护士的掌心写写画画。那名护士辨识了好半天，才疑惑的说道：“110？你要打电话报警？”

        方如虎脖子上固定着支架，完全不能动。他只能眨了眨眼表示自己的意思。可护士却说道：“方所长，你是不是还以为你自己刚刚遇袭？你搞错了，你已经安全了。你在医院里。“

        简单的几个动作已经让方如虎浑身在冒冷汗，他只能继续抓着护士的手掌写‘110’，可护士完全不理解他的意思，一边劝慰他，一边把他推到电梯前，准备前向病房。

        在电梯门口，方如虎再次看到了周青峰。那森冷的眼眸透着一股寒气，平静而冷漠，仿佛在嘲笑方如虎毫无意义的垂死挣扎。

        这让方如虎再次激动起来，他甚至想从担架床上爬起来，为此几个护士为了不让他乱动，干脆用束缚带将他捆住，免得他自己弄伤自己。

        方如虎最后只能躺在担架床上呜呜叫，眼角都流出悲愤的眼泪。那焦急而绝望的声音让累的满头大汗的护士们都心生诡异。

        “他到底怎么了？怎么好像着魔似的？”

        “我也不知道啊，头一回见到有人做完手术还拼命挣扎的。”

        “我们要不要真的报警啊？毕竟他一直在我手心写‘110’。”

        “报了警，然后呢？让警察来看他发疯？”

        “不管了，还是先报警吧，我看他似乎真的很希望我们报警。”

        电梯内，听到有护士愿意去报警，方如虎连忙欢快的呜呜两声，这让护士们意识到这家伙并不是发疯，而是有相当清醒的意识。

        而手术室外的电梯是专用的，禁止普通人使用。周青峰没能跟进去，只是看了眼电梯门上在慢慢跳变数字，就飞快的进入楼梯间，从做手术的七楼跑向十九楼病房。

        周青峰原本是想在半路上制造什么事端，然后将方如虎弄走的。但现在一则方如虎很警觉，二则几名护士也相当尽职，没能给他动手的机会，于是他又跑向方如虎的病房。

        可病房夜间禁止探视，而且有保安专职看守，周青峰只能又退出来。他心知自己剩下的时间只怕不多，方如虎在护士手心写‘110’的一幕也被他看在眼里。如果有护士真的去打电话叫警察，他就更没机会了。

        还是要进到病房内部去。

        周青峰回到楼梯间内，推开窗户朝外看。这里是十九楼，离地面超过六十米，哪怕是两倍强化的身体掉下去，也会摔成烂泥的。可他却毫不犹豫的攀着墙壁爬了出去。

        深夜没人在意十九楼外的一个人影，而周青峰记得方如虎的房号，也看过医院的消防撤退路线图，而他靠着一身胆气和蛮力，精确定位方如虎的病房。

        房间内，几名护士向方如虎保证会打电话报警，又依次离开。一名护士给他挂吊瓶，同时嘱咐他早点休息，就在病床旁边枕着手臂休息。

        而看着自己身边有人守护，方如虎总算有了点安全感，他长呼一口气，暗想等自己恢复过来，一定要把那个周青峰送进监狱。不……，送进监狱还不够，让他监狱前得好好收拾他一顿。还有那个死咬不松口的小少妇，那个帮他忙的老太婆，一个也不能放过。

        迷迷糊糊间，耗尽体力的方如虎真的很累了。他就要沉沉睡去，可听到窗户口传来一阵咯吱咯吱的声音，这声音再次把他惊醒。他的头不能动，却能想象到似乎有人正在用力扯开窗户栏杆。

        呜呜呜……，方如虎再次放出报警的呜咽，可近在咫尺的护士却在几分钟内就睡的很沉，一点也没反应。

        而咯吱咯吱的声音响了一阵后，周青峰从窗外钻了进来，狰狞的脸正朝方如虎冷笑。

        又过了两三分钟，接到报警的警察飞快来到方如虎的病房，他们推了推病床前睡得正沉的小护士，问道：“方所长人呢？”

        “呃……，他就在床上啊！”看守的小护士一抬头，顿时跟活见鬼一样惊叫道：“咦……，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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