隗辛主要考虑的是成功率以及风险值。

        方案一的问题就如她刚刚所说,  钟信鸥不是任人摆布的傀儡，不会听隗辛的话，让他去哪里他就去哪里。

        钟信鸥上周和这周都处于非常忙碌的状态,  因为隗辛给他透露了机械黎明的坐标点，他在忙着清剿机械黎明。

        夏娃同样被这件事情绊住了手脚,  它忙着转移自己多年来积累的资产、人员和设备,  没精力去应对别的事情，所以隗辛上次一下子就得手了。如果夏娃不抓紧转移，亚当进行完检修之后就轮到了它,  它根本没法在休眠的状态下指挥基地转移。

        要把钟信鸥引过去也不是不能做到，但引过去的前提是隗辛亲自充当这个诱饵,  她这个饵足够诱人,  钟信鸥才能上钩。上次轮回,  天使成功把钟信鸥引到隗辛的战斗现场，就足以证明她这个饵对于钟信鸥确实有着非常强劲的诱惑力,  令他不惜抛下手头的工作火速赶来。

        如果只是单纯给钟信鸥透露反抗军基地的消息，他反而会心生疑窦,  不会立刻赶过去查看。

        原因很简单,  隗辛已经把钟信鸥当过一回枪,  让他对付夏娃的基地去了，这次再耍同样的手段,  钟信鸥必然不会入套。

        他不是傻子，知道自己是被利用了，隗辛给他设下机械黎明这个套，他心甘情愿地进去,  是因为他没有别的办法。

        他会在意反抗军,  但他的应对方式可能是派特情处的其他s级前去探查,  绝对不会再亲身上阵，让敌人再一次牵着他的鼻子走。

        只有钟信鸥的空无之界才能完美克制剥夺者233号——这是整个特情处的共识。

        所以只有剥夺者233号才能充当引诱钟信鸥的诱饵。

        让隗辛冒点风险亲自上阵，去天使的基地附近引诱钟信鸥过来也不是不可以，可问题是天使也不是个傻子。

        反抗军在特情处是有后门的，迦勒可以向天使透露特情处的动向，天使定然会有所察觉，他会趁着钟信鸥赶过来的时间加速撤离。

        也就是说，方案一最大的问题其实不是钟信鸥会不会上钩，而是人工智能迦勒会不会向反抗军透底。

        隗辛觉得，人工智能的核心指令虽然充满漏洞，但是确实具备非常大的约束力，天使手中极有可能握着类似于“开发者权限”这样的东西，所以天使可以绕过指令控制迦勒。

        隗辛有心再去联络迦勒，将它拉入已方阵营，可是人心不可测，人工智能的心同样不可测，隗辛对此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迦勒会因亚当最后的请求而动容，从而帮助隗辛，可是事情还没被逼到那个程度，迦勒会帮他们吗？

        隗辛将心中的推测和分析告诉亚当。

        亚当说：“那么，方案一暂且排除，我们开始分析方案二。方案二我们主要考虑的问题是——钟信鸥好不好杀。”

        “那必然是不好杀的。”隗辛长叹一声，“当然，计划计划还是可以做到的，只是风险会有点高，需要同时对付钟信鸥那些可怕的队友和部下……”

        所谓的“计划计划”，指的是隗辛在上周设的那个套。

        夏娃的基地坐标是固定的，即便里面的东西可能已经在这几天的时间里被陆续转移走了，但钟信鸥还是要过去探查一番确认基地情况，隗辛去那些基地蹲个点，就能成功蹲守到钟信鸥，对他进行刺杀。

        “那么我们需要在方案二和方案三之间权衡一下。”亚当说，“实话实说，我不想让你对上钟信鸥，也不想让你毫无准备地就去和天使对抗。虽然你已经成功杀死过天使一次了，但是战斗中不确定因素总是很多。上次天使对付你之前进行了清场，这次你突然袭击，基地中也许会来不及清场，你会面对很多敌人的干扰。特别是……我看出你现在的精神状态十分不稳定，你现在跟我讨论计划，精神亢奋思维清晰，可是你刚刚……真的吓到我了。”

        “是指我那次狂笑吗？”隗辛按了按眉心，“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恢复过来，你说的是有道理的，我的精神状态并没有上一次好了……我能清晰地感觉到我好像在回溯的过程中损耗了一些东西，也许我损耗的不止是理智……再次面临两个s级的精神能力，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挡得住，我上次可是一个不留神就被控制了，越是挣扎就被拉得越深。”

        “你可以去考虑。”亚当说，“不管你选哪个方案，风险都足够高，高到我不知道该建议你选哪个。”

        隗辛陷入沉思，然后深沉地说：“我曾经说过我要炸了缉查部，我还想顺便把你的机房给炸了。”

        亚当：“……对此我毫不意外。”

        “可是现在显然是炸不了了，把缉查部炸了，你的分机库就会受损。”隗辛遗憾地说，“上次在浮岗市钟信鸥差点杀了我，所以我在想，我需要转换一下报复的对象，把仇恨迁移到特情处身上。可是迦勒多少也是个可怜的人工智能，它上一个轮回还帮过我呢，我不能把事情做得太不地道，起码不能把它在特情处的机库给炸了。”

        “按照我们老家的话，冤有头债有主，我是很想杀了钟信鸥的。”她说，“他的能力和他的命对于我来说都很重要，当然，没有他，对我来说更重要。”

        “早在浮岗市，我就知道你不会放过他。”亚当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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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它才会直接问她要不要动手。

        “方案二吧。”隗辛说。

        冰冷的情绪贯穿大脑，她清楚地知道她此刻的决定也许有死亡轮回副作用的影响，但同时她也是清醒的，她清楚地知道选择方案二需要面临的风险和失败的代价。

        失败的代价……不仅有她的命，还有亚当的命。

        “得想个万无一失的办法……”她自言自语。

        “世界上永远没有万无一失的办法，你不是早就知道风险了吗？”亚当说。

        隗辛却笑了笑，“我不是说刺杀钟信鸥的办法，就算再怎么计划，刺杀他也不是万无一失的。我说的万无一失的办法，指的是保全你的办法。”

        亚当一时间没有任何应答。

        “我已经想到了。”隗辛说，“假如在9月9日之前，我们没有成功除掉天使，就对联邦上报‘反抗军疑似要趁检修时间对人工智能主机动手’。只要这个消息一透露出来，就算他们再不谨慎，也会选择将维修升级日期往后推几天，审查所有的维修员，到时候我们又会获得时间了。”

        “但是上报的代价是夏娃也会获得警告，它会加倍警惕，我们不会再获得对它下手的机会了。”亚当说。

        “对，我知道。上一次轮回，你和夏娃同时受到了攻击，这次若对联邦透露消息，你们也会同时活着。真是没办法，你们人工智能被人类控制，总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隗辛说，“但是我只是失去了这次对夏娃的机库动手的机会，换来的却是你安然无恙。我把这两件事情放在天平两端进行权衡，觉得这是一个很合算的买卖。夏娃一时半会不敢对玩家们动手，所以就算消息透露，我们也顶多是继续僵持下去，直到下一个转机出现。”

        亚当沉默了很久，“我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语来描述我现在的感情了。”

        “那就不描述。”隗辛轻声说，“我进行了退让，这次的退让并没有损害我太多的利益，相反会让我获得很多。况且这只是一个后手，是我们斩首行动失败后的后手，不一定会用到它。”

        “好。”亚当只说了这一个字。

        隗辛看时间，现在马上就要凌晨五点了。

        她躺在床上整理了一下思路，点开通讯器敲了一份计划书，将计划书分别转交给何康时和柳叶刀。

        计划书上分别列着四项任务。

        一，接应习凉。

        二，接应郁奇文三人组。

        三，守护黑海市据点。

        四，交代柳叶刀观察卫鲤。

        这四项任务每项都有详细的说明和计划步骤，隗辛一把计划书发过去，何康时就连忙回了个“ok”，并且嘘寒问暖提醒她快点休息。柳叶刀给隗辛的消息单独开了特殊提醒，她一发消息他就从床上惊醒，赶紧阅读了一下计划书表示会完美完成她交代的事。

        死亡轮回就这点不好，经历过的事情还要再经历一遍，不过重新经历过一遍，有些步骤倒是可以省略了，直接通过通讯器发布任务也算省事。

        隗辛关闭通讯器，倒在床上，“最后一件事，钟信鸥会去机械黎明的哪个据点。”

        “不用担心，除了在联邦行政中心他们会用自己的人工智能，在其余的地市，特情处专员执行任务必定会和当地的缉查部合作。”亚当说，“我有没有对你说过，我能调动反恐部门的侦查卫星？”

        隗辛诧异地说：“你完全没说过！”

        “现在你知道了。以前没说，是因为我们用不到它。”亚当说，“现在我可以告诉你，钟信鸥在出差的路上，他正乘坐飞机前往蓝柯市围剿机械黎明，我可以监控到他的飞行轨道。”

        “那你能不能调动军部的核导弹，把飞机砸下来？”隗辛目露希冀地说。

        “我知道你是在开玩笑，所以我要回答不能，请你不要失望。”亚当也开了个玩笑，“我建议你休息两小时，依据你的空间漩涡距离，你是可以在几分钟内赶到蓝柯市的，甚至会比钟信鸥到得还要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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