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云：

  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

  孤帆远景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

  年轻的时候读这首诗，一直有一个疑问，为什么孟浩然会在烟花三月下扬州。

  到了后来才明白。

  春意盎然的三月，烟花女子们到处乱窜，正是吃扬州炒饭，骑着瘦马踏青；或踏青骑瘦马，骑完瘦马再吃一碗扬州炒饭的好时节。

  ……

  日月循环，四季更替，又到了烟花三月的时节。

  不过，今年的烟花三月，却没有人出城踏青，骑瘦马吃炒饭也只是局限于在城内。

  城外，十几万大军压境。

  与城头上的守军打得热火朝天。

  ……

  袁宗第率十几万大顺军猛攻扬州城，攻势甚急。

  此时正值大顺朝刚刚建立之际，大顺军士气高昂，锐气正盛。

  袁宗第也是李自成手下骁勇善战的大将，此人武艺高强，心狠手辣，出动督战队员，驱赶着大量的军卒前赴后继地对城墙发动猛攻。井阑、云梯、撞城锤、冲城锥一齐出动。

  杀声震天，气势如虹。

  城头上矢石如雨，刀枪如林，各种守城器械齐备，双方酣战不休，墙下死尸堆叠，血流漂杵。

  攻如疾风，守如山岳。

  战场上杀声四起，响彻云霄，气势磅礴。

  两支军队反复交战，互不相让，陷入了一场惨烈的拉锯战。双方都不愿示弱，谁也不甘认怂，谁也不肯退让一步。

  ……

  这样的城墙攻防战，已经打了十几天了。

  大顺军战死了三万多人，不过，现在大顺军最不缺的就是兵力，徐州一带有足够多的义军和百姓青壮，死了多少就补充多少。

  守军也战死了六千多人。

  城中的主帅，是名声极响的史可法。

  这个史可法，是东林党人，但相比钱谦益等人，应该算得上是东林党中的异类。论及军事才能，其实很一般，但现在崇祯手下能担任统帅的也没什么厉害人物，矮子里挑高子，也就挑中了他。

  不过，这人很坚定。

  重名声，重气节，是属于死战不退的那种人。他给崇祯的承诺是……扬州丢了没关系，但我必须死在扬州城。

  可以打败仗，可以不抵抗，但是不能失节。

  胜败事小。

  失节事大！！

  这一点，颇得崇祯欣赏，被崇祯视为同道中人。

  也因此而被委以重任，让他……总督江北，防御大顺军的进攻。

  ……

  史可法的身边，有两员大将，分别是黄得功和高杰。

  首席大将黄得功，字虎山，此人出身行伍，武艺高强。长期在南直隶、江北、河南一带同张献忠、革左五营等部义军作战，以悍勇而着称。曾经随同马士英平定河南永城叛乱，单骑冲入敌群之中一刀砍杀叛将主帅刘超，论功封为靖南伯。

  另一员大将高杰。

  高杰身材魁梧，英俊潇洒，外号名叫“翻山鹞”。这人本是江湖盗贼出身，不仅善盗财货，还喜盗他人老婆。平生最得意之事，便是将他老大李自成的第二个老婆邢氏给偷跑了。

  偷走了李自成的老婆之后，高杰就投靠了明朝。由于李自成发誓要复绿帽之仇，所以，高杰对抗大顺的意志非常坚定。

  ……

  “今天是第几天了？”

  史可法看着外面的敌军，貌似自言自语地问道。

  “是第十三天。”

  黄得功粗声粗气地说道：“总督大人，今天是您第三次问这事了。”

  “你以为本督不知道？”

  史可法瞪了黄得功一眼，又接着说道：“本督是在心里估算，左良玉和刘泽清的军队，已经出发几天了。”

  换了口气，又接着说道：“区区一个袁宗第，本督还不放在眼里！”

  “总督大人的意思是……”黄得功试探着问道。

  史可法冷哼了一声，接着道：“左良玉四万大军驻扎在九江，顺长江而下，三天可到扬州；刘泽清三万人马驻扎在无锡，沿太湖水道北上，三天亦可到扬州。

  本督在这里死守扬州，就是以身为饵，让袁宗第集中优势兵力攻打这里。

  然后，待袁宗第的大军久攻不下，锐气稍钝之时，左良玉和刘泽清分从东西两侧突然赶到，与扬州守军三面夹击贼军。若能如此，吾军必然大胜！”

  黄得功和高杰听史可法这样一说，这才知道史可法早有算计。

  不过，两人心中却略有些不舒服。

  因为这么大的事情，史可法根本就没跟他们商量。在此之前，半点消息都没有向他们透露，这是明显的不信任。

  “你俩休要多心。”

  史可法看出了两人的心思，不过，却并不是很在意。而是自顾自地说道：

  “本督不是信不过你们，而是信不过你们周围的人，唯恐你们身边有贼军奸细。

  李自成均分田地给百姓。

  尔等军中将校，有不少来自江北者，他们的家中父母兄弟，已经接受了李自成送给他们的土地。这种情况之下，难免不会有人生出二心者。

  尤其是你高杰，你手下的很多人马，原本就是李自成的麾下，并且很多人还是李自成的米脂老乡。如今，李自成做了大顺皇帝，你的那些部下，难保没有心存投效者。

  若是尔等身边之人有人泄密，则本督的谋划不仅会功亏一篑，还可能招至大败。因此，本将这样做，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两人听了史可法这样解释，也觉得很有道理。

  遂一起向史可法抱拳行礼道：“总督大人韬略高明，吾等佩服。”

  ……

  终究是学贯古今，成名多年的人物。

  史可法的韬略不算是顶尖水平，但是，用来对付袁宗第，却还是绰绰有余的。

  也是李自成及其手下的大将们，在取得了阶段性胜利之后，心生骄傲，又贪图享乐。

  不仅李自成不想亲征，就连牛金星、顾君恩这些谋士都没有派出一人。他们以为让袁宗第带着十几万人马就可以横扫江南了，这种想法，未免是太可笑了一些。

  而且，对袁宗第来说，他是北方人。

  他根本就不清楚，在南方用船只运兵会有多快捷。他以为的左良玉还远在九江，刘泽清也还远在无锡。

  但实际上，人家三天时间就可以走完一千多里路程，在他猝不及防的时候，会突然出现在他的左右两侧！

  如图所示：

  ……

  （附录：扬州附近明末地图。）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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