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立伟睁大了双眼，看着眼前如同海市蜃楼般的场景。

  就像是把人类世界的高楼直接投射到了地下世界一般，李立伟心里甚至找不出任何可以描绘的词句，因为这就是一座在人类世界普普通通的办公楼，普通到没有任何专门的词语用来形容它，它只是一座大约7层高的楼房，白色的外墙体，大概因为身处地下的原因，每一层窗户的数量都不算多，大概没有了采光的需求，窗户就变成了可有可无的装饰品。

  每一扇窗户里都透出冷白色的光，隐约有晃动的影子映在玻璃上，李立伟有些不太确定是否真的看到了人影，眼前的现实太过虚幻，让他只能怀疑自己的眼睛。

  奥姆显然也受到了不小的震撼，即便是第二次站在这栋建筑的面前，它也依旧忍不住一个劲儿的盯着打量。它的眼睛因为强烈光线的刺激而不得不眯成一条缝，这也没能阻止它像着了魔似的无法移开视线。

  江淏很快便找到了这座建筑的入口——一座朱红色的木质大门，这颜色在一片惨白的墙体映衬下，变得再明显不过了。

  出乎意料的，门口并没有任何守卫，这偌大的空间里，根本连个人影都看不到。不应该说人影，确切的说，任何一种生物的影子都没有出现。

  江淏的手按在朱红色的大门上，他最后一次回头向奥姆确认，奥姆肯定的点了点头，它确切的看到了之芸走进这面大门。

  江淏低下头深吸一口气，有些沉重的木门发出刺耳的吱嘎声，有簌簌落下的灰尘在阻碍着进入者的视线，土腥气呛进鼻子里，一股久无人居的生冷气息混合着扑面而来。这大门恐怕已经很久都没有使用过了，门口的萧瑟与在外面看到的灯火通明形成了一种怪异的违和感，你觉得里面应该有很多人，但却一个影子都没看到。

  一股冷气顺着袖口钻进后背，李立伟打了个冷颤。

  进门是个还算宽阔的大厅，中间有一架样式古旧的招待台，上方是一盏装饰了无数玻璃水晶吊坠的长灯。招待台的左右两侧有延伸向上的两座楼梯，地上铺满了像广告传单一样的纸片，纸片上都覆了一层厚厚的灰尘，人一走上去，便踏出一个明显的脚印。

  李立伟找到一张勉强能辨认出字迹的纸片，纸片上有印刷的黑色英文字母。他俯下身子仔细去看，勉强看出个加大加粗的单词“Mogui”或者是“Mogul”再或者是“Mogol”之类的。

  李立伟并不认识这个单词，也不好判断这是哪种语言体系里的一个单词，甚至这可能根本就不是一个单词，就更别提这个字母组合所代表的意思了。

  地上还散落着一些手写的草稿纸，那上面的字迹大多已经模糊了，李立伟挑选着看了几个，能看出来那上面记录的应该不是中文内容，他已经无心再去仔细研究这些东西是否真的是人类文明的产物，江淏已经走到楼梯去了，他赶紧跑两步追了上去。

  每踏出脚步都能激起不少的灰尘，一团团的聚在脚边，像踏在灰色的云朵上。木质的楼梯发出难以承受般的痛苦哀嚎，每走一步都让人心惊胆寒。

  李立伟就是在这样的提心吊胆中好不容易踏上了二层光洁的瓷砖地板，脚踏上去的时候，李立伟听到一声沉闷的人类哭喊声自耳边划过，一种像是被压抑在地狱最深处的痛苦哀鸣。

  李立伟的心脏跟着颤了一下。

  一只手压在了李立伟的肩头，他抬起头，看见江淏对着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后对着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跟上自己。

  李立伟连忙踮起脚尖，碎步跟上江淏，闪身躲藏进一堵凸起的墙壁以后。

  奥姆的大尾巴太碍事儿了，它只能独自躲藏到两人对面的墙壁夹角里，好在这里虽然灯光明亮，地板整洁，但依旧不见人影，想来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李立伟调整匀自己的呼吸，才跟着江淏一起探出脑袋打量起整个二层空间来。

  二层要远比刚刚的一层大的多，除了同样向上的楼梯以外，两侧楼梯之外还各有一架正在运行的电梯，电梯的样式像是上世纪的产物，有着镂空的铁质推拉门，楼层显示也是机械的圆盘表针式的，这种样子的电梯，李立伟只记得在六七十年代的欧美电影或者电视剧里出现过。

  他们藏身的地方便是左手边电梯门的一侧，大概是为了能开凿电梯井，这里刚好有一块勉强站下两人的空间。

  穿过二层大厅往右手边去，是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两侧间隔分布着十几个房间，房间的大门都紧闭着，也听不到一点儿声音，不知道究竟是做什么用的。走廊的尽头像是一个公共的会议室或者休息室，门框上没有安门，一览无余的室内装饰很简单，粉刷了的白色墙壁，和铺了瓷砖的浅棕色地板。当中只摆着一张很大的长条桌子，桌子周围摆了几十把木质的椅子，那椅子看起来年头也已经不短了，斑驳的油漆早就保护不了脆弱的木头，有些地方已经出现了腐朽的暗灰色。头顶是双管的白炽灯和乳白色的五叶吊顶风扇，跟小学教室里的基础设施如出一辙。

  要不是明知自己身处地下世界，李立伟真怀疑自己是不是在梦境中又一次回到了重新粉刷过的小学课堂。

  江淏的脸色变得有些凝重起来，他拍拍李立伟的肩膀，一只手指向上指了指天花板，意思是继续到楼上去。

  虽然李立伟觉得在这样空无一人的环境中，江淏的行为显得有些谨慎过度，但他终究是没说什么，跟着江淏踏上了通往三层的楼梯。

  电梯是绝对不可能搭乘的，还好这建筑的层高不算太高，就是旋转楼梯的设计，让李立伟总有些提心吊胆，生怕一转过弯，眼前不知立着什么怪物。

  刚踏上三楼，一股肉香味儿就钻进鼻子里，李立伟跟着江淏先藏身到跟二层相同的位置上，再仔细嗅闻着这股奇异的肉香。

  肉的香骚气里夹杂着一股甜腻腻的味道，像是什么人用白糖干煮了一大锅猪肉，让人有些忍不住作呕，却又因为肚子空空而忍不住流下口水。李立伟感觉到自己的胃里传来一阵擂鼓般的响动，他有些尴尬的按住了自己的腹部。

  三层的结构与二层大致相同，不同的是走廊上不再是一个个的小房间，而是相对着开了两扇金属框的大门，对着走廊的方向还开了几扇窄窗户，窗户的位置开的有些低，李立伟弯着腰，勉强能远远看见里面好像有些金属材质的桌椅板凳。

  走廊尽头也有一扇金属的大门，门上原来大概贴着什么文字，现在早已看不出来，只剩下几块模糊的红色痕迹。大门两侧胡乱停放着几台推车，有点像高铁上推着贩卖瓜子香烟花生米的手推车，只是尺寸上要大了不少。

  “这好像个食堂啊。”李立伟压低了声音对江淏说，“里面那个会不会是厨房？这里难道真的有人类居住吗？”

  “嘘！”江淏连忙捂住嘴，同时用身体将李立伟向后压去，两人紧紧贴在身后的墙壁上，咚咚的心跳声音，突然间变得有些刺耳了。

  李立伟赶忙屏住呼吸，他已经听到走廊尽头的那扇门后面，隐约传来一阵金属摩擦的巨大噪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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