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俞冰清依依不舍，在大兴机场惜别J教授。

  李冰如看着说悄悄话的两人，红唇抿起，目光移开，眼不见为净。

  登机以后，宋慧琪坐在俞冰清身边，大呼小叫道：“所长！”

  “你是不是偷偷做医美了啊？”

  “肤质细腻了好多！还变嫩白了！”

  “好有弹性啊！变紧致了诶！”

  “脸蛋再给我捏一捏嘛！就捏一下！”

  俞冰清把三大实验室反馈的报告卷起来，敲在宋慧琪的脑袋上：“安静！”

  宋慧琪捂着脑袋闭嘴。

  冰清展开实验室反馈的初步报告，蹙眉细看。

  看了会儿，她眼睛发直，揉了揉眼睛，再细看一遍，哪怕飞机抬头，耳内充血，都不能阻止冰清逐字审读那份报告。

  报告也就区区14页。

  大意是，在J教授送检的活体切片里，发现了能够影响细胞活性和寿命的“永生因子”。

  在细胞膜尚未破裂时，样本细胞处于永生状态。

  当细胞膜破裂后，样本细胞才进入衰老程序。

  目前亚洲最尖端的实验室条件，暂时无法提纯和保留“永生因子”，它会在离开细胞的100秒内，被物理世界中和。

  报告结论：“永生因子”经验证确凿存在，目前无法提纯，因为唯一有效的保存容器，就是“原厂未拆封”的活性细胞。

  冰清恍惚地摸了摸自己的脸蛋。

  聪明的小脑瓜，加上敏锐的女性直觉，让她突破常识的阻挠，找到了她时钟倒转、变得年轻的原因——

  那就是J教授细胞内的“永生因子”，以活性细胞为载体，进入了冰清的内环境，被冰清的植物神经系统缓慢利用和吸收，让她变得更年轻。

  宋慧琪好奇地来偷看冰清手里的实验室反馈报告，被冰清敲了第二下头。宋慧琪不敢偷看了。

  冰清深吸一口气，思考了三件事。

  第一，J教授的活体细胞，已经开启了永生的技术之门。

  第二，永生技术会引发舆论爆炸，同时会带来人类社会的分裂。分裂的源头可能是阶级分化，也可能是职能分工，不同源头会导致不同后果，考虑这点，冰清掐灭了最后一丝侥幸心理。

  第三，永生技术的基础机制虽然不明确，但是摄入J教授的活性细胞是经验主义带来的正确答案，也就是说，当这个结论被广而告之，J教授会变成唐僧肉，追求永生的人会变成吃肉的妖怪；或者更具有现代特色一点，加入少许人道主义规则和人性光辉，J教授也会变成公交车或者RBQ，让追求永生的人排队轮大米。

  冰清决不会坐视情人变成盘中餐、公交车或者RBQ。

  她决定谨慎处理这项意外成果。

  冰清默默启动视网膜终端的卫星通讯功能，给亚洲区三大实验室同时发去信息：

  “国研院紧急回函：”

  “立刻停止君XX活体检测118项全部实验。”

  “立刻销毁全部实验样本和实验记录。”

  “实验结果知悉人员名单全部列入核心涉密人员范畴。”

  同时，冰清起身走到机舱尾部，挨个给负责检测实验的学长打电话，以国研院名义要求他们销毁实验样本和一切实验记录，把实验结果列入绝密。

  “对，这个项目由国研院接手。泄密行为按照泄露三份绝密文件的情形进行量刑。稍后我会发保密协议给你，同时到账的还有50万元保密补贴。”冰清挨个打钱、发协议、确认保密事项。

  因为冰清是国研院垂直管理的正高级研究员，在学术界的名声也很稳固，所以对方都买账，收钱签协议。

  冰清打了半小时电话，花出去750万，眼皮不眨。

  做完这一切，她第一时间给J教授弹了一个卫星电话。

  很快，J教授接听了：“小妖精，干嘛？”

  冰清心里一甜，小声道：“你找个没人的地方听电话。”

  J教授告了个辞，脚步声连续变幻几次，然后才说：“我独处了。小妖精，怎么啦？”

  冰清飞快地把刚才的情况说了一遍，最后补充道：“750万和保密协议，最多能保密四天，保守估计，四天以后，基本上90%以上概率会泄密。这四天里，我们必须主动采取防范措施，认真考虑是否上报秘书长，以避免陷入被动。”

  J教授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说：“冰清，嫁给我吧。”

  俞冰清脑子嗡的一响。

  居然在电话里求婚？

  这不是最令人震惊的，最令人震惊的是，冰清好几次提出要去扯结婚证，J教授都以“我不是人”为借口不同意。这次，他居然主动求婚了？

  “你，你怎么，突然……愿意结婚啦？”冰清心花怒放，身子快乐得飘起来，仿佛跳伞般刺激，连话都不会说了。

  J教授沉吟道：“再不结婚，我们的婚姻就会变味儿了。”

  “‘永生因子’的秘密泄露出去以后，你再嫁我，恐怕就要与全世界追求长生的有钱人为敌。”

  “趁着没泄密，嫁给我，占据法理优势。”

  “让那些渴望永生的有钱人，去跟国际裁决庭撕扯，去跟人类伦理撕扯，去跟《婚姻法》撕扯，这样一来，他们就不会跟你撕扯了。”

  “懂了吗？”

  冰清何等聪明，瞬间秒懂。

  她感动得泪花溢出来：“老公，你对冰清好温柔……”

  J教授一边思考一边分析：

  “我不是人，不会得到法律保护。”

  “但我必须保护你。”

  “只能分两步走。第一步，到你家和国研院摆酒席，到九所发喜糖，通过登报和邮政发喜帖，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得到公序良俗的保护。”

  “你跟家里说一声，先去你家摆酒。我处理好国研院的会务，就乘坐最早的运输机过来。”

  “第二步，结婚以后，我们俩就把实验结果报国研院，我去跟秘书长说，高位推动，出台《暂行规定》，明确兵解者体内富集的‘永生因子’属于个人财产，按照顺位继承人次序享受福泽。根据形势，推动完善立法。”

  “只有这样操作，才能在公序良俗的基础上，得到行政秩序的保护。”

  “如果没有公序良俗和行政秩序的保护，我很快就会被各种食人魔淹没。你也会疲于应付层出不穷的诽谤。怀璧其罪，这不是说笑。”J教授的思路很清晰。

  俞冰清叹为观止：“你对人性之恶，简直洞若观火。我觉得自己很聪明了，但是连我都没有想得这么周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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