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眠花阁，顾零随手将斗篷塞给白芨，自己去寻沈念安。

  走过街道的时候看见一人正在卖糖葫芦，红彤彤的山楂裹上糖，散发着甜蜜的芬芳，看上去颇为喜人。

  知道沈念安喜欢吃，顾零买了一串糖葫芦拿在手里。

  此时正值傍晚，太阳刚刚落在山头，沈念安戴着白色的幕遮在岸边徘徊。

  他低着头，一只脚的足尖抵着另一只脚的后跟，迈着小小的步伐走来走去，打发时间。

  走着走着，视线中多了一双鞋，他抬起头正好看见顾零。

  他小声埋怨：“你好慢啊。”

  顾零并不反驳，她拿出藏于身后的糖葫芦：“吃串糖葫芦消消气。”

  沈念安的嘴角忍不住上扬，不想表现得太明显，他努力压下嘴角，微微仰起头，骄矜的模样像一只傲娇的猫。

  他吃下一颗酸酸甜甜的糖葫芦，见顾零看着他，便把糖葫芦递到顾零嘴边，他总是乐忠于和顾零分享食物。

  顾零没伸手，她略微弯下腰咬下一颗果子，又酸又甜的味道她有些吃不惯，便说了一句：“不好吃。”

  听到这话，沈念安轻轻哼了一声，仍然吃的开心。

  迎着落日的余晖，两人找到停泊的船只上船。

  船只缓缓驶离岸边，船桨在水面划过，搅碎了落在水中的火烧云。

  而远方，夕阳被远山遮住，留下一片旖旎的霞光。

  沈念安拉着顾零的衣袖：“顾零顾零！我们以后还要来看落日！”

  顾零并不在意什么落日，她始终看着沈念安，闻言，她说：“好，不仅看落日，还有星光和日出。”

  沈念安皱眉，脸上有点纠结，然后说：“日出就算了吧，起床好难的。”

  顾零被他逗笑了，他有些不好意思，凶巴巴地说：“不许笑！这件事情很严肃。”

  顾零不理，仍然笑得开怀，他立刻上前一步，好像这样能显得他的气势强烈些：“不许笑！”

  顾零不笑了，沈念安自己送上门来可没有放过的道理，她只是稍微伸手就将沈念安的腰身搂住，掀开那碍事的幕遮，露出沈念安的脸。

  “那我们来做一点不严肃的事情吧。”

  她按住沈念安的后颈，以不容拒绝的姿态吻了下来。

  此刻风起，白色的幕遮又一次落下，这一回，幕遮遮住的，是两个人。

  ……

  燕昭帝的身体忽然衰败下来，民间传言是上天看不惯燕昭帝弑杀亲女的行为而降下的报应。

  燕昭帝行事残暴不仁，独断专权，这一病就是墙倒众人推。

  朝中大臣每日请谏，恳请女皇陛下立下皇太女代理女皇处理朝政，国不可一日无君。

  燕昭帝一朝病重本就心怀惴惴，朝中大臣又步步紧逼，她心中认定这番病重乃是她的某一个好女儿下的手，更加不肯立皇太女。

  女皇病重自然无法上朝，朝中秩序混乱，之前安分守己的皇女们又开始争权夺利，这一次比以往的手段更加残酷。

  女皇说不定明天就驾崩了，今天的胜利者就是明天的新帝王啊！

  皇女们你来我往，杀红了眼，短短十几天就死伤惨重，女皇陛下得知此事气的吐血，竟是一命呜呼了。

  燕昭帝驾崩，皇女们死的死，残的残，朝臣一筹莫展之际想起来大牢里还关着一个。

  奈何……

  太和殿内，六皇女带着私兵闯入，欲逼宫造反，朝臣们痛心疾首，直呼：“六皇女，你糊涂啊！”

  六皇女冷笑：“母皇不顾念母女情意，也怪不得我。母皇呢？难道是害怕躲起来了？”

  一个老臣颤颤巍巍站出来：“先帝前些日子刚刚驾崩，还未下葬，你、你竟然……”

  六皇女：？？？

  六皇女还没搞清楚情况，门外闯进来一队士兵，领头的就是身穿铠甲，手提长剑的顾零。

  她目光凌然地扫视过来，语气沉而重：“六皇女逼宫造反，枉顾先帝灵柩，此等不忠不义不孝之徒，我等奉九殿下之命将其拿下。”

  话音落下，顾零的士兵与六皇女的私兵真刀真枪干了起来，但没受到过战场硝烟洗礼的私兵如同被饲料养大的骏马，其战斗力不堪一击。

  胜负已分，六皇女被人按在地上，见到顾零微微侧过身，燕衡缓缓走了进来。

  这位十七岁的皇女看上去尚且稚嫩，但威压深重，眼神凌厉，像是威风凛凛的狼王。

  众人只记得她低眉顺眼跟在燕十一身边的模样，如今见了她，似乎与过去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

  她开口：“六姐，你太令人失望了，怎么能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

  到了这时候，六皇女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枉她煞费苦心，到头来竟是给别人做了嫁衣。

  她突然挣扎起来挣脱束缚，愤怒地冲向燕衡，然后，一柄长剑贯穿了她的身体。

  她抬起头，看见顾零深邃平静的眸。

  顾零将她一脚踢飞出去，长剑抽离出来，鲜血飞溅在她的脸上，艳丽的脸多出几分妖冶。

  但没有人敢生出旁的心思，因为分明杀了人，可她的那双黑眸却无一丝杀气，只有令人心惊胆寒的平静。

  仿佛死去的，只是一只蝼蚁，惊不起她眼里半分的波澜。

  这真的是顾零吗？这真的是那个整日混迹花楼的纨绔吗？

  没有人敢说话，于是顾零开了口：“贼人欲杀害皇女，已当场伏诛。”

  这像是一个信号，落针可闻的大殿内突然响起一道声如洪钟的声音：“国不可一日无君，恳请九殿下荣登大宝！”

  顾将军高喊着口号朝着燕衡跪下，身后哗啦啦响起一片附和声，也跟着跪下了。

  至于其他派系的人眼看着大势已去，不论心中作何想法，也只能跟着跪下。

  “恳请九殿下荣登大宝！”

  隔着重重人影，沈尚书看见那个面色稚嫩的九皇女负手而立，不骄不躁地接受朝臣跪拜，已然有了一国之君的风采。

  而在她的侧边，顾零单膝下跪，双手抱拳，手中的长剑还在滴血，她也如同一柄利剑，峥嵘初现。

  沈尚书缓缓跪下了，她伏在地面，和众人一起高喊出那句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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