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安回了家，刚一进门就见到了沈尚书，她淡淡地说道：“顾零身体怎么样了？”

  “大夫说没什么大事，只要多加休养就行。”

  沈尚书点点头，目光在沈念安脸上停顿一瞬：“既然没什么大碍，你就不要随便乱跑了。”

  沈念安忍了忍，终究还是没有忍住：“娘，顾零写下退婚书的时候是不是还说了什么？还有姐姐，她真的是因为公务处理不当才被禁足的吗？”

  “念安，这不重要。”

  “那什么才重要？是沈家的兴衰重要，还是活下去重要？”

  “念安。”沈尚书的眼里流露出哀伤，里面是独属于一个母亲的，孩子不能理解她的哀伤。

  “是你们，是你和静怡重要。”

  静怡，沈静怡。她希望她的女儿温和内敛，生活如意，将来继承偌大的家业，富贵安康的过一辈子。

  念安，沈念安。这是她最疼爱的小儿子，不用继承家业，不用经历磨难，她念着他平平安安，事事如意。

  顾零那样的人注定一生轰轰烈烈，看看她做的事情吧，先要颠覆王朝，后又要驱逐北域，哪一件不是要人命的事情？

  这世道混乱，她只希望她的一双儿女能够活下去，在她的羽翼之下安安稳稳地度过这段混乱的日子。

  兵荒马乱会过去的，痛彻心扉也会过去的，只要活着，一切皆有可能。

  她没有那么大的抱负，这个国太大，她护不住，而她的家很小，她守得住。

  “念安，你站在我的角度想一想吧，好不好？”

  沈念安看懂了母亲的慈爱，可怎么活，他想自己说了算。

  “娘，世间纷纷扰扰，众人皆苦。有人命在朝夕，是苦；有人安稳余生，也是苦。”

  “念安和您一样，舍不得心爱的人去冒险，可我也舍不得看到她们郁郁寡欢。人生不过短短数十载，何不活得快活一些？”

  看着自己的孩子逐渐消瘦，沈尚书心中又何尝好受呢？

  沈尚书看着眉眼带笑的沈念安，他只是出去见了一面心上人，就仿佛被注入生机，前些日子的伤心难过似乎是错觉。

  活得快活一些吗？

  ……

  三皇女的骤然离世在朝中掀起巨浪，满朝皆惊，没多久，朝中官员也频频遇害，这个藏在暗中的凶手令所有人胆战心惊。

  顺着线索往下查，发现死去的这些官员全都是暗地里支持三皇女上位的人。

  三皇女的死，莫非是皇女之间的争斗所致？

  仿佛是为了印证这个猜测，最后查出幕后黑手乃是六皇女。

  燕昭帝大怒，将六皇女打入大牢，连带着六皇女的党羽一块儿遭了殃。

  这位六皇女可好生厉害，笼络了不少身处要职的官员，女皇陛下将其贬的贬，流放的流放，朝堂之上多了不少新面孔。

  就是……总觉得六皇女厉害的有些过分了。

  “新上任的白侍郎是不是陛下前些日子提到过的青年才俊？”

  “最近新上任的多了去，你说的白侍郎是哪一位？”

  “哎呀，就是吏部沈尚书的侍郎啊！”

  “对对对，我想起来了，是有这么回事。”

  “陛下最近看沈大人不顺眼得很，特意安排一个白侍郎在沈大人身边，你说会不会……”

  两位大人对视一眼，此刻无声胜有声。

  吏部尚书的职责本就是管官吏任免、考核、升降等事，最近朝野震动，陛下若是频频安插自己的人手进去，想必会简单许多。

  依照陛下热衷权柄，打压女儿们的行事作风，再联想到六皇女……

  嘶——

  细思极恐。

  很快，燕昭帝为巩固帝位，残忍杀害亲女的传言传遍了除皇宫以外的每一个角落。

  皇女们终日惶惶，生怕女皇陛下的下一个目标就是她们。

  眠花阁。

  “计划如此顺利，还要多亏了静怡这些日子的努力啊！来，本殿敬你一杯！”

  前些日子沈静怡虽说被禁足，但她也没有闲着。

  沈尚书教她处理公务，朝堂之上各大官员的底细她多多少少知道一些，靠着暗地里发展的手下，她将整理出来的资料传递给顾零。

  资料经由顾零和燕衡的手，再加上之前搜集的情报，这才有了如今的局面。

  沈静怡笑了笑，喝下燕衡敬的酒，说道：“当务之急是将大牢里的那位放出来搞搞事情，之后差不多就能收网了。”

  顾零摇摇头：“那位能力不够，怕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我们得帮帮她。”

  六皇女的实力不可增强，那就只能想办法削弱对手了。

  燕衡说道：“本殿这里正好有一种使人身体衰败的药，或许用得上。”

  顾零与沈静怡对视一眼，齐声说道：“殿下英明。”

  事情正当紧要关头，三个人也没有心思多喝，说完事情就打算各回各家。

  燕衡和沈静怡不是什么花楼常客，不方便被人看见，便开始着装打扮，唯独顾零大大咧咧准备直接出门。

  燕衡挑挑眉：“你就这么出去，不怕被人看见？”

  “身正不怕影子斜。”顾零说道，“我有什么好怕的？”

  燕衡冷笑，呵，也不知道是谁前些日子来一趟眠花阁，包裹得比她还严实。

  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告知沈念安，包括顾家择一人终老的家训，现在的顾零可没有什么好怕的。

  不仅不怕，她还约了沈念安去游湖。

  主打的就是一个爱情事业双丰收。

  燕衡披上斗篷，一边给自己系上带子，一边慢悠悠地说道：“你当然不怕，但是沈念安怕呀！”

  她摇摇头，一脸看渣女的表情：“京城之中何人不知眠花阁是个什么地方？未来的妻主前一刻从花楼里出来，后一刻就去找小夫郎浓情蜜意。啧啧啧，这外人见到了还不知怎么笑话他呢。”

  听到这话，看热闹的沈静怡坐不住了，她一拍桌子：“顾零！你敢就这么走出去试试！”

  试试就逝世。

  顾零只在乎沈念安的看法，一时之间倒是忽略了外人。

  想到沈念安还在等她，顾零也不想等手下重新送一套伪装的衣服过来，她忽而上前，如一阵风转瞬即逝。

  等沈静怡回过神来，自己的斗篷已经不见了踪影，门口传来某个人的一句话：“谢啦！”

  沈静怡愣愣地转过头，燕衡拢紧身上的斗篷，冲着她笑一笑：“再会。”

  这伤心地，徒留她一个伤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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