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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8章 周寡妇


春雨巷离客栈不远,与槐花巷只隔了一个巷子。

宋锦和聂景珩刚踏进春雨巷,这才想起来竟然忘记问小二周寡妇住在哪一户。

忽然迎面走来一个领着孩子的妇人,路过一处红漆斑驳的木门前,恶狠狠地啐了一口,神色间多有鄙夷。

二人对视一眼,站着没动,宋锦正琢磨要回去问问小二周寡妇到底住在哪,就见其中一处院子出来个上了年纪的婆子。

她顺势拦住那婆子,问起周寡妇。

婆子一指方才妇人吐口水的斑驳木门,“喏,就住那。”

宋锦谢过婆子,走到红漆木门前敲了敲门,里头没人应声,宋锦又敲了一下,这回倒是传来一道不耐烦的回应,“谁啊,大清早的敲什么敲。”

没多会儿,朱漆木门从里面拉开,一个身着白色交襟长裙的小妇人站在门后,窄袖卷了几折,手上还沾着水珠,长长的乌发下半披散,上半用一根木簪子挽了起来。

小妇人约莫二十来岁,杏眼桃腮,一身皮肤极其白皙,像是冬日里的雪,右边脸颊上有一个小小的梨涡,虽一脸不高兴,却清纯又勾人。

想来这便是周寡妇了。

据小二所说,这周寡妇娘家在长渠镇下某个村子,那村子靠山,山上产药材山货,周寡妇死去的男人李大山是个行脚商,靠的便是将两地的货物来回贩售为生。

周寡妇生的好,其爹娘原本想将她嫁去给富绅

老爷做妾。

可那富绅老爷的年纪当周寡妇爷爷都绰绰有余,周寡妇不愿意,寻死觅活的闹,正巧这时候李大山路过,见她可怜,便动了救人的心思。

周寡妇爹娘正被她坚决的态度闹得心灰意冷,见他开口求娶,正好顺坡下驴,答应让周寡妇嫁给他。  

但那富绅老爷当初说的是可以给五十两彩礼银子,周家正等着这笔银钱给小儿子娶媳妇,如何也不愿意松口,可李大山只是个串巷的行脚商,哪里能拿得出那么多银子?

最后还是周寡妇一通大闹,以命相逼,才说动他爹娘同意降低彩礼钱。

可即使这般,李大山也掏空了家底,足足拿了八两银子才将周寡妇娶回家。  

谁知他是个没福气的,刚成婚一年就因去山里收山货被狼咬死了。  

可怜周寡妇当时怀了八个月的身子,李大山虽有个哥哥,可那哥哥娶的媳妇是个厉害的,非但想着霸占李大山家的院子,还扬言要把周寡妇赶出去。  

周寡妇与那嫂子大吵一架,受了刺激,不但孩子早产,她也险些丧了命。

早上宋锦同小二打听周寡妇时他言语中并无鄙夷,反而还有些怜悯。

只因这周寡妇实在是个可怜的人,不仅婆家人打主意,娘家人也不依不饶,得知李大山死了,娘家人竟找上门来,让她再嫁一回,还要把她拼了老命生下的孩子送去给旁人。

这寡妇本就不

是个软弱人,当然,软弱人也干不出来以命相逼的事情,所以当场就发作,不但将几个娘家人赶了出去,听说还把娘家弟弟的腿都打折了。

那之后她的凶名传了出去,谁也不敢再来招惹,除了婆家嫂子赵氏。

赵氏一连生了三个儿子,眼看儿子大了要娶亲,家里地方小住不下,便打上了李大山房子的主意,日日跟周寡妇斗得跟乌鸡眼似的。

据小二说周寡妇的恶名就是赵氏传出去的,二人有仇,周寡妇和叶均的事几分真几分假,谁也不知道。  

周寡妇把这门,看一眼宋锦,又看聂景珩,一脸防备,“你们是谁,我不认识你们吧?”

越过缝隙往里面看去,一个四五岁的小童穿着一身合身干净的灰色布衣,懵懵懂懂地朝她看过来,听见周寡妇说话,眼神立刻转到了她的身上,又大又圆的眼睛里满是单纯与依赖。

虽然看着母子二人生活有些清苦,可周寡妇把这孩子养的很好,必是用了心的。

这样貌美的一个人,如果想找个男人依靠,当初大可以把孩子扔掉跟娘家人回去,再嫁一家。

既然她没有那样做,宁愿过苦日子也要守着孩子,就必然不可能与男人纠缠不清。

同为女子,她就是有这样的直觉。

宋锦思绪被拉回,本来想问的话忽然问不出口了。

她故意做出惊讶表情,“啊,不好意思,我敲错门了,我来长

渠镇寻亲的,这,这不是王大壮家吗?”

没想到周寡妇竟是嗤的冷笑一声,“装什么神弄什么鬼,你不就是来找我的吗,方才还跟人打听我家不是。”

宋锦脸上闪过尴尬,“咳,你都听到了,那,那我头次敲门你怎么不应?”

“你是什么人,凭什么让老娘应声?”周寡妇翻了个白眼,“再说了,谁知道你是不是姓赵的贱人惹来的祸事,不要脸的东西,就知道败坏老娘名声!”

眼见她顶着一张漂亮的脸吐出各种不堪入耳的脏话,宋锦不禁有种看林黛玉扛麻袋的错觉,连忙往后站了站,避开她喷出的口水。

周寡妇骂完,气顺了些,终于正眼看宋锦,“想来姓赵的也忽悠不来你这样的,赶紧说,找我啥事,没看老娘忙着呢嘛!”

眼看瞒不过去,又找不到其他借口,宋锦只好实话实说,问起从小二那里听来的传言。

小心翼翼地说完,她连忙往后退了退,生恐周寡妇一个不高兴用口水给她洗脸。

没想到周寡妇生气归生气,却没像方才那般,只冷漠又不屑的哼了一声,“我就知道,这些俗人听见谁家的香艳故事就恨不得传出八百里地去,这种话蠢货才会相信吧。”

说着她瞥了一眼宋锦腰间的腰牌,之前给小二看过之后宋锦顺手挂在腰上,忘记收回去了。

“你是衙门的人?呵,来问叶均那个王八犊子,是为了四

年前江家着火的事?”

这话一出口,不只是宋锦,就连聂景珩也不禁对她侧目。

“别这么看着我。”周寡妇正要再说,巷子外忽然有人经过,好奇地往这边看了过来,她只好闭上嘴,往后退开一步,把门拉开,“进来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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