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方才罗四爷所说，正是我当日之经历！”言秋身子不能动，一双眼睛方才直直地看着上方，此时却突然转过脑袋，看向薛婆子。

  薛婆子惊叫一声，竟当场吓哭了。

  言秋不为所动，一双眼睛仍旧死死盯着薛婆子，嘴里继续说道：“当时，我想不明白，为何一直和善待人的薛妈妈突然要杀我！当时，她也是惊慌的，一刀捅在我身上，吓得都不敢把那刀子拔出来。”

  雷娇娇早就神情激动，听到这里，又暗自捏紧了双拳。

  一旁的误冬则满心的不忍。

  言秋她，从小就怕疼的……

  “……我当时好痛，痛得不敢动。可是我不敢留在那里，所以趁薛妈妈也惊慌发怔的时候，我转身就跑。插在我肚子上的那把刀，我也不敢动，我怕拔出来血会流得更快……”

  薛婆子听着言秋的话，似乎回到了当天那混乱的场景。那时候，她满脑子空荡荡的，只记着一句话，一定不能让她走了！所以，纵使自己腿脚都发软，也还是强打起精神去追！

  幸好，幸好言秋中了一刀，跑不快。追了半盏茶的功夫，自己眼看她跑到河边，走投无路了！当下心里就是一喜。

  “……我没料到那里会是一条河！”言秋语气里是满满的恼恨和遗憾，叹道，“我没有路走了！可让我死在她手里，不如我自己跳进河里！至少，我的尸身会被冲走，也许会被人给发现！省得她杀人埋尸，谁会知道我已经不在人世了呢！”

  赵肃扬捏紧了拳头。婉宜身边的丫鬟，语春温柔，性子却有些怯懦；言秋机警，性格也爽利。

  跳河之事，确实是言秋性子会选择的！

  “……被罗四爷救起之后，我虽人事不省，却神志尚在，听得到外面的声音。只是神志好像被困在身体里，清醒不得！”

  罗四爷听到这话，诧异地抬眼看了言秋一眼。

  能听得到外面的声音……

  那，他在她床边说的那些话，她岂不是都……听到了！

  “……昨日，我突然觉得身子一轻，一直被压制住的神志一下子清明了，就此醒了过来！”

  言秋将目光落在近前的罗四爷身上，四目相对，两人同时移开了眼。

  “……四爷的小厮把他寻了过来，我顾不得其他，将自己是如何遇害、被谁所害说了出来。原本我们议定，今日我们就来告官的！没想到我竟……”言秋声音带着哽咽。

  竟一命呜呼！

  堂下众人纷纷叹息！

  可怜啊！

  可惜！

  齐王爷也轻叹一声。

  黄知府却没有心思惋惜，他奇怪道：“本府不明白！薛婆子为何要杀你？”

  一个丫鬟，一个婆子，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要杀人？

  薛婆子早已开不了口，只缩在那角落里，兀自摇头。但她心里也清楚，没有人会相信自己没杀人的说辞了！

  言秋没有回答。

  黄知府奇怪：“为何不答？”又看向罗四爷，问道，“罗瑞正，你可知薛婆子杀人的原因？”

  罗四爷看看言秋，又看看薛婆子，摇了摇头，解释道：“昨日，不管我如何询问，言秋她都不肯告诉我缘由！”

  这，这是为何？

  众人心头齐齐冒出这么一句。

  黄知府又问道：“言秋，你为何不告知罗瑞正被杀原因？是否你也不知自己为何被杀？”

  大抵也是不知道自己为何被杀吧……

  众人心想。

  “不！”出乎众人意料，言秋斩钉截铁道，“我知道！”

  “那你为何不告知罗瑞正？”黄知府问出自己的疑惑，也是在场众人的疑惑。

  “我……”言秋目光闪了闪，才道，“我不敢赌！我怕……我怕他知道薛婆子杀我的原因后，会反过来杀了我！”

  罗四爷震惊地看着言秋。突然，一道灵光在他脑子里一闪，他一下子懂了。

  是，是为那事……

  罗四爷猜到了，在场的其他人，除了薛婆子和言秋两个当事人之外，众人都不明所以。

  叶伤槐淡淡开口：“言秋，你魂魄入体不能久留。有什么要说清楚的，就快些说吧！”

  “……”言秋抿抿嘴，终于开口，却不是回答众人心中困惑，反而道，“民女的魂魄一直跟着罗四爷，所以知道他是真心实意为我鸣冤的。此前，是我小人之心了，不肯告知他个中缘由。”

  “无妨！”罗四爷安抚一声，又道，“此时说，正正好！”

  言秋继续道：“小女有一问。敢问当堂坐着的，是否是齐王爷？”

  “正是！”黄知府连忙代答。

  “是掌管天下刑狱之事，统管六扇门的那位齐王爷吗？”

  黄知府不耐道：“自然是！天底下哪里还有第二位齐王爷！”

  言秋这才放了心，她的眼睛又重新看回了上空，声音清楚俏丽：“那，请齐王爷为我家小姐翻案！”

  翻、翻案！

  黄知府大吃一惊。当即看上首的方向一眼，眼见齐王爷坐在那里、脸上没什么表情，似乎不为所动，这才悄悄移开目光，去看斜对面的罗父。

  罗父却顶着个官帽，老神在在地坐在那里。一手垂搭在自己的膝头，另一只手覆在其上。

  罗父虽面上不显，心里却是暗道一句：终于，还是到了这地步！

  “哦？”齐王爷很是玩味地应了一声，似乎有些不明白，看向黄知府，“黄大人，她说的什么小姐什么翻案，是怎么回事啊！”

  黄知府满脸急色，忙起身行礼：“王爷，是这言秋的主家杀了一个丫鬟。这案子已经审结判了死刑，也报到了京兆府，签批了。”

  “杀丫鬟？”齐王似乎有些奇怪，喃喃道，“本王怎的不知此案？主家杀丫鬟，若是本王签批的该有印象啊……”

  黄知府忙提醒道：“该案是十月底审结报批的，那时候王爷您已经启程去了济南府。”

  齐王恍然大悟：“难怪！本王就说，一个小姐突然要杀丫鬟，这其中内情必定吸引人。若是本王看过，不会没有印象的！”

  黄知府连连称是。

  齐王看向言秋，奇怪道：“你这女子，已经审结的案子为何要翻案！”

  “因为……”言秋话未出口，却觉鼻头一酸、眼睛一热，当即心里诧异：原来，这魂魄入体还能有五感！

  她吸了吸鼻子，继续道：“薛婆子说，少夫人是媳偿婆债，算不得冤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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