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琳点点头，出去了，等他们方案出来了，还是要请总部的王经理斟酌下，然后请邓总和韩董批示，一来一去，最快也要一个月了。人员调整，事关方方面面的利益，上面肯定要做权衡考量，甚至还会各种拉扯，一个月定下来，已经算快的了。这段时间，钟瑖想着可以先把宣传做出来。光说不练是假把式，光练不说是假把式，又说又练才是真把式，和发改委的合作，可以做个宣传的由头。宣传做好了，也算功绩，可以反过来促使上面更多的支持。

  想到这里，钟瑖让朱琳通知田经理带着负责宣传的人过来。

  没多久田鹤敲门进来了，和她一起进来的竟然是曲天歌。钟瑖微微皱了下眉，不动声色问道：“现在是小曲负责宣传了。”

  田鹤没听出钟瑖心里的不快，道：“以前负责企划宣传的人走了，一直没人补过来，小曲以前做过自媒体，所以我让她这段时间做我们的宣传。”

  钟瑖先让田鹤和曲天歌坐下，一边谈了他的想法，一边拿出手机找到XJ智能的公众号，看上面的文章。公众号更新速度挺慢，大概一周一篇，文字有些平淡，稍显稚嫩，配的图也是网上找的，和文字的关联不大，钟瑖越看越不舒服，他已经对这二人不抱太大希望。他实在搞不懂，公司宣传这么大的事，田鹤怎么会交给一个实习生来操作。

  钟瑖问田鹤：“公众号最近这篇稿子，我之前怎么没看过。”

  田鹤正絮絮叨叨向钟瑖汇报她对宣传的看法，被他这么一问，呆了一下，然后才说：“任总说了，这些东西，市场部决定就行，不用每一篇都交给他看。”

  “这些东西？”钟瑖低声嘀咕了一声，又提高了嗓门问田鹤，“那这些你看了吗？”

  “怎么？”田鹤见钟瑖脸色不太好，道：“以前企划宣传这块，是陈经理，哦，不，是陈翔负责的。他负责审阅。”

  “是这样吗？”钟瑖问曲天歌。

  “我刚来的时候，陈经理说，总公司要求公众号必须每周更新，但负责企划的人走了，就让我写点东西，定期上传。”

  “你写了他不看？”钟瑖问。

  “我每次上传之前，都发给陈经理的，他总是很久不回邮件，有次过了截止日期，上面见没定期更新，打电话说了他。陈经理就把我骂了一顿，说他事情忙，没时间看稿子，让我....”说到这，曲天歌转头看了田鹤一眼，见田鹤板着脸，道：“让我自己检查一下，到时候就自己传上去。”

  钟瑖知道，陈翔是不想管这些事，推给田鹤，田鹤也不想管，就让曲天歌自己看着办。只是当着田鹤的面，曲天歌不好意思说。

  钟瑖有些绝望了，他没想到，一家公司的市场部的主管，竟然一点宣传意识也没有，仅有的公众号，竟然交给一个实习生来操作，他们甚至不事先做个检查。

  以田鹤的公关宣传意识和曲天歌的文笔，钟瑖想要宣传的事交给她们两个，绝对搞不出什么花样。可公司现在又没人可用。钟瑖有些意兴阑珊，他草草打发走了二人。又把朱琳叫进来，“你知不知道，公司有谁文笔好，还有谁做过公关和宣传？”

  朱琳歪着脑袋想了想，“我看过所有员工的档案，好像之前没有做公关或宣传的。至于文笔？我听说钱芃不错。”

  钟瑖是看过钱芃写的东西的，大学文艺青年的水平，和他的要求还是有段距离。“那总公司你认不认识这样的人？”

  “有啊？Ada以前在过公关公司做过，还做过文案。”朱琳道。

  “那个肉蛋？”钟瑖有点诧异地想，她本来以为Ada只是因为身材相貌和献身精神，才被方总选中，当了她助理，没想到，竟然也是个才女。只是这种才貌双全的人，方总肯定不会放手的。

  “还有没有？”钟瑖问。

  朱琳又想了想，摇了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

  “你写东西怎么样？”钟瑖突然问。

  下午被朋友拉去参加一个品酒会。

  我这人，没多大志向，就喜欢吃点香的，喝点辣的。可跑过去一看，一群俊男美女衣着光鲜，仪态万千端坐在那，正在听一位帅哥讲课。心里就没来由的有点慌。

  我喜欢喝酒，非常喜欢。可我不太懂酒，所以也不太挑酒。碰到合适的人，无论红白黄啤，还是五中全会，我都不介意喝个醍醐灌肠，五体投地。可最怕在一群陌生人面前喝酒，我这人不会一心二用，想着保持风度，就没了喝酒的胃口。

  可这酒还真不错，至少对我而言是这样的。红酒我是门外汉，只要入口别太酸涩，稍能品出点果香，最好还能带点甜，我就认为是好酒。所谓的均衡和层次，对我来说完全是云里雾里不知所谓。这几款加州葡萄酒正适合我这样的初哥。时尚男女无论喝红酒还白酒，都喜欢讲究个“干”，仿佛酒一甜就失了档次，只配做个餐前的开胃酒。可我实在不习惯，两颊被单宁的酸涩刺激得僵硬的感觉。总觉得，有点甜味润滑，能容易入口点。

  有了好酒，自然就把拘谨、面子丢开了。

  我连喝带玩，不亦乐乎，面前四杯酒，我游戏般轮着喝。气泡酒平淡，白酒清甜，桃红爽口，红酒浓郁，一口气喝完，脑子竟然有点小晕。

  大部分人参加这种品酒会都不会仅仅为了酒来，老师课一讲完，人们就开始互相搭讪、勾兑，你递一张名片，我道一声久仰，借着酒遮面，人们很快就烂熟了。我也是听说酒会是一位少年巾帼办的，所以让朋友带来认识一下这位女英雄。一见面果然名不虚传，待人接物春风化雨，交际八面玲珑，端的是一位社交场上的风云人物。

  想想就让人心酸，我在那女孩的年纪，只会就着方便面啃书本，见到个周正点的异性都会脸红。哪有人家这种八方风雨会中州的大将风度。

  人笨，要是再不努点力，迟早就要被人家拍扁在沙滩上。

  睡不着，于是端了一杯酒，跑到阳台上乘凉。

  我住在市区、园区和相城区交界的地方，事实上，要是不看户口簿的话，我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属于哪里。或许这本来就是无所谓的事，因为除了人口普查之外，从没有一位官家的人来理过我。

  自从那位调查员老太太被小黑猫墨斗鱼吓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连我填了一半的表格都没来得及拿，就以刘翔般的速度逃走后，我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从此就黑户了。

  小黑猫其实对老太太没恶意，它只是在玩一个经常玩的游戏-----偷偷地躲在沙发后面，然后悄无声息得顺着沙发爬到坐在上面的人----通常是我-----的肩上。只是，它没有意识到，自己是一只夜一般黑，尖嘴猴腮，还有一双金黄色明晃晃大眼的小丑猫。无论是谁，在一个阴沉沉的傍晚，发现自己肩头无声无息得突然出现这么一个怪物，第一反应一定是夜叉来索命了。

  小夜叉现在就蹲在我脚下，和我一起左顾右盼。我们的东边就是目前中国最大，也是最知名的一条秋裤。这个叫法很北方，苏州人一般都叫这种裤子为棉毛裤。其实，无论是秋裤还是棉毛裤都不是它的本名，这条裤子的大号叫做东方之门。

  我盯着看了半天，也没觉得它像一条秋裤，就像我从来没觉得央视大楼像一条裤衩一样。事实上，几年前我从那栋被烟花熏得乌黑的大楼下走过时，更觉得它像一个烤肉架。架在上面烘烤的，不是牛羊肉，而是这个国家的品味和声誉。

  姑苏一向紧跟中央的潮流，魔都出现鸟巢，我们立刻建了一个小鸟巢。小鸟者，屌也，所以很有必要再搞一条棉毛裤把它包起来，免得它冻坏，丧失了功能。

  其实，姑苏城一直就不是个雄性的城市，这里虽然出过勇士庆忌、霸王阖闾，还有死士专诸和要离，可这座城里的人们从来不以他们为傲，他们推崇的，是娇滴滴的西美人和风流倜傥的唐解元。

  这是一个被和煦春风吹得欲仙欲醉的城市，小桥流水、粉墙黛瓦包围这座城市几千年；清风明月，细语吴歌已经蕴入这座城市的灵魂；钟灵毓秀的山水人文给这座城市注入了太多小巧精致的基因，以至于她和一切雄奇高峻的事物都格格不入。

  这样的城市适合名士养老，却不适合青年人创业。所以，这里的商业气息一直不是很浓。当然，有很多人会举着比钻石还闪亮的GDP作为反证，可是，这个光鲜的数字主要是由美洲人、欧洲人和亚洲人创造，却没苏州人什么事。不信，你能说出几家由苏州本地人建立的，创造过堪比外企的税收和工作机会的公司吗？

  而吸引外企的，是这个城市的便捷的地理位置和优惠的政策，而不是这里的商业氛围。所以大多数企业只把这里当一个生产基地而不是运营中心。现如今这年景，连地主家也缺余粮，老外们当然犯不着在这里租用豪华写字楼。

  虽然老外不需要，本地人用不起，可一座座豪华雄伟的大楼还是拔地而起。

  一个没有商业传统的城市，却偏偏盖了除上海外，长三角最多的商业大厦。这些大厦如果没有烂尾的话---这种事十多年前就发生过，直到现在，石路还有一座荒了近20年的烂尾楼-------它们唯一的作用，似乎就是装饰这座号称天堂的城市。

  可天堂需要棉毛裤来装饰吗？

  刚从网上下了一份资料，WORD写得，竟然有40多M，真想问问那位大侠用什么牌子的电脑编的，要是用我的本子，估计早就崩溃八会了。

  大约十年前，天朝的奥申委出过这么一件轶闻：他们编辑一份PPT资料竟然把IBM本子给搞瘫痪了，一打开那文件，机子就罢工，蓝屏、死机，然后就死狗一般哀鸣片刻，再也不动了。那时IBM微机部还未被天朝收编，机器的品质还是不错的。而天朝采购东西向来都是既求最好，更求最贵的，买了这么贵的机子连个PPT都编不了，领导们立刻去找IBM的麻烦。据说IBM的技术拿到天朝那份PPT后哀叹，他们玩电脑半辈子，也没见谁把PPT玩的那么花哨的，他们的本子实在运行不了。可大客户不能得罪，再说，这事传出去也跌面子，于是，美国鬼子偷偷给奥申委换了一台服务器了事。

  当时我还好奇，能把IBM本子搞崩溃的PPT到底是什么样。现在，广告公司做一个PPT要是不能把电脑搞死几回，都不好意思拿出去见人。图片、FLASH，音频、视频、各种表单、程序，总之怎么花怎么做，200M是迷你版，最大的据说要几个G。我一位领导出去讲课，竟然要我把一部电视剧的若干个精华片段剪接到课件里，还要做好表单和按钮。说是如果学员困了，她可以随时放电视剧。课件做好传给她，没过几分钟，老人家打电话把我臭骂一顿，说打不开。我小心翼翼的问：“您是不是用上网本运行的？”

  “对呀，怎么了？”

  “上网本肯定打不开，建议您换个商务本，IBM  T系列最好，最起码，也要找个华硕商务本。”

  那边没了回应，我揪心了半晌，不出意料，电话里又传出杀猪般的咆哮，说什么：“谁让你做的那么麻烦的，浪费资源，快点给我弄个简化版来！”

  曾经在一个客户那，看到杭州一家4A公司给他们设计的方案。那方案厚度像辞海，装帧设计得也像辞海，让人一看就生出顶礼膜拜的念头。趁同事和客户闲聊，我朝圣般把方案捧在手里，仔细阅读。一页，一页......一杯茶功夫，我竟然把那厚得像城砖一样的方案看完了，我还纳闷呢，我没被射线照过，没被毒虫咬过，更没被驴踢过、门挤过，怎么一下子变得耳聪目明脑子灵了？回头再翻一遍，明白了，那家公司的策划把九成九的功力都放在封面设计和装帧上了，里面的内容乏善可陈，全是空话套话。估计他是想用封面把客户炫晕，用厚度把客户砸倒，然后一举拿下。

  后来我问那客户：“这方案您看了没？”

  客户的答案让我厥倒---“太厚了，我懒得看，他们送过来，我就把他扔在那了，你是第一个看他的人！小伙子，你觉得写得怎么样？”

  ..........

  佛靠金装，人靠衣装，不管怎样，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我编我的PPT去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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