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没有想到，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钟老伯态度竟会这样坚定。

这也令那些起哄与闹事的青年一时间手足无措，没了主意。

随着人群中的一个人将目光转向潘墨，有越来越多的人看向了他。

“你不是说，为了大义，钟老伯一定会同意我们的请求吗？为什么事情发展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对啊，看钟老伯那大发雷霆的样子，我可是彻底地得罪了他，以后再想请他出海，可就没可能了。”

“都怪你出的馊主意，那个男子尽管古怪了些，他毕竟没有真正伤害到我们，相反，还从妖兽爪下救下这艘船，于情于理，我们都不该这样做！”

听着青年们的斥责与推卸责任，将过错全部怪罪到自己身上，潘墨内心冷笑：“丑陋的人性。”

他心里明白，这群胸无大志的人终究靠不住，继续以大义相逼，钟老伯也不会妥协。

如今，只能等回到金鳞城，再另择他法。

总不能真的一直停留在这海上。

且不说海上温度会急剧下降，若是再遇上一头上次那样强大的妖兽，没有仙家相助，可就真的死路一条了。

“哼！”潘墨冷哼一声，不再理会众人，也不顾及他们的责备与辱骂，扭头走向远处。

潘墨心里也明白，这群人现在责怪自己，那是因为他们的生命受到了威胁，可要是等回到金鳞城，他们还是会惦记着将薛空赶走这件事。

自己根本不需要在这艘船上紧紧相逼。

“明明就是你犯下的错，说你你还不服气，有本事你去向钟老伯道歉啊。”

潘墨走远后，一个青年低声嘟囔了一句。

声音不大，似乎怕对方听到的样子。

船舱中。

被冻得瑟瑟发抖的薛空被如忆搂在怀里，毫不理会男女有别，将一层厚棉被盖在薛空身上，以体温，令薛空快速感受到温暖。

紧随身后而来的钟老伯原本怒火冲冲，可在瞧见这一幕时，心里的怒火，顿时消去大半。

他忽然不着急了。

尽管仍旧板着一张难看的脸，内心却是开心。

走上前，倒了一杯热茶，递给如忆：“闺女，给他喝杯茶暖暖身子，只是一时间受了寒，歇一会就没有大碍了。”

“阿爹，难道你就不觉得奇怪吗？”如忆放下薛空，忽然问道。

钟老伯一怔。

看着薛空那眉头紧锁，冻得嘴唇发紫的脸，良久之后，点了点头：“他确实奇怪，尚在金鳞城时，他衣衫单薄，都分毫不惧寒冷。”

“现今穿了几层厚棉袄，却在片刻之间，被冻晕过去。”

“若非在他身上没有找到丝毫伤势，我都要怀疑是不是被妖兽伤了身体，影响了些什么。”

如忆若有所思：“我更愿意相信，是他身上一直守护着的某种力量，在一瞬间消失，突来的变化，才致使他昏迷。”

“这种力量，绝非凡间所有，我怀疑……”

钟老伯神情微微一变：“你觉得……他与仙家有关联？”

“只有这种可能。”如忆如实说道，“他来历神秘，又是您从海上救下，尽管他说自己恢复了记忆，不曾跟我们说过他的身世，许是有所隐瞒。”

“但偏偏他又愿意留下，为了金鳞城的大家，都不能让他心生怨恨，否则，若是仙家怪罪下来，谁都承担不起。”

钟老伯听后暗自点了点头，大觉如此。

见如忆给薛空灌下热茶，薛空的脸色好了些许，钟老伯正准备离开房间之际，他的脚步一顿。

“闺女，你究竟是真的为了金鳞城百姓着想，还是为了他？”

身后的如忆陷入沉默，并未回话。

钟老伯也并不期待如忆的回答，或许，就连如忆自己的内心，都没有答案，这一点，钟老伯自认为已经看出。

房间中，只剩下如忆和昏迷的薛空。

如忆垂下脸颊，一缕青丝飘落在薛空的耳畔，她望着薛空的面庞，喃喃自语道：“我已找到家的感觉，却不明白，什么是爱。”

“你的过去，我不想知道。”

渔船上的青年们最终还是没有坚持下去，他们没有去向钟老伯道歉，但却用行动表明。

这艘停下了六日的渔船，在第七日的清晨，寒霜冻结了甲板时，又缓缓的启航了。

朝着金鳞城的方向，缓缓驶去。

海上温度骤减，已渐渐弥漫起了漫天大雾，在这雾中，青年们没有行船经验，只得求助钟老伯，而钟老伯也没有记恨，与青年们一起，确定方向，安全返航。

当天地间的雪花与烈风连成一片时，渔船终于安全回到了金鳞城。

而薛空，也在一日前醒来。

“如忆姐，我们回家了么？”薛空身上又裹了数件衣物，更戴着厚厚高帽，紧紧搂着臂膀，站在甲板上，遥望出现在迷雾中的金鳞城海岸。

这一幕，让他有些不敢相信，差点认为是幻觉。

直到如忆点头，他心中才喜悦起来：“太好了，我们赶快下船吧，这糟糕的天气，我是一秒都不愿意继续待在外面了。”

渔船靠岸后，青年们陆续下船。

薛空将要离开时，忽然有所察觉，一转头，发现船上潘墨仍旧站在甲板上，遥遥地望着自己。

“这家伙，对我的敌意真大，我究竟哪里得罪过他。”薛空不解，却也不在意这件事，现在他只想赶紧回去，好好歇一歇。

从来没有坐过船的他，还是不太适应船上那种摇摇晃晃的感觉，让人有不安全感，不如陆地给人感觉来的踏实。

当他们回到钟老伯宅院中，薛空一头钻进自己房间，呼呼睡起大觉。

“一回来就睡觉。”如忆轻轻摇了摇头。

“他的身体刚好没多久，让他多歇会吧，反正只要扫些积雪，没有多余的事情做。”钟老伯笑了笑。

几日后，杨力亲自把这次出海的报酬给钟老伯送来。

潘墨紧紧跟在杨力身边。

薛空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总觉得，杨力在与钟老伯交流期间，似乎一直在瞥自己。

他也明白。

杨力一定从潘墨嘴里，得知了出海期间发生的一切事情，那潘墨对自己抱有敌意，一定会将自己的事情添油加醋，说给杨力听。

这次出海，对钟老伯三人来说，并无多大损失。

可是对于杨力来说。

损失了一位仙家亲戚，这可是多大的收获都无法弥补的。

薛空本以为接下来的日子中，自己能好好过个冬，不料就在三日后，潘墨带着一群人，砰砰砰地重重敲响了钟老伯的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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