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老穆后退了两步，咬牙连说了三个“好”，他摘掉眼镜，跌坐在椅子上，歪头揉了揉疲惫的眉心，挥了挥手，“你走吧，让我一个人静静。”

  穆知礼站起来，看着老穆塌下来的肩膀，张了张嘴说，“爸，我不会转学的。”

  说完他转身走出房间，打开门的那一刻，听到了老穆沉重的叹息声。

  门外，穆妈妈脸色煞白，一手扶着门框，一手捂住嘴，红红的眼眶带着不可置信。

  穆知礼看到穆妈妈眼角滑落的泪水，他心里像是堵了一块石头，沉甸甸的。

  喉结慢慢的滚动，穆知礼抬起眼，哑声喊了一声，“妈。”

  穆妈妈摇着头“呜咽”出了声，她不相信自己一直引以为傲的孩子，不喜欢女孩子。

  源源不断的泪水从穆妈妈眼眶中涌出，穆知礼抬起手，轻轻的擦拭掉她脸上的泪水。嗓子干涩的像缺水的沙漠，让他无法开口说话。

  “这不是真的，对不对？”穆妈妈伸出手，抓住穆知礼的胳膊，声音带着哭腔，像是抓住最后一丝希望，“你怎么可以喜欢谭冰，你……你可是个男孩子啊。”

  穆知礼看着穆妈妈因为激动用力，而被掰弯的指甲。他伸出手，握住穆妈妈颤抖的手，面色难忍，“妈，对不起。”

  穆知礼不再忍心看穆妈妈眼中失望的泪水，掰开穆妈妈的手，与穆妈妈擦肩走出了家门。

  穆知礼直接住进了他和谭冰共同的家，前几天他心里还隐隐有些担心，老穆会不会直接施行强制的手段，给他办理转学。

  他知道自己跟老穆掰腕子根本掰不赢，如果老穆没点手段，就不会这么年轻就坐上了警局的二把手。

  忐忑归忐忑，日子还得照过。无非就是最近自己不敢给家里打电话，更是不敢回去。

  所以几天过去，整日跟他待在一起的谭冰也发现了不对劲，“怎么最近不回那边了？”

  穆知礼正在吃饭，从家里出来不敢伸手向家里要钱，穆知礼已经快断粮了。看着盘子里没点油水的素菜，穆知礼放下筷子，“天太冷了，不想来回吹风。”

  11月份的天，还没有冷到出不了门的程度，谭冰不知道穆知礼跟家里发生了什么事，但一定是有事。

  看着穆知礼的神情越来越黯淡，甚至有时候自己一个人在教室呆坐一上午，平时爱说话的他现在可以一天都不说话，平时总爱露出小虎牙笑的他，一个星期也不见他的笑。

  谭冰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直到有一天下午，穆知礼突然说他要请假出去一趟。

  谭冰看着现在瘦的不成样子的穆知礼，消瘦的下巴撑不起二两肉，心里一阵阵发疼，“去干什么？”

  “学的太无聊了，想出去转一转。”穆知礼转过头，看着操场说。

  “好！”谭冰点头，“一会儿我们一起去请假。”

  “不用。”穆知礼转过头对谭冰说，“我想自己走走。”

  谭冰皱着眉头，看着穆知礼陷入沉思。

  “给我点空间吧。”穆知礼揉了揉太阳穴，“我最近好累。”

  谭冰紧紧的盯着穆知礼，半晌才点头说，“好。”

  下午穆知礼拿着假条出了门，来到谭冰的住处取出自己的放在角落，但一直保养的很好的球拍。

  他把球拍背在身后，就像是往常去训练那般，换了一身运动服。

  今天是11月25号，“省级杯”的选拔赛。穆知礼到球馆门口的时候，里面的人应该已经到齐了。

  隔着门他听到章照英说，“再等等，可能有事耽误了。”

  穆知礼盯着面前的大门抬起手，紧紧的抓了抓胸前的背包带。

  “队长，礼哥肯定是不会来了。”

  “是啊，他那么久都不来训练，一定是不想去了。”

  穆知礼听到了有人在说他。

  “不一定，我们大家再等等。说不定正在路上呢。”王嘉出声安抚着情绪躁动的队友们。

  “要来早来了，都等了半个小时了。”

  一声声不满的抗议声，穿过门缝传了出来，接着穆知礼感受到了自己口袋里的手机振动声。

  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是章照英。

  按断通话，穆知礼把手机调成静音，放进口袋里。

  “都不接电话，一定是不来了。”

  “是啊，队长。我们开始吧。”

  章照英看着自己一次次拨通的电话，从第一次挂断，再到无人接听。不甘心的朝身后的球馆大门看了一眼，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说道，“不等了，我们开始吧。”

  里面传来了清晰可辨的网球落地声，伴随着队友们有力的挥拍声和轻微的喘息声，穆知礼知道，比赛已经开始了。

  一声声高昂的呼喊声在空气中回荡，那是队友们的加油鼓劲声，他们正全神贯注地投入到这场比赛中，尽全力去争取每一个得分的机会。

  穆知礼轻轻将背包放置在地，随后他紧贴着门口的墙壁，缓缓地坐了下去。

  他的一条腿自然伸直，另一条腿则微微弯曲，蜷缩在身旁。他的手臂地搭在膝盖之上，仰起头紧贴着墙壁，目光空洞而深邃地凝视着前方。

  与此同时，门内传来一阵阵热烈的呐喊助威声，仿佛是战场上的战鼓，激荡着空气，震撼着他的心灵。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了，不再有流转。穆知礼就这样静静地坐在这里，一节课过去了，两节课也悄然流逝，甚至连第一节和第二节晚自习的铃声也未曾打破他的沉思。

  他就这样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与外界的一切隔绝开来，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他和那扇门，以及门内传来的声音。

  他听见王嘉赢了，唐瑞在对他说“恭喜。”他也听见唐瑞赢了，王嘉说要和他组队“大杀四方。”

  直到最后，章照英吹哨结束，开始公布这一届参加“省级杯”的人员名单。

  “王嘉，唐瑞，廉恒。”

  穆知礼低下头，微微垂眸，勾了勾嘴角，展现出一种淡淡的笑意。

  尽管穆知礼在笑，但眼眶中依然有热泪在打转，最终滑落而下，滴在了他的掌心中。

  那热泪的温度仿佛可以透过掌心传递到他的心底，烫的他发疼。

  他抬起头，用手捂住自己的眼睛，心里默默的说，“挺好的，真的挺好的，每个人都在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真的是，，，，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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