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首日免费看诊抓药，秦断也不需要收钱，照着雪兔开的单子抓药便是。

  这一日下来，秦断竟用掉了三百多牛皮袋子，收工时他虽然不觉得疲惫，但是也不觉得充实，因为他看见医馆门口的垃圾箱都快装满了。

  “嘿嘿，我又来了……”

  天色已经黑了，那血气方刚的男修士是今日最后一位诊客，但他今日至少进来了三次。

  雪兔倒是没有半点厌恶，她甚至没有问诊，只是在处方笺上写了几味药，直接递给了秦断。

  秦断接过后看了看，顿时傻眼，这几味药分开用其实没什么，但是用在一起就有些废纸了。

  “这……”

  秦断又看了一眼雪兔，发现她正在收拾诊桌。今日看诊三百余次，可她完全没有一次抱怨，结束后还主动打扫。

  那男修士坐在她对面，正痴迷地凝望着她，这家伙一身名牌休闲装，看着倒是个有钱的主，只是不知哪根筋出了问题，身为修士竟然如此痴汉。

  秦断顿时理解了这药方，是得给这家伙通通肠胃，可是以他的习惯，怕是还要扔进垃圾箱里，多少有些浪费吧。

  秦断将药方扔掉，阴阳怪气地道：“你就是给他开鹤顶红，他也得吃才行啊。”

  那男修士微笑着摇了摇头，看着雪兔道：“无妨，就算你是穿肠毒药，我也愿意以身相许。”

  雪兔终于有些受不了了，她指了指墙上的挂钟道：“抱歉，先生，我们要打烊了，请你明天再来吧。”

  男修士点了点头，“那好，我明天再来看你，晚安，秦雪，祝你有个好梦。”

  雪兔微笑道：“友情提醒，明天就收费了。还有，请你把门口垃圾箱里的药袋子都带走，落下一个你明天就不用来了。”

  男修士连忙拍了拍胸脯，道：“仙子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目送这痴汉离去后，秦断才拿起扫帚打扫卫生，他不禁想起父亲还在时的情形。因为母亲“丧生在火灾中”的关系，他很小的时候就经常来医馆帮忙。

  每次父亲忙完后都是父子俩一起收拾，父亲不爱说话，秦断也不知讲什么。父子俩之间没有多少沟通，直到父亲病重，他们才深谈过几次。

  没多久，秦断脱下了唐装，带着几分哀伤坐在门槛上仰望夜空。

  雪兔换好衣服走了出来，秦断今天是第一次见她穿衣服的样子，第一眼着实惊艳，但此刻亦有几分意料之外的美。

  雪兔换上了一身短袖短裤，像是个邻家姐姐一般，但她那雪色的长发和无暇的容貌，又如同月下精灵般圣洁高贵，勾人心魄。

  雪兔抱着个石闸子，走到秦断身旁坐下。

  两个人就这么坐在医馆大门口，看着吉祥巷这条老街巷里来来往往的居民。没有人认得他们，但是却老有人和他们打招呼。

  “小朋友，你们是秦家的人吗？”远远的走来一位老人家，笑呵呵的冲二人说道。

  秦断很久没被人叫小朋友了，可如今他重塑肉身返老还童，十八岁的模样确实算是小朋友。

  眼前的老奶奶他觉得眼熟，但却记不起名字，应该是医馆过去的常客。

  秦断笑了笑，道：“老人家，我是秦昭的儿子。”

  这老婆子眯起了眼睛，仔细瞧了瞧秦断，随后摇了摇头，说道：“你不是，他儿子我还是见过的，挺阳刚一小伙，不像你这样阴柔。”

  “阴，阴柔……”秦断满脸黑线。

  “欸？”老婆子又瞧了瞧秦断，“你好像有些眼熟啊，长得有些像……”

  雪兔闻言连忙道：“老人家眼神真好，他才不是秦断呢。”

  老婆子满头华发，看着起码有九十多岁了，她又眯着眼睛瞧了瞧雪兔，突然间有些紧张的后退了一步。

  “怎么了老人家？”秦断诧异，“您身体不舒服吗？”

  “我没事，呵呵。”老婆子有些神经兮兮的，“最近也不知怎么了，总把一些小年轻认成已故去的人。唉，走了，走了，不打扰你们花前月下。”

  秦断轻笑道：“老人家倒是有趣。”

  雪兔笑吟吟的，一缕夜风吹过，送来了凉爽与美好。她雪色的发丝飘动，刮在秦断的胳膊上、手上、脸上，令他一阵阵心猿意马。

  雪兔不穿衣服的模样在秦断脑海中浮现出来，昨日在花海中的种种旖旎也历历在目。

  连发丝都能撩拨心弦，当真是个妖女，秦断心中这般想着。

  秦断试着转移注意力，“柜子里的药材是什么时候换的？”

  “昨夜。”

  “你并非人类，是怎么学的中医？”

  雪兔翻了个白眼，“我都说了，我是秦家医术第六十五代传人。”

  秦断没好气地道：“我说兔子姐，我父亲也就第六十三代，哪里来的第六十五代，信口开河也得合乎逻辑呀。”

  雪兔闻言并未生气，反而侧过脑袋看着秦断出神，那在月色下倍显纯净的脸蛋美得令人惊叹。

  秦断被她看得浑身紧张，“怎么了？”

  “别叫我兔子姐，可以叫我小雪。”

  雪兔从短裤的兜里摸出一个耳机盒，从中取出一对蓝牙耳机，将左耳那只给了秦断。

  “干什么？”秦断觉得奇怪，这女人太反常了，哪里像一个异族的大人物？她也太像一个普通人了。

  “听歌。”雪兔打开了手机，放起了一首她最爱的音乐。

  秦断戴上耳机，听见了一首古老的歌谣。他发觉自己好像在哪里听过，可是却想不起歌名。

  这歌谣讲的是人与妖相爱后被仙处死的故事，他迅速被歌中情怀感染。

  夜风吹过，几许悲伤。

  歌谣很快放完了，但许久都无人说话。

  秦断看见雪兔傻傻地坐在那，抱着怀里那个石闸子发呆，她的眼睛里情绪涌动，像是在回忆什么。

  雪兔轻悠悠地道：“很久很久以前，万妖宗与天门、九幽其名，共存于中土。

  我就出生在那个年代，那个妖王纵横，群妖共舞，飞禽漫天，走兽遍地的时代。

  那时候我根本不知道世界的险恶，每天跟在哥哥姐姐后面游山玩水。”

  秦断听到这里，一阵心悸。

  万妖宗是一千六百年前被天门覆灭，雪兔竟是那个时代的生灵。

  难道她独自活到了现在？

  这是何等的孤寂，想想都令人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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