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走多久，他们几人走到了大门前。

  大门敞开着，门内外散落着一些衣物。

  “应该是那些没死的家丁们，把这里洗劫了。”郑闺美望望天上的月亮，又低头看着农夫说。

  农夫回望了后面的房子，火焰冲天。

  “干脆咱们把这里也烧了罢。”农夫双手叉腰。

  农夫拉住一个小厮，“告诉我，菜油在哪里？”

  小厮怕死，就带他去找来了两桶菜油。

  农夫提着油桶，把油淋在了大门内外。

  “那边的也要烧。”郑闺美指着影壁后的一座殿堂说。

  农夫转身过去，把油泼到了殿堂里。

  他从身上摸出了火折子，把油点燃了。

  “哄”，火苗一下子腾起来了。

  火焰舔舐着殿堂内外。

  他走回来，看到郑闺美把大门也点燃了。

  他拉着她，急忙跑出门。

  那三个小厮跟在后面。

  附近的老百姓听到噼里啪啦的燃烧声音，都跑出来看。

  有的惊呼：“救火！”

  却没一个上前的。

  他们几个人拨开人群，往最黑的地方跑。

  转过一个弯，头大的小厮喊住郑闺美，“别走错了，你们是在往镇中心走。赶快跟我们走！”

  郑闺美、农夫急忙回头，跟着三个小厮跑……

  跑了没多久，他们跑到了小镇的外围。

  那里横着几家小瓦屋，长着几棵歪脖子的杨树。

  “我的虎骨呢？”郑闺美惊慌了。

  “是不是你烧大门的时候，放在地上了？”农夫说。

  “不会的，我走出大门的时候，分明拿在手上了。”

  “那肯定是在跑得路上掉了。”农夫叫苦不迭。

  “我熟悉这里的路，眼睛也比你们亮，就算在夜里，也能找到。”头大的小厮自告奋勇。

  “那好，你去找，找回去=来，我不会亏待你的。”郑闺美很欣慰。

  其他两个小厮哀求道：“我们可以走么？我们两个是一个村里的，想早点摸夜路回去。”

  “你们是怎么来谭老贼宅子里的？”

  “唉，谭老爷给我们的爹娘放贷，但我们的爹娘到期没钱还给他，他就叫我们的爹娘让我们来这里了。”两个小厮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谭老贼死有余辜。”郑闺美恶狠狠地说，“你们走罢，以后别来了。反正谭宅起了火，外人还以为你们烧死了，也不会晓得你们拿了里面的东西。”

  两个小厮点头致谢，瞅着细白的一条土路，远去了。

  不久，头大的小厮赶来了。

  他手里拿了一根虎骨。

  郑闺美拿了一张银票给他。

  他没接，“我可以跟你们走么？”

  郑闺美感到很疑惑，“你没有家？”

  “我的爹娘早饿死了，是我的舅娘把我卖到这里的。我现在不想回去，回去了舅娘又会把我卖掉的。”

  郑闺美心里感到悲凉，“好，我们也是去南方的，你若想去，我们一起走。”

  头大的小厮点点头。

  三人走在深夜的小路上，远处传来野狗的叫声。

  “你知道怎么走，离山最近么？我想把虎骨埋在山上。”郑闺美的鼻子酸了。

  小厮在前面走，带他们前往山脚。

  不一会儿，他们来到了山脚下。

  但是郑闺美不想拿虎骨就埋在山下，担心野狗很快会翻出来啃掉。

  她要走进大山，选一个比较隐蔽的地方埋起来。

  夜晚的山脚下，非常黑，不好选地方。

  如若现在把虎骨埋了，明日就没时间了，毕竟他们杀了那么多人，官府肯定是要派人来抓的。

  郑闺美把自己的想法告诉给了小厮，小厮提出带路。

  她把火折子给他拿着，有一点亮光，看得清路。

  三人走在山里，踩着枯树枝，缓缓走着。

  大运走了一千多米的距离，郑闺美看到了一棵百年的楠木，“就埋在这树下罢。”

  小厮很累了，把火折子还给了郑闺美，坐在了一根断木上。

  农夫对郑闺美说：“你也歇歇，我来挖坑。”

  她也很困，就坐下了。

  农夫刚走到楠木下，便踩空了，陷下去了。

  “啊！”

  她急忙站起来，拿着火折子去看，陷阱里七八根削尖的大竹签已经刺穿了他的身体。

  他用最后一口气说：“快走，这里有陷阱！”

  郑闺美流着泪，不愿意走。

  忽然，“嗖嗖”的箭雨，刷刷地射来了。

  她蹲下，打了几个滚躲开了。

  那小厮很机灵，早就躲到地面的凹处了。

  小厮拉着她的衣襟，“我们走罢，此处危险，不可久留。”

  “我只能烧山，为你送行了！”她淌着热泪，用火折子点燃了地上干燥的树叶、树枝。

  小火苗在树丛间流走，引燃了一大片树林，当然，也烧到了扎死农夫的树边。

  大火烧得周围宛如白昼。

  郑闺美跪下哭泣，“来世再见。”

  “嗖嗖”，又有很多箭，朝她射来。

  这是哪些人，在夜晚也在偷袭人呢？

  她来不及细想，拉着小厮往山下跑去。

  好不容易来到山下。

  时间已近子夜，从这里望去，镇上的谭宅还在燃烧，火光撕扯着夜幕。

  “我们离开这里，去前面的小镇。”小厮走在前面。

  “那个小镇叫甚么？”

  “通川镇。”小厮捡了一根木棍在手里。

  “我还不知道你叫甚么名字呢？”

  “都喊我瓜哥儿，你就喊我瓜哥儿罢。”小厮停住了。

  “你比我小七八岁，还哥儿哥儿的。”

  “没事，任凭你喊我甚么都行。”瓜哥儿走得太急，跌了一跤。

  郑闺美把他扶起来，“唉，最可惜农夫死了，死得真冤！”

  “我听说山上有人挖过陷阱，树上还绑了弓箭，不知道是甚么暗道机关，一碰就发射。”瓜哥儿歪着头说。

  “你怎么不早说？”

  “方才很紧张，哪里还记得？”瓜哥儿摇了头。

  “还走一里地，找一个山坡，我想睡了。深更半夜的，打打杀杀，我也累了。”说完，她打了一个大哈欠。

  “行，这里的路我熟悉。”瓜哥儿快步走着。

  ……

  不久，瓜哥儿找到了路边的一个破旧的土房子。

  郑闺美坐在里面，找了些干草，躺下睡了。

  他则睡在门口。

  没多久，两人睡着了。

  此时，月亮从一棵参天大树的树梢上惊起，吓飞了几只熟睡的山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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