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我的娘亲，被带往哪里了么？”郑闺美指着谷口说。

  “我好像看到被带往东边了。”小春姑娘指着前面说。

  “还是去路上找找马蹄印，看仔细点，再跟上去找。”柳青隐带了一把刀。

  小春姑娘扶着木棍走路，却走得很慢。

  郑闺美想去扶她，被她推开了。

  不久，三人走到谷口，看到了地上的车辙印、马蹄印交织在一起，也不知道哪是今日的，哪是昨日的。

  郑闺美感到很苦恼。

  “依我看，也不必看了，直接往东边去，或许能赶上。”小春姑娘目光空洞，望着前方。

  “你跟着我们一同去？”郑闺美看向她。

  “只要你们不嫌弃我是个累赘，我可以跟你们去。”小春姑娘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微笑。

  此时，柳青隐说：“我去把两匹马牵来。”

  没一会儿，他匆匆跑来了，“两匹马不见了！”

  郑闺美的右手抓着着衣角，眼中闪烁着烦躁的光芒，抬起拧在一起的眉头，看向那些残垣断壁。

  “前面应该有野马，我们去抓几匹，不就行了么？”小春姑娘大声说。

  “野马哪有那么容易抓!但也要试试，没有马，就赶不上我的娘亲了。”郑闺美的眼里有了晶莹的泪水。

  柳青隐在地上找了两根绳子、两把刀子，往前走。

  为了快点走，郑闺美扶着小春姑娘走，她也接受了。

  三人离开谷口，沿着一只延伸到东边的车辙印行走。

  走了大约三里路，忽然出现了一群野马。

  这群野马皮色棕黄，自由自在地吃着草，看见人了也不动，似乎见怪不怪。

  它们不动，柳青隐可动了心思。

  他悄悄走过去，把绳子头打成一个圆套，甩到了一匹马的头上。

  这匹马很机灵，腾地跳开了。

  圆套落在地上。

  “混账，落空了！”柳青隐嘴唇紧闭，心急剧地撞击着胸膛。

  他走到一匹马的后面，准备在其背后袭击，却被它的后腿踢了一脚。

  这脚刚好踢到他的左腿上了。

  他双手颤抖，捂住腿，蹲了下来。

  几匹马冷冷地看着他，也没走远。

  “你回来，我们再去别处找马，别把命给丢了。”郑闺美的双手在颤抖。

  “放心，我死不了。”就在此时，柳青隐站起来，走到一匹马的身边，翻到了它盗匪身上，并拿出绳套套在了它的头上。

  柳青隐的一系列动作如行云流水，它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人控制住了。

  它很气愤，竖起两只前蹄，要把他颠下去。

  可是抓到手的马，他还会放手么？

  其它马见状，生怕也被活捉，急忙各自甩开蹄子，跑远了。

  柳青隐骑着的这匹马很暴躁，不停地跳来跳去。

  但柳青隐就像生根了一样，在它身上掉不下来。

  马出了很多汗，鼻孔张大，急速地呼吸。

  他跳下马，紧紧拽着绳子，指着马说：“你听我的，就不会死；不听我的，一刀杀了你！”

  说完，他的另一只手从腰里拿出一把刀子，寒光闪闪。

  也不知马认不认得刀，也不知道它知不知道刀的厉害，反正它俯首帖耳了。

  “来，你们过来。”柳青隐大手一挥。

  郑闺美、小春姑娘走了过来。

  “你们先上去。”

  “我们先上去？”郑闺美、小春姑娘瞪圆了眼睛。

  “你们上去了，我再上去。”

  “一匹马坐三个人？”郑闺美、小春姑娘笑道。

  “对，那几匹野马跑了，在这里也不会再找到了。也只能边骑马边找马了。”柳青隐扶着郑闺美上了马。

  小春姑娘也在柳青隐的搀扶下，坐在了郑闺美的前面。

  柳青隐把木棍递给了小春姑娘，然后他也上了马，坐在小春姑娘的前面。

  “驾！”

  柳青隐大叫一声，马儿甩蹄子向东边跑去。

  大约跑了四五里路，三人看到了前面躺着十几个人，好像都穿着汉人的服饰。

  他们身上都有伤口，有的头也没了。

  血腥味很浓。

  但有一匹黑马站在一个人的身边，“咻咻”叫着不肯走。

  柳青隐感到很好奇，下了马，走向这匹黑马，看到马肚子下躺着一个人。

  此人全身是伤，血流不止。

  他看到有人来，半睁开眼，“你、你是……”

  “我是汉人，你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我、我们是附近的义民军……可惜走散了……遭了氐人的伏击……全军覆没……你既然是汉人……那我就求你……在我们死后……把我们都埋起来……我们不想死后骨头被野狼叼去……”那人嘴角也流出血。

  柳青隐很悲痛，用双手扶起他，“你还活着，我可以救你。”

  那人苦涩地一笑，“不行了……我的心口被扎了刀子……血已经快流光了……为了报答你……这匹马……你就牵走罢……”

  说完，那人的脸僵住了，一下子停了呼吸。

  此情此景，也被郑闺美、小春姑娘看在眼里。

  她们也怀揣着国仇家恨，联想到自身的相同遭遇，不由得悲从中来，竟然呜呜大哭起来。

  柳青隐走过来，把她们两人扶下马，接着在死人堆里找了一把最大的刀。

  他选了一块土质疏松的地方，用刀挖了一个大坑，忙完这一切，天色也快黑了。

  小春姑娘腿脚不方便，无法干重活，于是柳青隐和郑闺美一人抬头、一人抬脚，将十几具尸体，抬到了坑里。

  坑里堆满后，柳青隐有一种万箭穿心的感觉，对着坑里的死人们说：“你们被氐人杀了，我们给你复仇的。你们在九泉之下等着我的消息。”

  那匹黑马跪在坑边，双眼里也流了泪。

  它不会说话，却也“咻咻”叫着，抒发无法言表的伤痛。

  随后，柳青隐用刀将浮土挑到坑里。

  坑里填满后，他又用脚把坑踩严实，防备野狼来了，刨开坑啃肉吃。

  忙完了后，天已经全黑了。

  “我们吃甚么呢？”郑闺美摸着肚子，瘪瘪的。

  “天也黑了，找野果也找不到了。”柳青隐挠着头。

  忽然，十几米外的一棵大树上传来了叽叽咕咕的鸟声。

  他精神为之一振，悄悄说：“我们吃一顿烤鸟肉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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