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我们还有足够的食物，明明我们还在不断觉醒着异能，为什么要让无辜的人没有尊严的死去！我不同意！”

  姚薇的声音在活动室里回响。

  全场皆寂。

  人群中，秦幽幽已冲了出来，拉住姚薇的手道：“阿薇你胡说什么呢！快跟我回去！”

  姚薇却用力甩开闺蜜的手，转过身来，望着眼前的人群。

  “赵老师、陈阿姨、李瘸子……”

  一个个仿佛禁忌的名字从口中吐出，姚薇的目光在人群中扫过。

  “大家还记得他们吗？李老和魏老前天傍晚还在门口下棋，昨天就不见了！你们都察觉不到吗！滕云前天还挺着肚子在努力做运动，昨天就不见了！你们不怀疑吗！”

  场下众人目光闪烁，鸦雀无声。

  姚薇又转向杨帅，咬牙道：“提线木偶对吧？觉醒异能明明是利于基地的大好事，为什么不能提？是不是因为害怕被人知道，是你，把他们都喂了树妖！”

  所有人都看向杨帅。

  很多事情，其实大家隐约知道，但只要不说破，就不会有问题。一旦被戳破了，就需要有人站出来解释。

  所以杨帅站了出来。

  “很抱歉。有些事情一直瞒着大家。才会让姚薇产生了这样的误会。”杨帅的声音丝毫没有半点被揭穿的慌乱。

  有的，只是沉重。

  “基地建立以来，我们每个人都牺牲了一些东西，或是物质上的需求，或是精神上的满足，也是因为我们每个人的牺牲，才有了现在这个安全，富足的基地。

  ”

  略作停顿，杨帅深吸了口气，神情显得格外肃穆。

  “赵老师、滕云他们，为了基地，为了我们所有人，也牺牲了，牺牲了他们的生命。

  因为害怕引起不必要的恐慌，也因为害怕造成大家心里有太大的压力和负担，之前我一直不敢公布出来，让这些为了大家而死的烈士们没有得到应有的尊重，是我做的不对。

  我在这里向他们，也向大家道歉。”

  杨帅朝台下深深鞠了一躬。

  “基地现在看似坚不可摧，但实则隐患重重。靠着后勤队武器的不断革新，靠着守护队每一个人夜以继日的辛苦训练，我们已能应对大多数的怪物。”

  看了眼脚下笼子里的山鹰，杨帅继续道：

  “不论是山鹰，还是楼下的狼群，日后都只会成为我们的食粮。”

  “但目前还有一个我们绕不开的问题，那就是楼外的树妖。我相信在座每个人都能感受到它的强大，不是人力所能抗衡。”

  “而偏偏它就堵在了我们去往楼下超市的路上。我们想要食物，想要水，想要纸巾和便药，就无法绕过它。榕树妖有三条气根，只有同时满足三条气根，我们才能够去往超市，才能够运回各种物资。”

  “所以，才有了滕云他们自愿的牺牲。是他们用自己的生命，换来了我们维继生活的物资，是他们用自己的生命，换来了我们活下去的机会！”

  杨帅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悲怆。活动室里安安静静。

  “自愿？”姚薇却是冷笑出声，目光落在胡惠身上，“惠姐。滕云怎么死的，是不是自愿，你比我清楚。”

  胡惠正抱着小南瓜站在人群后方，与姚薇目光相对，张了张嘴，却是低垂下脑袋。

  姚薇抬起右手在人群中虚点向人群中的秦保国，厉声道：“秦保国，你娘怎么死的，你真的不知道吗！还是说你只是不敢去面对？”

  在众人的目光中，秦保国紧咬着嘴唇，身子剧烈颤抖着，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姚薇的目光继续扫过人群，每个人都在闪躲，竟无人敢与之对视。

  “够了！”最后还是杨帅开口了，“人死不能复生，你何必拿着你臆想的东西，对大家苦苦相逼！”

  姚薇仰头与杨帅对视着，而后缓缓开口道：“行。你说下午要前往超市，那这一次，又是哪三个人？既然你说他们是自愿的，不如都站出来，当场说清楚。”

  此言一出，全场顿时又安静下来。

  洛羽下意识往前走了一步，望着场上那如同星辰般的耀眼女子。洛羽清楚，每个人都清楚，自愿什么的，都是托辞罢了，已经苟活到现在，又有谁愿意死去呢？

  姚薇把杨帅逼到了绝地。

  然而站在台上的杨帅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一步步小心地从台上往下走，在关着山鹰地笼子边上停下，手搭在笼子上，杨帅看着里面奄奄一息的山鹰，开口道：“这是第一个牺牲者。也是我急着想要下楼去超市的原因。”

  “至于第二个牺牲者……”

  杨帅神色有些痛苦，身后一个男人却主动走了出来，道：“是我。”

  每个人都看向男人。

  这个男人大家都认识，名为刘伟，有一个漂亮的妻子，还有一个八岁的儿子，一家三口都在基地中，向来恩爱幸福。

  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会在此时站出来，姚薇也不明白。

  睁大了眼睛，想要从刘伟身上看出什么破绽，姚薇有些迟疑道：“你？”

  “我是自愿的。我是癌症晚期，本就是来这里休养的。现在没有药，也没有医生……只希望大家看在我份上，日后多关照下我爱人和儿子。”

  刘伟言语中带着真切的不舍，而他的妻子早已泣不成声。

  杨帅走过去和刘伟拥抱，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道：“放心吧。你的儿子就是我的儿子，只要我还活着，就没人能欺负他们母子。”

  松开拥抱刘伟的手，杨帅转向人群。

  “还缺一个人。我知道这很难。但如果没有人牺牲，那么大家都会死。本来我是想趁着中午再看看有没有人……”杨帅没有把话说完，只是一脸痛苦地闭上眼，“现在闹成这样，也没必要了。”

  “投票吧……”

  三个字落下，整个活动室针落可闻。

  投票，这是每个人都无比熟悉的事情，过往生活中的种种，不论是作假还是作假，都离不开投票这个事情，可是放在此时，投票这件事情难免就沾上了些许残忍与诡谲。

  洛羽也是愣住了。

  洛羽想过杨帅会利诱蛊惑他人站出来，想过杨帅甚至可能利用异能操控某个人站出来，却没想过杨帅会提出如此简单粗暴的方式。

  所以，要投谁？

  洛羽谁都不想投，可目光还是忍不住看向人群。

  每个人都在相互打量着，目光中都带上了一丝审慎与戒备。

  “可是我不知道大家的名字啊。”有人似乎觉得不对劲，可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好，只能寻找着借口开脱。

  杨帅闭着眼睛，没有解释，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陈俊第一个站了出来，道：“不用知道名字。我们不是搞选举，我们就几十个人，不用这么复杂。每个人都站起来指出自己选择的对象就好了。”

  此言一出，众人面面相觑。如果说投票已是极难，那么当众投票，则更像是一场闹剧。

  “这不公平！”姚薇对着陈俊怒道。

  “那你有更好的办法吗？我们不是在和平年代进行总统选举，我们是在最艰难的处境下寻求活下去的机会！请大家不要犹豫，也不要有心理负担。”

  没有给大家多思考的时间，陈俊指了指左起第一人，“二毛，从你开始吧。”

  被唤作二毛的男人呆呆地站了出来，只是张开嘴却说不出话来，只是茫然四顾。

  “幽幽！你来！”陈俊又点名。

  幽幽也是一脸纠结。

  “罢了。办法是我提出来的，让大家为难了，就让我做第一个好了。”似是感受到了众人的为难，杨帅终于睁开眼。

  然而没等杨帅开口，陈俊却抢着开口了：“我先来！我投她一票！”

  陈俊的手高高扬起，手指指着的，赫然是姚薇。

  “好！我投完了。你来！”陈俊用力拍了一下旁边的男人，那人是陈俊小队的一员。

  那人先是一呆，然后猛地伸手指向姚薇。

  “我……我也投她一票！帅哥带着我们拼命，她却妖言惑众！”

  “我也投她一票。”

  “我也投她！”

  ……

  姚薇面色惨白……

  窗外，有惊雷闪过，暴雨轰然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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