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中记载，这年冬天，异常严寒，大晟冻死者不计其数。

  北燕也受灾严重，牛羊死伤无数，为了熬过冬天，北燕铁骑踏入平凉关，侵扰边境，抢夺粮食。

  彼时，明王当政，守关的武安侯丢盔弃甲，抵抗不住北燕铁骑，明王派出使者和谈，割让了五座城池，才换得大晟安宁。

  现在离最冷的时候还有十来天，一切还来得及。

  白疏香对慕廷钰说出了自己的忧虑，慕廷钰眉头紧蹙，把长风长云和一众护卫都留下来给白疏香使唤，只身进宫去了。

  白疏香让人在广济堂前给穷苦人民送羊肉汤，每人两个馒头，一件厚实的御寒衣物。

  穷苦人民奔走相告，一时间满城的乞丐、穷苦人民都在广济堂前排起了长队，护卫们维持着秩序。

  白疏香还号召所有人一起来盖收容所，干活的人每日包三餐，还有工钱三十文。

  听到又包三餐，还有工钱收，盖的房子最后也是让他们住的，一个个都踊跃报名。

  队伍排得很长，引起了一辆宫车中主子的注意。

  因是新婚，宁王带着宁王妃薛莹进宫给太后、睿帝和崔贵妃请安。

  崔贵妃对薛家这个助力是相当满意的，所以对薛莹也是呵护有加，与薛莹相处得极为融洽，像极了母女。

  两人这会才从宫里出来，走到这里，见到长长的队伍，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宁王便遣人去前头查看。

  查看的人回来报：“是白姑娘的广济堂，在给穷苦百姓派发羊肉汤和御寒衣物。”

  宁王的眉眼微不可察地柔和了下来。

  可薛莹心里对白疏香却是有怨言的，若不是白疏香，她本来是有机会嫁给宸王的。

  昨日大婚，后院里发生的那起事，据说也与她脱不了干系。

  真是个搅事精！

  薛莹哼了一声，奚落道：“倒是会收买人心，怪不得把宸王和南梧太子迷得晕头转向！”

  宁王闻言，不悦地瞪了她一眼，道：“白姑娘仁心，扶危济困，怎么到了你嘴里，倒成了收买人心之举？”

  “就算是收买人心，人家至少救助了许多穷苦人民，而你呢，宁王妃，你高高在上，又有什么值得骄傲的呢？”

  薛莹没想到宁王会替白疏香说话，被噎了一下，心中愈发厌恶白疏香。

  突然前头的队伍喧闹起来，宁王问：“发生了什么事？”

  下人来报：“有一个人假装穷人讨要食物和寒衣，被白姑娘看穿了，拒绝给他衣食。”

  宁王闻言，让人把马车往前赶一赶，他们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宁王掀开帘子，见一个穿着单薄棉衣的肥胖身影，梗着脖子，冲着白疏香叫嚷：“凭什么不给我食物和寒衣？他们都有，凭什么不给我？”

  白疏香不慌不忙道：“这位大哥，你家中富庶，为何要与穷苦百姓抢？”

  那胖子叫道：“你说我家富庶，就富庶吗？我看你是不想给我，才找借口。”

  白疏香不与他废话，直言不讳道：“穷苦百姓日常劳作，乞者讨饭，手指都粗糙不堪，指甲也多有污垢。而大哥的手却不似劳作人的手，十指洁净，一看就是富贵命，没怎么劳作过。”

  胖子噎了一下，没出声。

  “他们日常受冻，皮肤都干燥皲裂，而大哥的皮肤却是保养得极好，平日里没少用保护皮肤的膏脂吧！想来日常保暖也做得很好，你是脱下大氅过来排队的吧！”

  “穿得起大氅，用得起膏脂，日常应该也有仆人伺候，这么有钱还来排队，不合适吧？我有没有说谎，众人一看便知。”

  队伍里的人议论纷纷。

  “这人肥头大耳，红光满面，哪里像是需要食物的人？”

  “就是啊，这么有钱还来跟我们抢食物和御寒衣物，太过分了吧！”

  “就是，白姑娘好心救济我们，却也不是冤大头，任谁都可以过来占便宜的！”

  “哦，我知道这胖子是谁了。他是城东吴家的，家中还算是富庶，有良田百亩，还用得起奴仆，却向来喜欢占人小便宜，连奴仆的月钱都要克扣，今日竟然还有脸领衣食，太不要脸了！”

  ……

  胖子见露馅了，干脆也不装了，道：“你既然要在这里发放衣食，收买人心，你便只管发放便是了，我富与不富，与你何干？你何必对此斤斤计较呢？”

  车内，薛莹也诟病道：“说得不错，既然已经出来发放食物了，管来的是什么人，她只要收买好人心，不就达到目的了吗？何必斤斤计较？”

  宁王闻言，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只轻轻道：“夏虫不可语冰。”

  薛莹本就不悦，宁王的一句话更是火上浇油。

  车外，白疏香冷冷一笑，道：“你和他们可不一样。我发放的衣食是给那些没办法过冬的人的，这可能是他们最后的生存机会。他们少了这一顿，少了这一件寒衣，就可能等不来明年春天。”

  说到这里，人群中很多人都擦拭着眼角的泪水。

  他们中大多数人并不是乞丐，可就是因为天冷，找不到活干，家里揭不开锅，又没有厚衣服御寒，实在快熬不下去了，才厚着脸皮来的。

  白姑娘不仅给衣物，给食物，还给他们做工的机会。

  “而你，少了这一顿，你还有食物可以吃，少了这一件寒衣，你还有其他御寒衣物可以穿。”

  “受大者不得取小，你得到的东西已经太多了，吃饱喝足穿暖，却还要跟他们抢夺生存机会，这等蝇头小利都不放过，未免太过贪心了吧！”

  “若每个有钱人都似你这般，我可养不起。”

  胖子气得不知从何辩起，排队的人用鄙夷的眼神瞪着胖子，让他无处遁逃，只好灰溜溜地逃走了。

  胖子溜走后，队伍重新变得整齐，每个人领到衣食后，都千恩万谢才离开。

  “好一句‘受大者不得取小’！”宁王在马车里感慨道，目光灼灼地看着白疏香。

  薛莹看到宁王那无意间流露出来的神情，那种眼神，宁王从来未曾给过她。

  薛莹心中的怒火愈发压不住，不客气道：“王爷可要管好你自己的眼睛，你如今已有王妃，白疏香也有未婚夫，传出去，宸王可饶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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