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琼瑾又气又惊，微微战栗，道：“一妻一妾？房里的女子不是白疏香，那是谁？”

  明王斜睨了她一眼，懒得作答，转身就走，头也不回道：“从今日起，段侧妃在琼玉院中闭门思过，无本王命令，不得外出！”

  “王爷不要这样对瑾儿！”

  段琼瑾不可置信地看着明王离开的身影，心里怄得发慌。

  “去查！”

  采莲扶起主子，应声是就下去了。

  月上中天，窗外的雪花无声飘落，洋洋洒洒，把天地间铺了一层银白。

  窗内的龙凤花烛还在燃烧，洞房花烛之夜，新娘子还在等着新郎官来揭盖头。

  这一场等待是极其漫长的，薛莹也算是有耐心的人，可也将耐心几近磨损耗尽，才盼来那人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无喜无悲，仿佛这一夜只是过去千千万万个普通的夜一样。

  他推门进来，没有向她走来，只是直接走到窗前。

  “王爷，该揭盖头了，王妃等了你许久了。”喜婆开口提醒道。

  “出去！”宁王的眼睛都没睁开，只冷冷道。

  喜婆欲言又止：“王爷……”

  “本王的话，你们听不懂吗？都给本王出去！”

  丫鬟婆子都只好听命走出去，新房中只余一对新人。

  薛莹隔着盖头，等待着宁王的下一步动作。

  可过了好久，宁王迟迟都没有动静。

  薛莹忍无可忍，自己掀开盖头，却看见宁王站在窗前，呆呆地看着窗外飘雪。

  她走过去，沿着宁王的视线看去，正是院中的一棵寒梅，风雪中梅枝虬曲，有早开的一两枝，玉软娇琼点缀其间，别有风骨。

  薛莹开口道：“王爷不揭盖头，把我晾在一旁，自己却躲在这里赏雪赏梅，不知道的还以为王爷被梅花精夺了魂魄呢。”

  宁王冷冷道：“你我的婚事本就是将就，彼此心知肚明，又何须假惺惺？本王知道，本王的母家无势，入不得你们薛府的眼。大婚之前，本王就让你去求太后解除婚约，是你不愿去的。”

  “既然不愿开口，那你我日后便也能做一对假面夫妻，你若受不了，可以找你的太后姑祖母哭诉，我们和离便是。”

  的确，一开始薛莹根本看不上宁王，嫌弃他母亲出身太低。

  可当她与宁王的婚事再无更改余地的时候，薛莹只好重新审视宁王，却发现宁王此人除了性格冷僻，不爱与人深交外，其他方方面面都可圈可点。

  宁王天资聪颖，睿帝交给他去办的政事，事事办得漂亮，人又谦逊，与他共事过的官员也是对他称赞有加。

  这也是宁王的母家无势却能早早封王的原因。

  既然已无退路，那就只有一直向前，总体看来，宁王也算良配，薛莹已经默认了宁王这个丈夫。

  骤然听见宁王如此冷冰冰的话语，薛莹心中非常不舒服，道：“殿下，大婚之日便提起和离之事，不太合适吧！我们是夫妻，是拜过天地的夫妻，那便是真夫妻，怎能说是假夫妻呢？”

  宁王的视线一直落在那株寒梅上，头也没有转过来，道：“在外，本王会尊你敬你；在内，掌管中馈之权交给你。你是宁王妃，全府下人都会尊你为主，但仅此而已，你可愿意？”

  薛莹对自己的容貌还是相当自信的，但见宁王如此，被深深打击了，不甘心道：“我不信，我就这么差，让殿下连看都不愿意看一眼！我们薛家可以扶持你坐上宝座，你真的一点也不心动吗？”

  宁王连一个眼风都没给她，答非所问道：“新房归你，我睡书房。”

  不是商量，是通知。

  宁王说完，转身离开新房。

  薛莹气得胸脯上下起伏着，泪水盈眶，怎么会是这样？

  她的新婚夜，新郎官不揭盖头，不喝交杯酒，不洞房。

  何其耻辱！

  宁王一个弱势王爷，凭什么敢给她眼色看？

  窗外的雪纷纷扬扬，一直持续到翌日清晨，方才雪霁初晴。

  白疏香晨起一推开窗户，窗外俨然一个银装素裹的世界，所有的树木都穿上雪做的衣，铁虬银枝，地上厚厚的一层雪，莹白一片。

  白疏香欢乐地尖叫着，胡乱穿上衣服，就冲出屋子去，紫菀在后头叫着喊着，追上去给她披上厚厚的大氅。

  白疏香蹲下身，捧起一堆雪，往上一扬，欢叫着：“下雪了！下雪了！”

  “姑娘，可不能这么玩，手上要戴上皮套子再玩，不然回头长了冻疮，又痛又痒，姑娘就难受了。”

  紫菀伺候久了，平日里和白疏香相处得就像姐妹，她年纪大一些，哄白疏香的时候就像哄自己的妹妹。

  紫菀连哄带骗地把白疏香带回去梳洗更衣，给她包得严严实实，才给她出门玩雪。

  在堆了两个雪人后，就听见外头有奴仆传话，说宸王殿下来了。

  慕廷钰走进云涧院，见白疏香穿着火红的毡毛大氅，站在雪地里，笑吟吟地看着他。

  火红的大氅映衬得她的小脸白皙如玉，莹润剔透。

  “怎么站在院子里，不冷吗？”慕廷钰快步走过去，伸手拉住白疏香，嗔怪道。

  白疏香笑着摇摇头，道：“不冷，我们刚刚在堆雪人，我戴着皮套子，一点都不冷。”

  慕廷钰笑着点点她的鼻子，道：“不冷，也要注意着点，别染了风寒。”

  白疏香闻言，整个人顿住了。

  书中记载，这年冬天，五日严寒，冻死者过万。

  她蹙着眉头道：“你说得对，今日这么冷，的确太容易生病了。我们有保暖衣物御寒，可还有一些人是穿不上厚衣服，怕是要冻坏了。”

  “听说每年冬天，总会冻死很多人，殿下是要肩负天下苍生之人，不可忽视。不如我们去看看！”

  慕廷钰肃然道：“我正有此意，正好一起去看看。”

  说着就伸手给白疏香戴好兜帽，就牵着她出去了。

  城外的破庙里，好多人蜷缩在一起，围着火炉，抱着稻草取暖。

  城里各处是衣衫单薄的乞丐，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伸着手乞讨。

  白疏香抬头看看天，道：“不能耽搁了，这几天还会更冷，我们得做点什么。”

  慕廷钰道：“长云，去买些御寒衣物，这些衣衫单薄的人手一件。”

  白疏香对长风道：“去告诉款冬，去做一大锅生姜当归羊肉汤，你再去多多买些馒头，分给大家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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