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走廊里，林然睁开了眼睛，他感觉头好痛，自己好像做了一个梦，但是想不起来梦到什么了。

  “你醒啦？”身边苏雨诺温柔的嗓音传入了他的耳中，林然摇了摇头，发现苏雨诺手中多了好几张用过的纸巾。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好像是哭了，脸颊上还有未干的泪痕。

  “我睡了多久。”林然头晕乎乎的。

  “两个多小时吧。”苏雨诺拿出纸巾递给了林然，“你睡觉的时候医生来和我说外公的情况了。”

  林然听到这话，迷糊的脑子忽然清醒了，赶忙问现在是什么情况。

  “晚上点就可以转到普通病房了，然后就是等外公醒就可以了。”苏雨诺简单地和林然说了下，“医生说还算当时送来的及时，没有太严重的影响，不过具体的后遗症还得等外公醒过来才知道。”

  苏雨诺搂住了林然，“没事的，不用太担心。”

  林然点了点头，“你还有吃的吗？”他有些饿了，睡了一觉之后，先前的所有疲惫感和饥饿感在此刻涌上了心头。

  苏雨诺将包里的面包递给了对方，林然三下五除二就吃完了。

  ......

  第二天一早，唐虹带着林然二人再次来到了医院，昨晚半夜的时候外公已经醒了过来，守夜的是小姨唐以梅，一大早她就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唐虹。

  推开病房的门，外公正半躺着靠在床上。

  “公公。”林然声音有些哽咽，明明来之前自己心情很好的，可是此刻见到老人虚弱的模样，他内心再也忍不住了。

  “嗯......啊......”唐哲林看到林然来了，暗淡的眼神里忽然亮起了一点光，但是开口却说不出什么话。

  林然脚步微微一愣，朝小姨开口问道：“这是......”

  唐以梅摇了摇头，有些难过地开口：“医生说脑梗梗到了语言，现在他能听得懂我们说什么，但他自己说出来的话有些......”

  唐以梅犹豫了一下，“简单来说就是，他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但是语言组织不了，导致我们有可能会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林然有些发愣，不过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公公，我来看你了，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吗？”林然走到床边，拖了个小椅子坐了下来，握着老人的手开口询问道。

  “好，你不是......学？咋个会......啊？”唐哲林努力地说着话，在他的认知里，自己是清楚自己要说什么的，但是由于脑梗的原因，现在自己已经没法完整的说出一句话来了。

  他有些着急，手也在比划着，努力让林然去理解自己的意思。

  “我回来陪你几天，你生病了我肯定要回来啊。”林然怎么可能理解不了外公的话，就算外公每次只说几个字，他都能立马翻译出对方想要表达的意思。

  这是内心深处固有的情感，是无论何种疾病都无法阻碍的羁绊。

  “我没事，你快回......学。”外公点着头，老人家就是这样子，总是觉得自己没事，不想要儿女们担心。

  忽然间唐哲林看到了和唐虹站在一起的苏雨诺，这是他从来没见过的人，如此年轻漂亮的女孩子。

  他伸出手指了指苏雨诺，然后转头问唐以梅这是谁。

  “公公，这是我女朋友，这次她也来看你了。”林然将苏雨诺招呼了过来，让其在自己身边坐下。

  “啊？”唐哲林没听清，林然俯身在唐哲林的耳边重复了一句。

  听到这话后，唐哲林显然高兴了起来，立马招呼着苏雨诺让对方到跟前给自己看看。

  “外公好，我叫苏雨诺。”苏雨诺细节地学着林然刚才的模样，凑近了一些，将语速放慢，一字一字地说给唐哲林听。

  “好，好，好。”唐哲林激动地连说了三个好，他很想说很多，但是语言功能的障碍让他只能用最简单的字词来描绘自己此刻的心情。

  “你不是说想要看我找女朋友吗？今天我带来给您看了。”林然强压着悲伤，脸上的笑容其实比哭还难看。

  一个多月前外公还能流利地说话，甚至一口气教训唐虹十多分钟，此刻却连最简单的句子都没法完整的说出。

  “我没事，你们......操心......”唐哲林看着苏雨诺和林然，心里十分开心，接着他就转头对着唐虹说道：“然然......在杭州......学......，你咋......让他回......了？”

  唐虹此刻也不敢去顶嘴，只能说着你老人家都进ICU了，还不让林然回来，万一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林然要恨死我的。

  “好，没事，回，啊。”唐哲林挥了挥手，想要下床。

  唐以梅瞬间就懂自己父亲想干什么了，立马上去扶住唐哲林，“爸，医生说你要住院，你先住几天行吗？”

  唐哲林是个倔老头，他觉得自己没事了就不用花这个钱住院，说什么都要回家。

  “你就老老实实住两天，我在这里陪你的，等你出院了我再回学校。”林然见唐以梅劝不动，于是自己便开始劝说外公。

  唐哲林本来还坚持说要回家的，结果林然开口后便重新睡回了床上，口中断断续续地说着什么，林然也是耐心地回答着。

  尽管有些话他听不懂，不过可以猜出大概的意思。

  基本都是希望林然快点回学校，自己身体没事不用在这里浪费时间等等。

  唐以梅和唐虹去给唐哲林办手续，病房里就剩下了林然和苏雨诺二人。

  “公公，你看我女朋友漂亮吗？等你好起来了我就让我妈带你来杭州玩。”林然心情好了些，开始和唐哲林聊起了天。

  “好，你叫什么？”唐哲林眼睛望着苏雨诺，这个女孩子好漂亮，他很满意。

  “他记性有点不太好了，你别介意。”林然小声地和苏雨诺说着，一开始苏雨诺已经介绍过自己了，此刻唐哲林又问了一遍，他怕苏雨诺不开心。

  “瞎想什么呢？我是那种人吗？”苏雨诺白了林然一大眼，这小子把自己想成什么了？怎么可能因为这种事情就不开心。

  于是乎苏雨诺起身坐到了床边，耐心地一字一字地和唐哲林说着，不厌其烦地重复着相同的话，直到唐哲林完整地将自己名字说了出来。

  随后就是一些日常的聊天，林然在关心外公最近的身体怎么样，以及外婆身体也还好不好等等，唐哲林呢则更关心苏雨诺，虽然他没法完整地说出一些话，但是在林然的翻译下，苏雨诺还是和唐哲林愉快地聊了起来。

  唐虹和唐以梅回到了病房，唐哲林见到唐虹后立马招手示意唐虹过来。

  “怎么了爸？”林然将位子让给了唐虹，自己起身站在了苏雨诺旁边。

  “你，钱，然后给苏，我的。”唐哲林一边比划着，一边断断续续地说着。

  唐虹一时间没明白什么意思，她只听懂了什么钱，什么他的。

  林然心里思索了下，朝唐虹说道：“妈，他说的不会是，让你去取钱，然后给苏雨诺红包，算是他给的？”

  唐虹愣了下，看着唐哲林指着自己又指了指苏雨诺，林然这话好像还真是这个意思。

  “爸，你是说让我取钱去，给小苏一个红包，算是你给的，是这样吗？”唐虹重新将句子捋了一遍，然后向唐哲林确认道。

  “嗯嗯嗯。”唐哲林只是没法说完整的句子，不代表他听不懂别人说什么，唐虹说完后立马就点着头，并且指了指苏雨诺。

  一旁的苏雨诺悄悄拽了下林然的衣角，眼神里有些担忧。

  “配合下老人家，有什么后面再说。”林然知道苏雨诺是觉得这样不太好，自己第一次见面就收老人家的红包，但是林然的话又让她安心了下来。

  确实现在先以老人为重，老人开心比什么都好。

  于是乎自己只能装作听不懂的样子，懂事地和林然走出了病房，坐在了门口的长椅上。

  “我们多待几天吧，周日再回去？”林然看了眼日历，来都来了，多呆几天好了，反正周末回去杭州也没事情做。

  “依你，你决定就好啦。”苏雨诺全听林然的，自己这次本来就是陪对方来看望老人的，待多久看林然。

  “你咋个回来了，你不是在杭州吗？”

  就在两人享受着片刻的宁静时，林然的外婆任致莹正好到了门口，昨天晚上大人由于担心外婆的身体受不了打击，于是便早早地将老人送回了家，今早老人起床后买了些吃的才赶来医院。

  “我奶（昆明方言，在这里意为“外婆好”）。”林然先打了个招呼，然后继续说着：“么（那）我公公都这样了，我肯定要回来看看嘛。”

  林然和外婆外公一般都是说方言，老一辈的人对于普通话不太会说，况且林然在家已经说惯了方言，此刻简单的对话林然不用担心苏雨诺听不懂。

  “这个是？”任致莹看到了林然身旁的苏雨诺，好奇地开口问道。

  “我女朋友。”林然回答了外婆的疑问，同时和苏雨诺说：“这是我外婆。”

  “外婆好，我叫苏雨诺。草头苏，下雨的雨，承诺的诺。”苏雨诺甜甜地笑着，和任致莹打了招呼，作了自我介绍。

  “喔～你小子年纪轻轻就谈恋爱了，你妈给（语气词，翻译成普通话等于将“吗”前置，表疑问）认得（知道，下同）？”任致莹笑嘻嘻地，她的思想有些保守，觉得林然还太小了不应该谈恋爱。

  “认得啊。”林然笑呵呵地回答着，三人同时进入了病房。

  “我妈，我奶来了。”林然开口说着，然后便带着苏雨诺重新出了病房。

  “你外婆是不是对我......”苏雨诺大概猜出了刚才任致莹的意思，此刻她有些失落。

  “想啥呢？我外婆就是这样，不用管她。”林然安慰着苏雨诺，自己外婆什么人他还是很清楚的，嘴上说说罢了，实际上不会对苏雨诺有什么意见。

  “好吧。”苏雨诺靠着林然，忽然间她感觉到了当初林然在自己家见自己外公外婆时的感觉。

  原来这个感觉也不好受啊。

  “小苏，这是林然他外公给你的红包。”唐虹从病房里出来，直接给了苏雨诺几张现金，这个时间她哪里来的红包，只能将钱直接给苏雨诺。

  “啊。”苏雨诺有些失措，不知道该接还是拒绝，她看了眼林然，目光带着祈求。

  “收着呗。”林然笑嘻嘻地从唐虹手中将钱接过，然后唐虹瞪了眼林然。

  “你最好是给人家小苏，这是你公公的钱，你自己看着办。”唐虹说完又进病房了。

  “喏，给你，晚上咱们去吃大餐。”林然将钱直接塞进了苏雨诺的包里，没给她拒绝的机会。

  “什么大餐？”

  “海底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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