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被击碎的声音、子弹的呼啸声音，打在车身上发出的金属撞击声顿时响成一片。

  子弹从打开的车窗飞入，将前风挡的玻璃打得粉碎，玻璃渣子甚至飞溅到了苏白抱头趴着的后排，刘一眼与万绮丽二人一起一落，不时地探出车窗还击着。

  刘一眼还不停地高声吼叫着指挥许天意打轮转向、加速。

  道路两旁的行人和商贩纷纷尖叫着四散跑开。

  随着警笛大作，枪声才渐渐停了下来，

  苏白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感受到子弹横飞带来的震撼和颤栗感，好在持续的时间并不长，约几分钟后，那两辆车就再也没追上来，随之而来的警笛大作。

  “往右转，去公共租界！”万绮丽说。

  “咱们不是要到军统上海站吗？”许天意一边问着，一边往右转。

  “这就是上海站。”万绮丽指着前方不足十米远的一幢楼房说。

  尽管在华界，军统上海站对普通军统人员是保密的，但也有不少人知道这个地方，日本人也知道。

  因此追到附近后便放弃了。

  上海站不远的地方就是警察局，万绮丽选择来这个地方就是为了吓退后面那两辆车的追踪，但刚才这一通枪战，已经惊动了警察，除非咱们想去警局把事情说清楚，否则就得尽快甩脱他们。

  去公共租界是一个最好的选择。

  “姐，你没事吧？”万绮丽问刚刚从座位上直起身子的苏白。

  “不要紧。”苏白感觉自己说话时嘴唇在抖。

  “还不要紧呢？”刘一眼从前座伸过手来，将溅落在苏白发丛中的一个玻璃渣子摘掉，转头又冲许天意来了：“要是我开车，根本就不会这种事！”

  许天意这次没理他，他的车技确实不好，刚才在慌乱中只懂得加油往前冲了，根本不懂得如何别住后面的车不让他们超上来。

  后面的警笛声渐行渐远，车子驶入了公共租界。

  万绮丽告诉苏白，每逢附近发生枪战或大案时，公共租界里的巡捕都在路口设临时卡，检查进入的车辆和可疑之人，幸好咱们一刻也没停就进了租界，再晚几分钟的话，就会被巡捕拦住盘查。

  在万绮丽的指路下，车子三转两转就来到了一个修车行。

  “先把车修好，玻璃装上，要不然巡逻的巡捕也会盘问咱们的。”万绮丽又说。

  车子的前后风挡玻璃都被打碎，车身右侧足有十几处枪眼和弹坑。

  车放到修车行修，四人叫了三辆人力车，许天意和刘一眼一前一后，万绮丽和苏白坐中间一辆。

  万绮丽是被刘一眼连搀带架上了人力车的，袭击百利公司时，她腿部中了枪，行走很困难。

  还好，一路返回法租界，顺利回到了菜市街7号，这处租好之后苏白还从没来过的院子。

  之所以选择这里，苏白担心自来火东路和姚主教路这两处院子不安全。

  虽然对万绮丽重新有了信任，但苏白还是留了个心眼，没把她带到海格路去。

  苏白让许天意和刘一眼分别去药厂和海格路，一个去问问紫嫣，毕玉明来了没有，另一个回去拿药，万绮丽上午才做完手术，无论广慈医院给她用了什么药，回到家都要给她用盘尼西林。

  “还好，刚才没把伤口崩裂。”苏白脱下万绮丽的病号服，检查了一下。

  趁许天意和刘一眼没回来，万绮丽把一切都告诉了苏白。

  她是去年冬天正式加入军统的，父亲万掌柜在家中说起孔府少奶奶在做一件了不起的事情，产一种不知什么名的新药引起了她的注意。

  她将此事报告给了她的顶头上司，上海站第二行动组的组长，组长也对此事很感兴趣，万绮丽刚加入军统，重要的任务都不会让她参与，在行动组里主要负责跑腿联络和打杂，索性就把这个任务交给了她，让她潜伏在苏白身边，看看是不是如万掌柜所说，有这么一种药效神奇的药品。

  其实，盘尼西林的神奇药效也是在万绮丽到了龙兴后才知道的。

  军统的二组组长只是想拿这件事立功，从来没想过要夺取苏白的盘尼西林。

  在得知苏白要买下上海的法华药厂后，暗中还资助了苏白。

  那位徐先生之所以在正式出售药厂时给苏白让了些价格下来，是因为组长提前给了他一千块大洋。

  组长确实是想帮苏白把药送到卫生署的，但他太贪功了，这件事一直瞒着军统其他人，行政院那位官员是组长帮着联系到的，但这位官员把苏白介绍给了王树安，组长并不知道王树安是日本特务。

  就在王树安与苏白见面后不久，这位组长被人杀死在家中，虽然没有任何证据，但万绮丽怀疑是王树安的人所为。

  罗品章是二组的副组长，他是除了组长和万绮丽外另一个知情人。

  当初，那位通敌的行政院官员虽然是组长帮着联系的，但去找他的人却是万绮丽，因此，罗品章判断，日本人杀了组长后，接下来就会找万绮丽，所以让她紧急离开了上海。

  没想到，万绮丽已经被日本人盯上了，在万绮丽从临化回龙兴的途中才发现两个人在跟踪，不得已，万绮丽行走到西山口时，打了这两人一个埋伏，可惜一个活口也没留下。

  万绮丽认为，在临化跟踪他的特务不是从上海一直跟过去的，而是日本人发现自己的行踪后，让青岛这边的潜伏特务干的。

  他们很可能知道自己是乘哪一班船到了青岛，然后从青岛一路尾随自己到了龙兴。

  万绮丽说到此处检讨了自己，还是经验不足，以为离开上海就万事大吉了，没留意没有人跟踪，直到出了临化快进西山时才发现。

  这两个特务肯定没得到干掉万绮丽的命令，只是奉命跟踪万绮丽。

  幸亏发现得还不算太晚，如果被他们跟踪了到孔府，那麻烦就大了。

  至于后来罗品章来找苏白，撒谎是受毕玉明之托，都是万绮丽的主意，怕苏白不会相信他。

  “这么一来，都解释通了，但是……”苏白叹了一声：“因为一个误会误了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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