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淮安抿唇，她内心有激烈的挣扎。

  就像是明知道前方是悬崖，但是就是忍不住想要站上前去看看。

  “好。”

  姜淮安不是拖泥带水的性格，就像是她之前当着陈兹漫的面承认的那样，自己对周以律，是已经有了超过一般同学之间的感情，她是对周以律有动心。

  现在听着周以律的话，她的心跳也再一次因为眼前的人失去了往日里的频率，变得急促。

  姜淮安在说完这话后，大约也是觉得很不好意思，她低头看着此刻自己那只还被周以律拉在手心里不肯松开的那只手，眉宇间似乎染上了一层恼怒，“都答应你了，你还不松手？！”姜淮安低声呵斥着对面的人。

  这一刻，愣在原地的人就变成了周以律。

  其实周以律一直没有对姜淮安坦白的是，自己在面对她的时候，始终缺乏了些底气。

  因为姜淮安这人就像是一阵风，不仅让人琢磨不透，还抓不住。

  前几个月姜淮安对他的忽冷忽热，让周以律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做辗转难眠，也是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抓心挠肝。

  所以即便刚才亲耳听见姜淮安说的那声“好”，周以律发现自己竟然也那么没有出息地感到自己还被姜淮安悬挂在半空中，脚没能踩到实地。

  直到姜淮安的这声像是带着羞恼的呵斥时，周以律陡然之间回过神来。但是他没有忙不迭松开握着姜淮安的那只手，反而还拿起来，握得更紧了一点。好像这样，就能够彻底抓住跟前的人一样。

  “真的？”周以律盯着姜淮安的眼睛，再一次求证。

  姜淮安：“……”

  这人怎么跟狗皮膏药似的？听了一遍就算了，还要拉着她，强迫她说第二遍？

  家里就只有她们两个人，还这么安静，她就不相信周以律是真的没有听清楚。

  姜淮安这一次没有说话，只是用眼风朝着周以律的方向凉飕飕地扫了去。

  周以律不敢再耍赖皮，主动松开了手，但是脸上已经难掩兴奋。

  他那双桃花眼里亮晶晶的，像是有星辰坠入，“那我们可说好了，我都记住了，你答应了我，之后你可别想要反悔！”周以律说。

  姜淮安好不容易收回了自己的手，但现在又被周以律眼里灼热的光烫了一下。

  说实话，她其实也有些意外自己就这么轻而易举地答应了周以律。

  原来，她心里好像比想象中更喜欢眼前这个人。

  这个认知，让她心里微微一惊。

  但好像也不反感。

  姜淮安听着耳边颇为幼稚的话，她朝周以律脸上看了眼，语气听起来不知道比周以律平静多少倍，“知道了。”

  但说完这话后，她唇角还是没有忍住，偷偷地，上翘了一点弧度，看起来很是愉悦。

  五一节收假后，就算是姜淮安这种已经习惯了在紧张高强度复习中的人，也能觉察到外界的气氛变得很不一样。

  那是比平日里更加紧张的一种气氛，所有人都像是一根紧绷的弦，稍有不慎，就会断裂。

  学校的心理咨询室每天都有不少人，不仅仅是有些学生自己觉察出来，自愿去心理咨询室，还有因为学校领导引起了重视，要求每个班级的学生都需要做一次心理评估，发现有问题的学生，需要按时前往咨询室。

  姜淮安属于老师们重点关注的对象，她成绩好，每次考试发挥又很稳定，但最近家中出事，又再加上个学校国际部那边的周以律，老师们都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姜淮安，唯恐这个学校的清北苗子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出现什么纰漏。

  可姜淮安的状态好得很。

  姜淮安是越是临近大型考试，越是能冷静下来的选手。

  可能这就是从前她姥姥姥爷说的考试型选手，旁人会因为大型考试变得很有压力，但是姜淮安反而会更加游刃有余。

  姜淮安的状态很好，甚至在每次周测后，成绩都能稳步上升。

  这样的结果出现在老师眼前时，关注姜淮安的那些老师们，这才纷纷放下心。

  等到高考头一天晚上时，小老头李富国来了教室。

  这段时间，就算是下课休息时间，在A1班上也很少听见有人在教室里大声喧哗，就算是有同学之间互相讲题，也是刻意压低了声音，不想要影响到周围的同学。

  大家都在埋头刷题。

  所以当李富国走进教室时，很多人都还没有发觉。

  “咳咳——”

  直到李富国站在讲台上，清了清嗓子时，终于A1班上的这群人抬起了头。

  “大家先把手头的事放一放，我来说两句。”

  李富国手里拿着一叠已经过数的卡片，放在了讲桌上。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大家都知道今天是他们在学校里的最后一天晚自习，所以，就算是知道等会儿都是“废话文学”，但所有人都抬起了头，很认真地看着讲台上的小老头。

  当某一件事情变成了“限量版”之后，总是能让人心里升起来一点感触和怀念。

  “今天晚上就只上一节晚自习。”李富国说，“明天就是高考，所以今天晚上大家也不需要想太多，早早休息，明天早上起来，以最饱满的精神态度去迎接考试。高考这件事情，我们已经说了一年，可能大家都听厌烦了……”

  李富国说到这里时，还笑着指了指教室黑板旁边的高考倒计时，这是去年高三生考试结束后，当时还是高二的学生搬进了高三教学楼，教室离新出现的倒计时日历。

  这一份红色标记天数的日历，在这一年时间里，每天都被值日生撕去一张，一年之后，到了眼下，只剩下了薄薄的一张纸。

  上面的数字，也从“365”变成了“1”。

  A1班上的学生，目光在随着李富国手指的方向看去时，心里都浮现了差不多的想法。

  姜淮安也是一样。

  明明这一年太辛苦，所以总觉得时间过得特别慢，但是到了眼前，一回顾起去年一整年的时光，却又觉得太快了，好像从高二教学楼搬来高三教学楼，都还是昨天的事。

  她甚至都还记得六月八号的那天傍晚，出现了火烧云的壮观景象，天气炎热，陈兹漫将课本都搬到了新教室后，趁着还没有开始晚自习，偷偷溜出了学校，去门口买了两杯双皮奶，回到教室后，跟她一人一杯，分享着学校的八卦，看着那些在高三教学楼里还没有收拾干净的纸片飞屑，畅想着她们在一年之后，会是哪般模样。

  而转念一瞬，就已经到了今年的六月六号，明天就是高考，是属于她们的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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