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云看到天空中炸响的烟花，眼前一黑。

“谁放的烟花？”

岳霖瞪了身后的岳霆一眼，讪讪的说：“大哥，是五弟放的。”

“老五！”岳云大喝一声，质问道：“还不到我们和士程约好的时间，你为何提起放烟花？”

岳霆眼中含泪，说道：“大哥，他们俘虏了数十位女军，若是咱们去晚了，她们……”

岳震劝道：“大哥，是我让老五这样做的，您要罚就罚我吧！不过眼下还是先救出她们，女子和我们不同。”

岳云抬手示意岳震住口，高声喊道：“传我命令，进攻——”

同为袍泽，岳云可以接受那些女军战死沙场，却不能看着她们受辱而无动于衷。

“岳震、岳霆，此战之后，你们俩个自己去领罚。”

岳震、岳霆齐声应道：“是——”

无规矩不成方圆，即便他们两个是岳云的亲弟弟也一样。岳震和岳霆毫无怨言，只要能救出那些女军，这顿板子挨的值。

赵士程已经带人冲进了金营，一时之间杀声震天。

杨继周心中满是戾气，杀敌的时候仍不忘寻找中军大帐的位置，他知道韩常就在那里。

赵士程等人犹如一把利剑，直直的插入金营之中。

“哥哥，我看到中军大帐了，我们杀过去！”

赵士程吹了一声口哨，几个将士追了过来，这是他的亲卫，也是他亲自培养出来的心腹。

“随我一起刺杀韩常——”

韩常焦急地踱着步，他是主将不可轻易示于人前，可又心中难安。

外头的嘶喊声越来越大，也越来越近。思量再三，韩常拿起长刀，说道：“不能这样坐以待毙。

传令下去，让众将士聚到一起，随我杀出去。”

“咻——”

韩常的话音刚落，就有一支箭矢飞射而来，刺破帐篷，擦着他的脸颊而过。

韩常后退了一步，抬脚踹翻了大帐中的火盆。

周遭的亲卫急忙熄灭所有的蜡烛，众人陷入黑暗之中。

帐篷外，赵士程挽弓搭箭静静地等待着。

杨继周握紧长枪，屏住呼吸，死死的盯着帐篷，等待韩常出现。

“哥哥，这样等下去也不是办法，要不我冲进去吧？”

这一日他等了太久，早已按耐不住心中的杀意。

“不要冲动。”赵士程放下手里的弓箭，从马背上取下一根铜管，笑着说：“今日就让韩常这狗贼开开眼。”

杨继周只觉得眼前有黑影闪过，还不待他看清楚，就听到一声巨响，韩常藏身的中军大帐炸了个四分五裂。

“愣着干什么？杀啊——”

韩常被震了个七荤八素，身边的护卫也死了个七七八八。他推开亲卫的尸体，从地上爬起来。

他吐出嘴里的泥土，抓起长刀，问道：“黑火药，黑火药怎么有如此大的威力？”

“韩常老贼，你拿命来——”

杨继周已经适应了昏暗的光线，拎着长枪跳了过来。

韩常提刀去挡，可他刚刚受了伤，如何能拼得过年轻力壮的杨继周？只能凭着本能躲闪回击。

“韩常，你可还认得我？我正是你那杀子仇人——赵士程。”

“黑火药的滋味好不好啊？哈哈哈……那是朝廷刚刚研制出来的，请你尝个新鲜！”

这黑火药是鲁文远跟着唐闳研制突火枪时，顺便改进的。从前用的是竹筒，而今改成了铜管，威力倍增。

韩常咬牙切齿的喊道：“赵士程——”

韩常同韩棋的父子之情，不比岳飞和岳云的感情差，那可是他一手培养出来的继承人，赵士程就这样杀了他。韩常怎能不恨？

赵士程嚣张的应道：“爷爷在此！”

韩常的理智已经被仇恨占据，他逼退杨继周，拼尽全力向赵士程的方向奔来。

趁他病要他命，杨继周追上前去，长枪重重的刺向韩常的后心。韩常躲开这一击，却已经不见赵士程的踪影。

“无耻小儿，你竟敢拦我？”

韩常挥刀便砍，今日若是不杀了这小贼，他很难追上赵士程。

“韩常老贼，你杀害我父杨再兴，今日我要用你的项上人头，告慰我父在天之灵！”

韩常心中一惊，杨再兴竟有如此厉害的后人？这一次他再也不敢小觑杨继周，暂放下同赵士程的恩怨，和杨继周厮打在一处。

韩常虽老，可身手还算灵活，仗着对敌经验丰富，和杨继周缠斗了几十个回合，仍旧不分上下。

杨继周眼睛一转，忽然卖了个破绽，佯装不敌，随意寻了个方向跑去。

韩常并未上当，他仍在搜寻赵士程的身影。可宋军已经冲破了金营的防线，到处都在打仗，哪里能找得到他？

就在这时，从杨继周逃跑的方向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韩常老贼，爷爷在此——”

赵士程并未离开，他一直在这附近阻拦金兵，不让任何人过去支援韩常。杨继周一跑，赵士程就知道他要干什么。

见韩常并未上当，故而才冲过来，出声引韩常上钩。

仇人近在眼前，任谁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韩常提起一口气，提刀追去。

杨继周似乎受了伤，跑的并不快。韩常见状心中大喜，又加快了速度，举刀便砍。

眼看着那刀就要落到杨继周后背时，他突然加快了速度。韩常还未收起劈砍的动作，杨继周已经翻身杀回。

那是杨家的绝技——回马枪。

枪头刺穿盔甲，刺破血肉，又从盔甲后穿了出去。杨继周猛地抽回长枪，傲立于韩常身前。

“哐当——”

手中的长刀跌落在地，韩常抬起眼眸看着杨继周，而后轰然倒底。他瞪大双眼望着天，心有万般不甘，却再也没有机会了……

一阵寒风吹过，吹落了杨继周眼角的泪珠。这个被迫一夜长大的少年郎，心中的仇恨终于在一刻释然。

赵士程走过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走吧！”

杨继周拎着长枪转身向灯火明媚处走去，眼泪静静的淌下，划过唇边时，遇到了一抹开心的笑容。

金兵继续扑来，杨继周提枪冲了上去。

赵士程心中堆积多年的阴云，也随着韩常的死散了一些。

他们素未相识，却因为立场的不同站到对立面上。你杀了我的儿子，我杀了他的父亲，冤冤相报，纠缠到今日。

他还记得被韩常屠杀的那六万百姓，难道他们不无辜吗？两国交战，百姓又做错了什么呢？

“只愿天下早日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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