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小莞步履匆匆，一路往主帐回，眉头微微皱着。

她承认，她最初是有几丝感动，然而望着唐清哲细细一想，她却觉得不对劲。

唐清哲好端端地，为什么要突然拜她为将呢？是，大家都是优先看世子的意思，再看她世子妃，可薛小莞能感觉到，或是因唐清哲的默许，又或是因众人已经服她，大家其实根本就没将这先后顺序太当回事，她的意见和看法，几乎就等同于唐清哲的意见和看法。

而她自己就更不在意了。

可当时那么多人齐齐跪下，薛小莞只能受着，而在那之后，她本是想找唐清哲问问，哪知唐清哲却毕恭毕敬地开口，说有事情想禀报，希望她能同他一起移步主帐。

他甚至称她作薛将军，自称清哲。

到如今，二人便是一起往主帐回，他都要走在她身后半步的位置。

可是图什么呢？

薛小莞不解，甚至越想越气，却别无他法。

眼见着二人已经行到了主帐，薛小莞一掀帘子就冲了进去，而后她便转过身去，沉声向着入内的唐清哲问道：“你为什么要拜我为将？”

唐清哲闻言低着头笑了笑：“理由……我方才已经说过，于情于理，你才应该是统领者。”

“你觉得我信吗？”薛小莞反问道。

唐清哲依旧笑着，柔声开口：“为何不信呢？小莞，军中当有军纪，到底谁做统领，自然须得言明。”

薛小莞看着他，陷入了沉默。

也不知思索了多久后，她突然问道：“昨夜那个寻了你去说话的哥舒羿亲信，与你说了什么？”

听闻这话，唐清哲一愣：“这个……刚好与我要同你禀报的事情有关。那人是替哥舒岩传话的，说想让我投诚。”

“想让你投诚……？”薛小莞微有些讶异，“我想起来了，昨日我去叫阵的时候，哥舒羿也曾大喊过，要俘虏你。可……哥舒岩一个丹柯人，为何突然指名要招揽你呢？”

“怎可能真是招揽呢。”唐清哲摇了摇头，“我怀疑哥舒岩之所以这般，可能是因呼延觉脱离了他的掌控。”

“呼延觉脱离了他的掌控？”薛小莞眼睛一亮。

唐清哲自然听出了薛小莞语气中的期待，认真点了点头：

“如你所说，哥舒岩一个丹柯人，哪有道理主动招揽身为祈人的我？但哥舒岩应当知道，呼延觉重情重义，而我又与呼延觉交情不浅。是以哥舒岩让我投诚也好，想俘虏我也罢，恐怕不过是想用我做人质而已。而若他尚需用我做人质，总不可能是要胁迫你，那便只能是要威胁呼延觉了，这也就说明，呼延觉可能不在他的控制之下。我猜……或许呼延觉身体有异样之后，也觉察到了哥舒岩的野心，恐怕是拼死逃走了。”

“你的意思是……他们的内战还没有完全结束？”

“对，但恐怕已暂有优劣，哥舒岩定是优势的一方，否则也不至于派哥舒羿率一万五千大军来给弟弟报仇，顺带捉我回去。”唐清哲点点头，“我不知彼方战局如何，也不知呼延钥回去后做了什么，是否已经被俘，是以与哥舒岩对抗的，到底是呼延钥，还是呼延觉，亦或是葛卓力以及其他呼延觉的部下，此时尚不明了，是以我们需要探一探，无论是谁，都需与其接触一番。”

“为什么？我们不是不管他们内战吗？”

“我们若只有五千人或万人，根本不可能牵制得了东方隼，自然还需人马和兵器，就算兄长顺利传递了消息，陈锋将军立刻调军，可玄水州距离此处甚远，至少也要近两月后才会有援军过来，期间若东方隼想出发回往远京，我们总不能干看着，就算真能拖到援军抵达，粮草若不够，葛卓力的兵尚还好说，可那些原本在哥舒羿帐下的，便难以处置了，是以如果能找到与哥舒岩对抗之人，看看能不能与对方联手合作，才是上策。”

薛小莞想了想，一惊：“我们难道……要联合与哥舒岩对抗之人，将哥舒岩摆平？”

“并非不可，若能扳倒哥舒岩，对方定会直接助我们兵马、军械和粮草，就算我们不出兵，等援军抵达后，以一定战俘或兵士换取辎重，对方应该也不会拒绝。”唐清哲点了点头，“如今能名正言顺继任可汗之位的依旧是呼延觉，对于哥舒岩而言，呼延觉一死，他就成功了一半，而对于呼延钥及呼延觉的旧部而言，就需要保下呼延觉。是以若率军者并非呼延觉本人，且他还踪迹不明，不管是谁在掌兵与哥舒岩对抗，他们一定都在找他，因此我们也可以寻一寻他的踪迹。而且……如果呼延觉知道我在这里的话……”

“他……没准还会来寻你？”薛小莞脸上突然有了几分恍悟。

唐清哲听到这，叹了口气：“若他可以的话。”

“我明白了。”薛小莞想了想，“那我这两日就让人去打探消息！”

“好。”唐清哲重重点了点头，“不如……我现在就叫人去办？”

说着，唐清哲便要回身往外去。

然而薛小莞看了唐清哲一会儿，却是皱了皱眉，而后她猛地想起，自己还完全未问出来，唐清哲到底为何突然拜她为将，是以她连忙喊道：

“等等，你先别去！你还没有回答我之前的问题！”

“什么？”唐清哲一愣。

“昨夜那个寻了你去说话的哥舒羿亲信，与你说了什么？”

“这个……我不是说过了吗？是替哥舒岩来传话的，想劝我投诚。”

“我是问具体说了什么？”薛小莞见唐清哲颇有些敷衍，微微皱起眉问道，“他是如何劝你投诚哥舒岩的？”

“你……”唐清哲一愣，“为何一定要问……？”

“你藏着掖着，定有猫腻，快老实交代。”薛小莞沉声道。

唐清哲听罢，似是有些无奈，他有些犹疑地沉默了片刻，最后长叹了口气：

“还能怎么说呢，恩威并施罢了。先说知道我已是大祈弃子，既然我都把呼延觉送回来了，也算是帮了哥舒岩一个大忙，不如跟着哥舒岩干，后半辈子还能享荣华富贵；又说……刀坤就是下蛊人，说致我眼盲的蛊并不常见，投靠哥舒岩，可以解蛊。我本还想多问问刀坤的情况，奈何哥舒羿的亲信说完后，就自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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