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阳侯府这样的人家，虽说有人专门采买，但要府里临时想要些什么，唤商人送上门也是常事。

张青已经笑了：“我啊，是上个月才来京城，在南城门边开了个笔墨铺子的徽州商人，因为晓得南阳侯府的三爷喜欢这些，特地送来给三爷挑选。”

张青说话的时候，虽还是一口官话，但那官话之中，已经带上一些徽州人的声口。管家已经笑了：“张爷竟然还有这样一手。”

“要破案，那可什么都要学一些。”张青有些怀念地说着，接着张青就对管家道：“你在前面带路吧。”

果真这次张青十分顺利地进了南阳侯府，但在要往苏度院子走的时候，守在门口的小厮就拦住了：“这总要问一问夫人才好。”

“那掌柜你就留在这里，我把东西送进去，给我们三爷过目。”管家接过张青手中的包袱，笑着对张青说。

张青点头：“这样大户人家，规矩多，必定是怕我进去冲撞了什么，我在外面等着就好。”说完张青就在一边的大石头上坐下。

管家进了里面，不一会儿就走了出来：“我们三爷问，这湖笔是哪里产的？”

“湖笔，自然是以湖州产的最佳！”张青笑嘻嘻地说着，管家点头，就又进去了，等过了会儿，又出来问墨是哪里产的，来回三次，管家已经跑得气喘吁吁，于是管家对小厮道：“三爷问的又多又细，不如就让他进去，不过一个商人。”

小厮上下打量着张青，也就道：“那，就让他进去吧，只是不许待久了。”

“放心，他连三爷的屋子都进不去。”管家在那笑着说，张青故意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原本还想做这桩生意的，谁晓得如此麻烦，以后啊，不来了。”

“这说的什么话，难道我们家不给银子吗？”管家在那和张青扯着白，也就让张青进了院子，接着管家故意大声喊道：“三爷，这卖笔墨的人来了，就在窗外，您问吧。”

说完，窗户就打开了，苏度笑嘻嘻地看着面前的张青，张青也笑了：“给三爷请安。”

“这湖笔，我看不错，这开锋也好。”苏度口中也和张青说着些生意上的话，接着苏度就轻声道：“我有个法子！”

“这松烟墨，您瞧瞧，这品质，可是上好的。”张青也在那给苏度看着那松烟墨，接着张青就小声道：“你是想从为母尽孝这点来做文章。”

“除了这点，也就没有别的法子了。”苏度说的是实话，张青不由轻叹一声。

“记住，你要……”苏度并没有去管张青的叹息，而是继续在那说着，张青也在仔细听着，当苏度说出一个个人名的时候，张青的眉不由皱紧：“他们会听吗？”

“为母尽孝，天经地义，况且，丈夫抛弃妻子，是为不义。”苏度笃定地说着，素巧必定也想到了这点，才会写了诉状，而素巧的本意，就是要把事情闹大，甚至闹到在朝堂上争执起来，这样素巧才会有一线生机。

苏度不由想起周乐来，周乐为了不嫁给自己，也是费尽心机，甚至于想到死遁，这个世道，对女子的要求比对男子严厉多了，可是做男子的，还要看怎么做事情。

“你说的，我都记住了。”张青对苏度点头，苏度晓得，这件事托给张青，和自己亲自出面，并没有太多区别，但苏度还是恨不得能亲自出去，出了这牢笼，去救素巧。

“王婶婶，您怎么亲自来了。”管家的声音突然传来，张青晓得定是南阳侯夫人身边的得用婆子来了，于是张青高声道：“这么好的湖笔，还有这端砚，爷您怎么才给这样的价钱。”

苏度也会意，眉头皱得很紧：“你当我认不出来这是什么地方的湖笔端砚台吗？还在我面前……”

苏度话还没说完，王婆子就走了进来，看到张青站在窗外，和苏度说话，王婆子的眉不由一皱：“真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这样的人，怎能进来见爷。”

管家一直跟在王婆子身边，听到王婆子这话，管家就急忙恭敬地道：“是三爷想要买些文房四宝，嫌弃家里的采买送来的，都不好，我这才去寻了这个人进来。”

张青已经把手中的东西收起来，口中却在嘀嘀咕咕：“说是大户人家，谁知给银子一点也不爽利，这样好的湖笔，端砚，却只给下等货的价钱。”

“三爷，您要买什么，合心意了，哪还需要您和人说价钱，自然是让人把东西送来，再去账房结银子。”王婆子笑吟吟地对苏度说着，苏度哦了一声：“我在外面做官，忘记了。”

“你这人，还不赶紧把三爷看中的东西留下，至于银子，就去账房结。”王婆子说完就对苏度笑着道：“三爷也是说笑话了，您是这家里的主人，哪里还需要您自己动私房。”

他们说话时候，张青已经把那些湖笔端砚宣纸松烟墨都放下，和管家往外走。

“这以后，再不进来了，进来被当做贼一样审不说，还要和我计较这点银子，要晓得，我们来这一趟，也不容易。”张青口中兀自嘀咕个不停，管家在一边陪着他说话，和他出去了。

“三爷，夫人惦记着您，让我来瞧瞧您。”王婆子说着就从身后的丫鬟手中接过一个托盘：“夫人还惦记着三爷向来爱吃这个，让厨房做了送来。三爷，您和夫人是亲生的母子，哪里能有隔夜仇呢。”

亲生的母子，哪里能有隔夜仇？苏度唇边现出一抹嘲讽的笑，但苏度还是对王婆子道：“放下吧，和母亲说，母亲的教导，我向来记得呢。”

“三爷，要我瞧来……”王婆子还要再劝说，苏度已经把窗关上，摆出一副不愿意听的样子，王婆子只能咽下将要说出口的话，带着丫鬟离开。

王婆子走出院子时候，见管家从外面走进来，王婆子停下脚步：“你胆子越发大了，竟然敢把商人带到三爷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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