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难道你心中有别的女子，那你说出来，我这就找媒婆去说亲，只要不是那高门大户的千金，这街上的女子，只要你喜欢，没有不愿意嫁给你的。”张母双手叉腰，说出的话让张青笑了，接着张青面上神色微微一变：“娘，您就不用操心我的婚事了，还是好好地，和爹商量商量，要在哪里买个庄子，您和爹啊，到时候就住到庄子上去，再买几个人服侍着，走到哪里，人都叫你们老太爷老太太，这福气，比有个好儿媳，还要有福呢。”

张母被说得面上喜笑颜开，但口中却还是要在那责怪儿子，要他早些成亲，好了了自己的一桩心事，张青听着自己娘的话，也只是笑着说上几句，等张母回屋了，张青也就往英国公府来。

英国公府门前的石狮子，还是那样威严，张青并没走到门前，他晓得这会儿要是见到宋珍，宋珍只怕还是在哭。

“张大人。”吴嬷嬷的声音响起，张青抬头，见到一辆马车停在自己身边，吴嬷嬷正掀起车帘看向自己，张青也就笑着道：“你这是要往哪里去？”

“五太太吩咐往牢里给邝娘子送些饮食衣物。”吴嬷嬷说完，就见张青神色叹息，吴嬷嬷也轻叹一声：“张大人，您是做官的，您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邝娘子要这样做？”张青能怎样和吴嬷嬷说呢？要告诉吴嬷嬷，素巧和别人不一样吗？但这些，吴嬷嬷想来已经知道了，于是张青只笑了笑：“你先去牢里吧。”

“我们娘子这么好的人。”吴嬷嬷的泪又落下，张青不由长叹一声，是啊，这么好的人，但这么好的人，也会遇到各种各样的事儿，而有些事儿，甚至能要了她的命。

吴嬷嬷的马车远去，张青也再没有了别的心思，明日，苏度要自己进去南阳侯府和他商议，还能商议什么呢？再怎么说，素巧挑战的，是整个礼法。

素巧所在的这间牢房还算得上干净，吴嬷嬷被衙役领着走到牢房面前，看着坐在床上闭着眼睛的素巧，吴嬷嬷眼中的泪差点就落下，却只能哽咽着唤了一声：“娘子。”

素巧睁开眼，看到吴嬷嬷，素巧笑了笑：“怎么你来了？”

“五太太让我给您送些饮食衣物来。”衙役已经把锁打开，吴嬷嬷也就抱着包袱走了进来。

“也不用送这些来，在这里，我也不缺什么。”素巧语气还是那样平静，吴嬷嬷打开包袱的时候，泪已经落下：“您就别说宽慰我的话了，这牢里，哪是什么好地方？您怎么就不肯，不肯退一步呢？”

“我曾经想过退的，而且，我退过了很多步。”素巧想要安慰吴嬷嬷，但手没有碰到吴嬷嬷就放下了：“可是后来我才晓得，一步步地退，到了最后，是没有退路的。”

都说，退一步海阔天空，但这句话，是对掌握了主动权的人来说的，对素巧这样的人来说，退一步，那就是悬崖边，再退，除了掉下悬崖，就没有别的选择。既然总要掉下悬崖，那素巧选择的是另一条路，那就是，带着那个人，一起掉下悬崖。而不是只有自己一个人掉落悬崖。

“这会儿，五太太也什么主意都没有了，只能往里面再送些银子，好让您过的舒服些。”吴嬷嬷把包袱里面的东西一一拿出来，有衣服，有梳妆的东西，还有各色糕点。

“回去替我多谢五太太。”素巧的话让吴嬷嬷的泪落得更急：“这边有那样饭铺子，我已经往饭铺子送了银子，他们每天都会送饭进来，您放心，那些饭菜，都是您喜欢吃的。”

“好了，不要哭了，回去见到珍儿，告诉她，好好地听五太太的话，等到出了孝，就说门亲事，”素巧话没说完，吴嬷嬷已经对素巧跪下：“邝娘子，您这样的话，要我去说，是会戳姑娘的心的。”

素巧当然晓得这样的话说出口，会戳宋珍的心，但路总会走到终点，自己和宋珍的这段缘分，也该尽了。素巧低头看着吴嬷嬷：“起来吧，不要哭了。”

“我难受。”吴嬷嬷只说了这三个字，衙役已经去而复返，在门口催着道：“差不多得了，总还有那么几个月工夫呢。”

吴嬷嬷只听到最后那句话，吴嬷嬷的神色顿时变得慌乱：“什么叫，总还有那么几个月工夫呢？”

素巧给衙役使了个眼色，接着素巧就对吴嬷嬷笑着道：“我离离开牢里，还有几个月工夫呢。”衙役欲言又止，听到素巧这句，倒也什么都没说。

吴嬷嬷晓得素巧这句话，自然是哄自己的，但吴嬷嬷也只能含泪和素巧离别，也就带着空包袱离开。

等吴嬷嬷走了，衙役才对素巧道：“邝娘子您又何苦去哄她呢？”

“哄不哄的，都到这会儿了。”素巧语气还是那样平静，再说，素巧的声音仿佛能传到很远：“这件事，并不是知府大人想要怎么处置，就能怎样处置的。”

这件事，闹到这样大，知府必定会原原本本地上奏，至于奏章里面写的是好话还是坏话，就看知府怎么想的了。

而素巧所能做的，不过是在这牢里等待，等着还有最后一次的机会，许自辩的机会。这也是素巧为什么会如此平静地走进牢里的原因。尽管要跌下悬崖，但素巧还是想要抓住悬崖边的那棵小树，支撑自己爬上去，就看自己的运气会不会好了，素巧张开手，笑得很平静。

管家第二天来找张青的时候，给张青带了商人的衣衫，不但如此，还让张青在唇上贴了胡子。

“这样装扮，都许多日子没有做过了，我还记得……”张青换上衣衫，贴上胡子，笑着说了句。

“这是你要带进去的。”管家把一个包袱交给张青：“这里面的东西，价钱你最好记牢，是我们三爷点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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